和何大清交代完事情之后，张建国就按照他说的，先去了一趟宣传科，再跑了一趟保卫科。
    和周科长交代完，刚想要去试验车间报喜的时候，却被周科长拉住了。
    “厂长，我这身体您是知道的，自从上次扭到腰后就不行了。
    我要是工人也就罢了，但在保卫科是真不行，昨天我的病退报告已经被批准了，以后保卫科科长就是光天了，组织上已经同意了。”
    周科长有些歉疚和无奈的说道。
    这几年张建国帮了他很多，本来以保卫科做出的成绩，他一年前就能往上走的，但偏偏他在那时候伤了腰还一直都养不好。
    这都一年了，他也不想再挣扎了，索性就向上提了病退，把位置和机会让出来。
    “老周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现在情况不好，你安心在厂里就是了。
    咱们保卫科这一年，不也好好过来了么，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好，你怎么……”
    张建国有些诧异，随后又有些恼怒的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没意见，但我不能继续占着位置。
    而且我病退了，也能让我家小子来顶岗，日子不会差的。”
    周科长笑着说道，明显是早就想好了一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保卫科还是以前的保卫科倒是还好，但这两年加的新人太多了，这些人和他可没什么情分，再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就得遭人恨了。
    “报告都打了，批也批了，我还能怎么说。
    老周你要是还认为我是你的领导，以后家里有事就来找我，我总归是比你有办法的。”
    张建国撒气般的说了一句，随后又无可奈何叮嘱。
    老周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之前也和他说好了，想病退也得在等半年，那时候借着现在的形式，能让老周往上再升半级，病退了可以再提半级，待遇比现在病退要好的多，结果他却来了这么一出。
    “哈哈哈哈，一天是领导，一辈子都是领导，厂长你的话我会记住的。
    别的我没什么要说的，保卫科是您一手拉起来的，比我熟悉，就是希望我儿子顶岗之后，您能让他跟着光天多学学本事。”
    “这还用你特意说，你儿子进厂我都会安排好。
    要是不听话，我也会让光天帮你好好教，你别心疼就行了。”
    张建国看着他这副已经病退了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
    “不心疼不心疼，我家那兔崽子就该吃吃苦头，厂长有事儿您忙，我就不留您了。”
    老周看该说的都说了，便开始赶人了。
    虽然厂长这边不用交代，但光天那边还是有不少事情要交接的。
    而且光天当上科长之后，四队还得选一个队长出来，这也是件不小的事。
    还是那句话，保卫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保卫科了，人多了要管的事情自然跟着就多了，队长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定的这么草率了。
    “行，你走之前和我说一声，我们去四食堂喝两杯。
    以后你再想吃到南易师傅的手艺，可没那么容易了。”
    张建国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去了试验车间。
    ……
    一步步走来，新人来老人走，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哪怕像宋领导这样的大领导，离开四九城的时候，也显得悄无声息。
    甚至张建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宋领导离开四九城的两天之后了。
    而宋领导离开的那天，崔大可也在何大清和聂副厂长的安排下，从机修厂调来了轧钢厂。
    “何师傅，我在机修厂的时候就在您手下干活，来了轧钢厂还是在您手底下，真是太有缘分了。”
    崔大可的谄媚的拉着关系，伤养好了之后，他在秦淮茹身上试过还能用，对生活总算是燃起了希望。
    “我可没本事把你调到车间去，听说你在机修厂闹出不少事情，在医院都不消停，本事不小。”
    何大清斜了他一眼，这家伙从出院到调到轧钢厂，中间不过隔了六七天。
    这么点时间，他就把刘峰给弄下台关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有本事的。
    “何师傅，何师傅，事情不是我闹的，我知道要调来轧钢厂，哪里还能闹事儿不是。”
    崔大可心中忐忑，刘峰确实不是他弄的，但其中他还真出了力，没想到何大清居然知道。
    他当时不是不知道要调过来，但那时候他那地方根本没反应，还以为是废了，就想着大家都不要好过。
    谁知道是没养好，过了两天就能用了，当时给他悔的啊，差点没再打秦淮茹一顿。
    “我不管你在机修厂的事，来了轧钢厂给我安分点，别整什么幺蛾子。
    这里和机修厂可不一样，你要是耍手段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命够不够硬。”
    何大清带着崔大可，一路走到了食堂主任办公室。
    到了门口后才想到，南易也是从机修厂出来的。
    似笑非笑的说道：
    “南易你认识，现在是食堂主任，几个食堂都是他说了算，重要的招待小炒也是他在做，是厂长面前的红人。”
    “原来南易师傅这么厉害，以前机修厂真是委屈南易师傅了。”
    崔大可面露惊讶，眼中却是带着几分算计。
    南易是食堂主任的事情，他早就打听到了。
    不过他进机修厂的时候，南易已经调走了，他还真没见过南易，只是听说这是个属驴的，脾气倔的很。
    “之前从机修厂调过来的人，现在日子过的都不错。
    南易是食堂主任，梁拉娣进了特种车间刚考上了七级工，丁秋楠在厂医室口碑也还好。
    你别觉得这是好事，既然你是从机修厂调过来的，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想要看你的本事。”
    何大清继续威胁着，崔大可这种人，必须要让他知道怕，不然迟早被他从背后捅一刀。
    别看他表面毕恭毕敬的，指不定心里已经想着怎么对付他了。
    “好了，跟我进去报个到，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来麻烦南主任，明白了么。”
    说完后何大清不再理会崔大可，敲了敲门后走进了食堂主任办公室。
    崔大可见状，连忙跟上。
    “何师傅，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小仓库里的东西你用让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不用每次都您自己过来。”
    南易面前放着十几罐的调料，显然是在调配新的调料配方。
    “这次不是菜的事情，是我们二食堂从机修厂调来了一个帮厨，我是带他来报到的。”
    何大清眯眼笑着，自从他当上巡查队队长之后，身边不少人都和他有了隔阂，而称呼也从何师傅变成了何队长。
    但南易却是丝毫没有和他疏远，完全不在乎他身份的转变。
    “机修厂调来的？”
    南易看向崔大可，就住在前面院子的他当然知道崔大可做的那些事情，更别说他去给人做席面的时候还能经常听到这家伙传闻。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冷淡的说道：
    “崔大可来了轧钢厂就好好工作，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我不管你是怎么调过来的，是谁调过来的，一切都得按厂里的规矩来。”
    “南主任，我会认真工作的。”
    崔大可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原本他还想和南易拉拉关系的，但看他这样子，显然南易对他有非常有意见了。
    想来他之前在院子里的那些事情，南易全部是知道的。
    南易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打发道：
    “嗯，没有事情你就先去二食堂熟悉熟悉，我和何师傅还有些事情要聊。”
    崔大可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办公室。
    何大清走过去把门关好，随后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是我把人调过来的，我们那个院子，总得安静一点才行。”
    “我不是在怪你，就是不想看到这种小人。
    是谁帮他留在机修厂的他不知道么，走之前还要踩一脚，这就是个白眼狼。
    何师傅，把这种人放在身边就算了，千万别让他掺和进巡查队，不然准得出事。”
    南易的语气很不好，这样的人他是一万个不想留在食堂。
    虽说他是食堂主任，但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绕过他对后厨的其他人动手。
    “不会放他进巡查队的，你也不用担心，厂子里现在可没有第二个声音，他不敢也闹不起来。
    再说不还有我盯着么，他会知道轧钢厂不是那么好待的。”
    何大清轻笑一声，崔大可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后厨的一个帮厨罢了，哪怕是手段用尽也不可能在偌大的轧钢厂掀起水花的。
    除非，张建国松口，让他做事。
    但这可能么？！
    “何师傅你可别掉以轻心，刘峰可还被关着呢。”
    南易再次提醒了一句，随后话头一转说道：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今年这个年能不能过的太平，听说外面闹事的越来越厉害了。”
    “别的地方不好说，我们肯定是能过个好年的。
    今年来我们厂走的厂领导比去年多的多，过年的福利肯定不会比去年少。”
    话是这么说，何大清的眼中却是带着担忧。
    轧钢厂这边是没问题，但雨水那边着实是太让人担心了。
    虽说现在家长还能管的住孩子，但按照现在的发展，很快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街道办的工作肯定会变得无比困难，说不定还会有突发状况出现，他担心雨水出事，但又无可奈何，总不能让雨水在家待着不去工作吧。
    “不好说啊，听说最近又抓了几个资本家，都是小厂的巡查队带人去的。
    何师傅不是我瞎担心，我觉得我们厂的巡查队，怕是也很快要动起来了。”
    南易眉头紧蹙，要说普通人里哪些人感受最深，他们这些到处去做席面的厨子肯定是占一席之地的。
    最近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的他都有些不自在。
    何大清笑了笑，起身说道：
    “少操点心吧，我们跟着厂长走就行了。
    别的不说，咱们和几个兄弟厂的家属院，总是没乱起来的。”
    “是我想太多了，何师傅有空的时候来我家里坐坐，最近我又琢磨了个新菜，您给提点意见。”
    南易起身相送，还发出了邀请。
    “那就今天晚上吧，接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琢磨手艺了。”
    说着何大清就走出了办公室，往二食堂走去。
    崔大可来了，得给他安排点事情做，总不能让他一直空着。
    只不过，有些事情说不得，一说还真就发生了。
    何大清刚回到二食堂，就听说厂长让他过去一趟，闻言他随便给崔大可安排了个洗菜的活，便匆匆赶往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您找我？”
    “嗯，何队长你先坐，还要等个人。”
    张建国点点头，神色颇为严肃。
    没让两人等多久，刘光天就从推门走了进来。
    见人到齐了，张建国直接说道：
    “我接到实验车间的通知反应，最近他们回家的路上有人尾随。
    而且不管他们什么时候下班，还没出厂子就有被人跟着的感觉。
    最近甚至连许主任都发现了这种情况，这件事情我要你们一起查，一定要把人给我揪出来。
    不要怕动静闹的大，有什么办法都给我用出来！
    我给你们起七天时间，抓人的同时还要保护好试验车间的同志的安全！”
    “厂长，试验车间一直是我们保卫科在守卫，没有听到有任何类似的报告。
    如果是在厂里就被人跟着了，只有可能是车间里的工人，混在人群里才可能做到。
    我们是不是先错开试验车间的同志和车间的下班时间，看看还会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刘光天听到事关试验车间，立刻提起了精神。
    或许工人们不清楚，但他是再清楚不过厂里对实验车间的重视了。
    更别说实验车间还在增加设备，说是车间都快赶上实验室了。
    张建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立刻采纳了下来：
    “好，一会儿我会和许主任说的，让试验车间的同志提前十分钟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