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可这伤一养就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都是住在易中海以前那间屋子里。
    何大清只是收了他两块钱的租钱，就没再去管他。
    一个月时间，倒是显得风平浪静。
    这天，宋领导答应的设备终于全部到齐，张建国提前建起来独立在外的厂房，也在这一天运转了起来。
    “老许，你要的东西，我可是全给你弄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张建国站在厂房内，看着技术部众人调试设备，笑着对身旁说道。
    “第一台设备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实验了，年底之前肯定拿成果给你。”
    许晨自信满满的说到，到目前为止，实验一切顺利，不需要到年底就能让轧钢厂再次万众瞩目。
    而且目前测试的结果，其实已经做出了成果，只不过目前只是提高了一些特种钢冷轧时的精度，还并没有大幅度的改进，建立新的生产模型。
    一旦他的实验顺利完成，特种钢在冷轧时的断带率会大大降低，同时精度也会得到不小的提升，成果绝对是巨大的。
    “别人这么说，我是不信的，但老许你这么说，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晚饭是和我们一起，还是让食堂那边给你送过来？”
    共事了两年多，张建国对许晨的能力无比信任。
    要不是他不想进研究所，估计现在已经连七级工程师都不止了，一直在十级技术员待着实是有些埋没人才。
    “让食堂送过来吧，南易师傅没下班的话，让他给我开个小灶，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实在是有些惦记他的手艺了。”
    许晨一点都没想着客气，研究要搞不假，吃的也不能亏了自己。
    他这辈子就这两点爱好，哪样都不能舍了。
    “知道你惦记着，来之前就和南易说过了，你不和我们一起吃，我正好多点时间去夜校看看。
    最近来的这几个师范生，我还没去听他们讲过课，也不知道能力怎么样。”
    张建国笑着说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前进着，这种一直有收获的感觉，让他心情无比舒畅。
    特别是他之前预估的意外，基本都没有出现，更让他感叹这个年代人们的淳朴。
    “师父，我这边已经调整过了，我们四队和五队轮换巡逻，暗哨也都布下了。
    这段时间抓了十几个不长眼想过来看的，也没做别的就把他们丢到仓库里关了两天，现在厂里已经都知道这边不能过来了。”
    刘光天这时候，适时的汇报道，声音刚刚好让几人都听到。
    这汇报就不是说给师父听的，而是让许主任安心的。
    “嗯，都知道了就好，今天已经让宣传部那边播过通知了，要是还有人想靠过来，抓了之后就好好审一审再报给我。”
    张建国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最近外面的风声大的连普通人都已经知道了。
    这种时候，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这次轧钢厂这边的设备调动，肯定吸引了不少老鼠的目光。
    为了确保这边的安全，绝对不能有一丝侥幸。
    而且都广而告之了，工人们之间传也传了，再有不长眼没批准就过来的，抓了也不冤枉！
    见刘光天传达命令去了，张建国便没有多留，对聂副厂长说道：
    “老聂，走了。先吃了饭，再一起去夜校看看。”
    “诶，我还想多看看这设备呢，新设备就是好看啊。”
    聂副厂长嘴上抱怨着，人却是已经跟了上去。
    “不着急，以后会有更多的。”
    张建国嘴嘴角微微扬起，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堂弟在人事部干的怎么样，我听说他经常往宣传科跑？”
    “嗨，他就是闲的，我都说了他多少次了。”
    聂副厂长吃不准的他的意思，试探着说道：
    “不过听我大伯说，这几天这小子回去总说海棠海棠的，应该是喜欢上宣传科的广播员于海棠了。”
    “诶，我们什么关系，你还和我绕。
    两个人要是处得来，我是不会反对的。
    就是海棠的性子跳脱，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主意还大，我怕你堂弟被伤了心。”
    张建国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到了马上要起风的这个关头，他发现有于海棠这样一个跳脱又能指挥的动的人，还是非常不错的。
    在这个时候，沉默是不能沉默的，沉默的都会吃到苦果。
    有于海棠这么一个人在宣传科，至少每天的广播宣传是不会落下了。
    聂副厂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着说道：
    “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掺和，只要不出格，就随他们闹去。
    说起来最近城里事情可不少，不少厂子都出了事情，还好我们这边娄家的问题解决的早，不然……”
    “总是要解决的，被抓的那些家，没一家是无辜的，不然也不能全吃了花生米。
    不过这些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在外面说了，我们不掺和。”
    张建国目光微凝，这些事情他也听说了，而且纺织厂和食品厂也都出了事。
    不过和他之前想的不同，这些人的罪证都是实打实的放出来的。
    也怪不得风会越刮越大，这些人被拔出来，带出来的人可不在少数。
    一开始这些被抓被打击的，就没几个是无辜的。
    有些公布出来的罪证，他看了都难以平静。
    不过他知道聂副厂长说这个，不是为了这些人抱不平，而是想着有没有他们能分一杯羹的人家。
    毕竟这些人犯错归犯错，敛财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强，过一手都是油水。
    “也是，我们现在这样挺好，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聂副厂长有些可惜，不过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横财虽然让人眼红，但也是有危险的。
    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没被查到的亲戚，或者被查到之前会不会狗急跳墙，那些现在跳的最欢的，以后指不定有什么下场。
    张建国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话头一转问道：
    “这几天夜校这边都是你看着，那几个新来的老师怎么样？”
    “都是师范毕业的，比我们以前瞎折腾总要好一点。
    我是想着在而这里面提拔一个当干部，改进一下我们文化课老师们的教学计划。”
    聂副厂长正说着，忽然伸手指向了一个刚从食堂里走出来的年轻姑娘说道：
    “那个女同志叫王小曼，是刚来的老师里表现最突出的。
    不少工人都愿意听她讲课，是这几天里工人们反馈最好的一个。”
    “都愿意听她讲课，不会都是男同志吧？”
    张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一个二十来岁，洋溢着灿烂笑容的漂亮姑娘，蹙眉问道。
    他不希望夜校闹出什么个人作风的问题，学校就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该抱有其他目的。
    “她是我外甥女，挺安静一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看书。
    我刚才说的工人，指的可不只是男同志，其中女同志是占了大半的。”
    聂副厂长直接坦明了和王小曼的关系，一下把所有疑虑打消。
    张建国有些好笑的停下脚步，看向他说到：
    “她是分配过来的吧，有这种事情，你这个当舅舅的也不知道帮个忙。”
    聂副厂长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原本是想让她去小学当老师的，咱们厂这毕竟是夜校，不太合适她这么个小姑娘。”
    张建国面色一僵，没想到自家夜校居然被嫌弃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夜校建立起来也没多久，而且上班还都是在晚上，自然是没有正常学校吃香的。
    “既然来了，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不要有什么顾虑。
    一会儿我听听她讲课，要是能力不错，就让她辛苦辛苦，改进一下现在的教学计划。”
    “有什么好辛苦的，就该让她多点干点活，免得一天天就知道抱着本书。”
    聂副厂长看着王小曼露出一个长辈慈爱的笑容。
    两人说话间，王小曼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迟疑片刻后走过来问到：
    “聂副厂长好，是有学校里的事情找我吗？”
    她其实不想过来打招呼的，不想让厂里的人知道她和舅舅的关系。
    但刚才舅舅就在看她，而且还停在这里等她，她要是不过来打招呼就太没有礼貌了。
    “这位是张厂长，我们是在讨论夜校教学计划性的事情，刚好看到你过来了，就想问问你有没有 什么建议。”
    聂副厂长怕她说错话，先介绍了一下张建国，才说起了正事。
    王小曼看着厂长这张过分年轻得脸，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虽然总听说轧钢厂厂长很年轻，但这也太年轻了一点吧，感觉都没比自己大多少。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嘴上却没忘了回答：
    “我刚来几天，不怎么合适是说这些。
    我就是感觉我们学校的教学计划做了和没做一样，基本就是按照课本上的顺序来的，只是写了一些重点。”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厂长看的太久了，有些紧张的紧了紧抱在手上的书。
    其实话她说的也有些后悔，毕竟她来的时间太短了，一上来就在厂长面前提想法，感觉会被人嫌恶。
    “我说什么来着，教学计划就不是那么做的，你非说教授说的不会错。
    他们在学校里哪里给学生上过什么课，就算上课也不用列什么教学计划。”
    张建国说完才看向王小曼，微笑着道：
    “王老师，你提的意见很好，我们正在考虑调整教学计划。
    等我们开会决定后，说不定要辛苦你帮忙一起调整，不知道你愿意吗？”
    “厂，厂长，我不行的，我不太会和大家交流。”
    王小曼有些紧张的后退了一步，怯生生的说道。
    “诶，不会交流就要多交流嘛，你是老师给学生讲课也是一种交流，我相信你可以的。
    你是要去夜校备课吧，你好好准备，我们晚上会过来听课。 ”
    张建国发现了她有些怕他，只能安慰了一句后，便带着聂副厂长离开了。
    只希望这个姑娘在上课的时候不是这种表现，不然哪怕她是聂副厂长的外甥女，也不可能提拔她当干部。
    看着两人离开，王小曼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发觉手心已经出了汗，连忙掏出手帕擦了擦被汗水沾湿的书面。
    刚刚实在是吓死她了，突然就遇上了厂长，简直是猝不及防。
    而且厂长虽然长得挺好看的，而且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但身上有着一股让人害怕的气势，让人一点都亲近不起来。
    听说厂长已经结婚了，真不知道在家里是什么样的，要是也是这样，那莫名的觉得厂长夫人有点惨呢。
    她边走边想完全没注意路，下一秒只觉得额头一疼紧接着头晕目眩，抱着头蹲了下来。
    缓过来之后，她眼泪汪汪的抬头，发现自己居然撞在了电线杆子上。
    这下她都被自己逗笑了，揉着额头继续朝着教学楼走去。
    就这么东想西想了一阵，时间便来到了夜校的上课时间。
    王小曼顶着额头上的鼓包，神态自若的走进了教室。
    没事没事，她现在是老师，是有威严的老师，没人会笑话她的。
    如此想着，她扫了一眼整个教室，发现厂长和舅舅两人没来之后，便翻开书一如往常的讲起了课。
    张建国和聂副厂长在走廊上听着王小曼以一种娓娓道来方式讲着语文课，时不时往边上走一走，看一眼教室里的情况。
    张建国发现聂主任没有夸大其词，王小曼讲课确实有一套，教室里的工人也都听的认真，这让他对王小曼不由刮目相看。
    这小姑娘看着挺害怕交流的，没想到一上课居然和变了个人一样，神态自若毫不怯场。
    哪怕是有工人提出问题，她也非常有耐心的解答。
    这样的人，根本上就不是害怕交流，而是缺乏和人交流的经验，只要稍稍锻炼锻炼，就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教学组长。
    “老聂，这个王小曼的能力很强，不过我看她不是很想当干部。
    你这边要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多多挑战自我才能进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