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重生了,而且还是在他二十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
虽然他没有重生者的特殊技能空间和系统之类的宝贝,但他还是差点兴奋的大声叫了出来,因为他的人生有太多遗憾需要去弥补。
上天给了他这次重生的机会,他必须把前世的那些遗憾一一弥补,让父母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至于大哥方向东,还是算了,这家伙进了城后完全就跟家里断了联系,生怕家里人拖累了他似的。
即便家里现在已经这样了,方向东都没回来看看,更别说接济一下家里了。
平时没事的时候,方向阳喜欢浏览网络小说,也看过很多关于重生之类的桥段。
他曾经无数次的假设自己要是重新回到年轻时候,要怎样怎样的。
可当他搞清楚现在的时间点和现状,冷静下来后,现实却立马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现在他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和家人填饱肚子,至于将来的宏伟计划,等吃饱了饭再说吧!
他也不是没想过到周围亲戚邻居家里去借粮,但他知道其他人家里的情况比他家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更惨!
现在整个文星公社三大队,估计除了几个村干部家里还有点粮食之外,其他人家里估计也跟他家差不多。
在这青黄不接的七月份,前一年分下的粮食早就吃光了,今年的新稻谷又还没成熟。
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1976年,这一年是方向阳记忆中家里最艰难的一年。
去年文星公社的公粮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全烧了个干净。
公社领导为了体现高风亮节,支援国家建设,又向整个公社的六个大队多收了一次公粮。
也就是说文星公社几个大队去年一共交了两次公粮,这使本来分到手口粮就不多的社员们,最后分到的粮食就更少了。
虽然各家各户都在想方设法的减少每天的口粮。
山上的野菜、树皮,河里水葫芦果实和芦苇芯,都被大家弄得干干净净的了,但还是不能糊弄饱大家的肚子。
今年三月初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家里开始断炊了。
文星公社其他大队的情况他不太知道,但三大队他是很清楚的。
很多人家活不下去只能去生产队地里偷没有成熟的豌豆胡豆吃。
这东西吃多了,人的身体就会浑身浮肿,当地人称这种浮肿病叫“瓜儿肿”也叫大肚子病。
一段时间里,家家户户都有人得这种浮肿病。
好在文星公社地处川南丘陵,山地是可以种小麦的。
五月份的时候小麦成熟了,除去上交公粮的部分,各家各户还能分个几十斤麦子。
这时候哪家哪户不是十个八个人啊,而且肚子里缺少油水,个个都能吃,这几十斤又麦子又够一大家子人吃多久呢?
不到一个月,大家伙陆陆续续又断粮了。
方向阳家里人不多,除了父母,就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在城里当工人的大哥。
所以他们家属于接近最后才断粮的几家之一,不算最困难的。
早在十多天前他们三大队就有人开始出去逃荒了,甚至有人在清水河的堤坝上找观音土吃。
天微微亮了,方向阳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唤,他机械性的走到厨房去。
见厨房里冷锅冷灶的,米缸里一粒米都没有,碗柜里连个咸菜疙瘩都没找到,他只好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猛地灌了下去。
肚子是暂时撑饱了,可身上却还是没什么力气。
方向阳刚走出厨房,就看到父亲方建国戴着草帽,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准备出门。
见儿子从厨房出来,方建国立马放下手中的竹篮子说道“向阳,你身体还没好利索,赶紧到床上躺着吧。
爸爸去公社搞点粮食,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给你煮菜稀饭。”
方向阳看了看篮子里的那个瓷碗,突然想起了前世父亲为了搞粮食,用家里祖传的一个瓷碗向公社粮站的站长换了八十斤大米。
也就是这八十斤救命粮,让他们家度过了这个难关。
后来方向阳在一次无意中了解到,他父亲当年拿去换粮的那只瓷碗其实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明代御窑精品白釉瓷碗!
后来他一直关注着这件宝贝信息,2016年的时候这只瓷碗在嘉士伯拍卖行拍出了两千多万米元的高价。
但在76年夏天,它却被方建国拿去换了八十斤大米。
每当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方向阳都后悔不已,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拦着父亲呢。
再困难,也不至于被饿死吧!
方向阳思索了片刻后,对父亲说道“爸,这就是咱家那件传家宝吗?”
方建国点了点头“是的,但现在没办法,只能用它去换点救命粮了。”
说完这话,方建国也是唏嘘不已。
这件宝贝他们家已经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了,据说是当初老祖宗在外地做官时带回来的。
方向阳说道“爸,要不您先等等,我再想想办法,万一真的不行再拿它去换粮也不迟。”
方建国冷哼道“你想办法,你能想到什么办法?
现在家家户户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方向阳指了指不远处山坡上的那片玉米林,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父亲瞪了回去“你小子赶紧给我收起那点小心思?
高庙子山上的那块玉米地在公社都挂了号的,民兵队天天都有人拿着枪巡逻,你小子找死啊!”
说罢,赶紧拉着方向阳县里里走去“前两天隔壁黄狗家大小子就因为饿得受不了,去地里偷了一根玉米,不仅被黄世奎那龟儿子把腿打断了,人现在还关在公社呢,听说过两天就要开批斗大会,准备游街呢……”
方向阳却倔强的说道“爸,您知道咱家这件传家宝多值钱吗?公社的所有门面都不够换!
您这个时候拿去跟人换粮食,人家知道这是咱家的救命粮,能给你换几粒米?”
方建国有些颓丧的说道“可我也不能看您你们母子几个活活饿死吧!”
方向阳愣了一会儿说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大哥。
家里都成这样了,他不能啥都不管吧。
要知道当初为了能让他当上工人,不仅把家里的积蓄用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呢!”
一提到大儿子,方建国就坚定的说道“老子就是饿死,也不会去求那个畜牲的!
这事你别管了,待会儿你妈和妹妹醒了就说我去公社找你罗五叔叔借粮了,省的他们担心。”
方向阳知道自己拦不住父亲,立马开始思索如何阻止这场交换。
他努力的回忆着这件事,当年方建国去粮站的时候还很早。
找到粮站站长班开闻的时候,这家伙正出门准备去县里。
如果延缓一下父亲到镇上的时间,那这场交换今天就完不成了呢?
想到这里,方向阳立马对父亲说道“爸,去粮站时路过我同学何东他们家时,就是石板场岔路口的第一家,给他带个信,这件事很重要,请您务必亲手把信交到他手里。”
方建国疑惑的看着儿子“你还能有啥重要的事,要带啥信?”
方向阳说道“爸,您等我一下。”
说罢他跑回自己房间,迅速的在作业本上写了“不要放弃,准备考大学”之类的几句话,然后撕下来折了起来。
把折好的信纸递给父亲时,方向阳郑重的再次提醒说道“爸,这封信一定要交代何东手里,记得别拆开偷看哦!”
方建国忙着去换粮食,也没跟儿子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接过信纸放进衣兜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方向阳见父亲出了门,嘴角露出了不易常人察觉的微笑。
至于粮食的问题,他刚才已经想到了办法,目标还是高庙子那一大片玉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