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伯父越发宠乖崽了？”陆糸拽住方闻，示意他看向方父和小狸花，“拿袖扣给乖崽当弹珠玩？”
    那个牌子的袖扣，他记得价格很高的！
    诸如此类溺爱的行为，陆糸随口就能说出好几个。比如小狸花钟爱某件毛衣，方父领悟后二话不说，马上送给猫咪做窝。
    爱整洁的方父还拿来粘毛器，仔仔细细清理了一番，把毛衣打理至七成新，才满意地送给乖崽。
    “能理解，第一次当爷爷，情感充沛，遇到乖崽大爆发了，”方闻跟陆糸小小声讨论，“咱乖崽人见人爱，爸沦陷是迟早的事。”
    陆糸摸着下巴，思考的目光在方家父子和小狸花三者之间来回打转。方闻缺心眼，他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代际补偿？因为无法坦率地面对有所亏欠的孩子，所以把爱倾注在孩子的孩子身上，并且加倍做出弥补。
    “那什么，有合适的机会，你帮乖崽好好谢谢伯父。”拍拍眼神清澈的方闻，陆糸语重心长，给这对父子俩递话筒。
    一个别别扭扭，一个不在状况，要把话说开是有点困难。
    问题不大，有乖崽在。小狸花就像补天的五彩石，缝缝补补所有的遗憾。
    趴在栏杆上，陆糸笑眯眯的，看小狸花的眼神中尽是慈爱。
    把袖扣还给败家的爷爷，陆余抖了抖一身短毛，喵，怎么有点冷，果然短毛猫受不住冬天的严寒呀！
    森乌的长毛就很好，浓密又滑顺，比庄园里最贵的毛毯还要暖和三分。
    陆余看向大黑猫的眼中多了几分馋意。森乌眨眨眼睛，围住小狸花蹭蹭，乖崽看猫的眼神不清白，想约会吗？
    陆余：呸！
    事实证明，森乌想多了。陆余要忙的事情很多，要哄老人家，要外出探险，还要投喂毛绒绒，没有时间叠高高。
    这不，难得给自己放假的陆糸，看见小狸花支使大黑猫往口袋里装食物，猫粮、零食、罐头零零散散塞了一大堆。
    “乖崽，你们去哪里玩？爸爸没人陪，带爸爸一个呗。”陆糸自觉帮忙打包，他以为两只猫咪要去郊游，于是发出组队请求。
    陆糸说着，往口袋里多塞了几包肉干，他仍觉不够，又拿来冻干和小饼干，打包完成的塑料袋鼓鼓囊囊。
    陆余欲言又止，傻爸爸，你这架势不像是去玩的，倒是像逃荒，生怕路上饿死了。
    不过这倒歪打正着，它们要去投喂庄园外的小流浪，冬天的食物不嫌多，多吃多长脂肪抵御寒冷。
    陆余打算能养一个是一个，最好它回小镇的时候，这些流浪的同类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能够支撑它们安然度过冬天。
    之前都是森乌叼着食物去，叼在嘴上的口袋要是太大会影响走路，所以它们只装半个口袋，来得晚的毛绒绒经常分不到。
    “好不好嘛？带爸爸一个。”陆糸积极拎起沉重的行李，跟蹲在门口的两只猫咪商量。
    脸上笑嘻嘻，内心摇折扇，哼，不让跟的话，他就抓住袋子不松手！
    挟零食以令馋猫！
    “喵喵喵。”好吧，既然你这么积极主动要做拎包的。
    陆余过去蹭蹭陆糸的小腿，想到那群饿虎扑食的毛绒绒，在心里补了一句，到时候你可别被吓到哭鼻子。
    有了自愿当差的苦力使，轻装上路的森乌紧紧贴着小狸花走，大尾巴高高兴兴竖起去勾环纹尾巴。
    跟在后面的陆糸，见两只猫咪你贴我我贴你，两条尾巴黏黏糊糊缠在一起，突然觉得北风萧萧兮，吹得他身心俱寒。
    呔！就你脑子进了水，非得出来吃狗粮，在家享受暖气看电视吃下午茶不好吗！
    陆糸狠狠骂自己，抹了把脸一抬头，发现两只猫咪停下脚步，好像是到了郊游地点。
    回头看看距离，这里实在算不上郊游，离庄园大门也就二十分钟脚程。
    跟着猫咪停下来，陆糸四处张望，除了通向外界的主干道，附近都是青草地，有什么好玩的？
    “喵！喵！喵！”
    那边，小狸花已经嚎开了，开、饭、啦！如果有手的话，陆余这会儿应该提着一个锣在敲。
    若是平时，听见这声熟悉的召唤，藏在暗处的毛绒绒早就一窝蜂涌上来，在负责维持秩序的森乌的爪下乖乖排队领饭吃。
    但今日来了个陌生的两脚兽，虽然看起来跟小狸花很亲近，习惯警惕的毛绒绒们还是没敢第一时间现身，躲在暗处观察。
    喵，富贵险中求，这个世界，胆子大的先享受美食。
    一只背部有橘色花纹的猫咪舔舔嘴巴，率先走出藏身的地方，勇敢地站到等饭队伍的第一个，缩头缩脑的。
    “喵喵喵。”糸糸，饭饭。
    陆余也不催促剩下的毛绒绒，等它们看见陆糸无害还会投喂，自然会跑出来。此时，它拍拍打包的口袋，示意陆糸该喂饭了。
    “噢噢，乖崽，它是你的朋友吗？好肥呀。”陆糸如梦初醒，赶紧拿出猫粮，履行工具人的职责。
    陆糸没找到碗，于是挑了个干净的草地倒好猫粮，又在猫粮上倒了个肉罐头，以为小狸花朋友只有一只的他，格外大方。
    橘猫看得两眼放光，等陆糸走开，扑上去狼吞虎咽，这是个好两脚兽，比小狸花还豪横！猫爱了！
    “乖崽，你吃哪个？爸爸给你开。”接受了这里作为郊游地点，陆糸一口气把零食全倒出来，把塑料袋铺在草坪上随地而坐。
    可口的食物堆成小山，和蔼可亲的陆糸笑着冲小狸花招招手，一副“随便挑、随便吃”的豪横做派。
    躲在暗处的毛绒绒们纷纷骚动起来。
    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陆余不忍直视地捂脸：糸糸，你完了，这就是对那些馋猫说，这里粮多人傻，速来。
    陆糸招完手，却见小狸花没理他，而是突然洗脸舔爪子，恍然大悟，乖崽爱干净，估计是饭前洗手。
    可小狸花那同情的目光又是什么意思？
    很快，陆糸就知道原因了。
    空旷的草地上，陆陆续续走出来许多小猫咪，一只只竖起尾巴朝他奔跑，嘴巴喵喵喵不停地叫唤。
    那场面就像空无一人的公园，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又一个人影，还很热情地朝你围上来。
    啊这这这……
    饶是习惯被猫扑的陆糸也觉得慌张，赶在毛绒绒爬到身上之前，连忙站起身，手足无措看着一群小猫咪围着他叫。
    看吧，小流浪们最懂审时度势了，它们知道讨好谁能得到更多的食物。
    蹲在包围圈外，陆余捂嘴偷笑，幸灾乐祸地拍拍尾巴尖。
    森乌歪歪头，眼神里看不出来对人类有任何同情：“喵喵喵？”
    乖崽，猫还要维持秩序吗？
    它懒得管被围攻的两脚兽，但尖细的喵喵叫此起彼伏，汇聚起来攻击力不可小觑。
    拥有一双灵敏的耳朵，此情此景简直魔音灌耳，森乌感到不舒服地刮刮耳朵。
    那只率先吃过一顿的橘猫舔舔爪子，尾巴一甩也加入到围城队伍，叫得格外响亮，好像刚才白吃了。
    这群小流浪被教育过，堆成山的食物就在旁边，没得到投喂，谁也不伸爪。
    陆余：莫伸爪，伸爪必挨揍。
    森乌：磨爪霍霍。
    抱过大黑猫的脑袋舔舔，陆余毛绒绒的小爪子一挥：上，镇场子！
    局是猫组的，猫负责。陆糸的热闹是好看，但猫更心疼森乌的耳朵。
    陆糸被闹得头晕脑胀，脚边小猫咪挤得密不透风，他连脚都不敢抬，生怕落脚时踩到哪只的尾巴。
    “喵喵喵！”排队！不然揍你！
    身后跟着冷酷的大黑猫，狸花猫威风凛凛地发布号令。
    乖崽来救他了，陆糸露出惊喜的笑容。
    有猫维持秩序，吵哄哄的小猫咪们立即排成一列，有几只猫咪为了抢占位置打架，也被森乌一爪子拍到队伍末尾。
    要打是吧？到后面打够了再来排队。
    其实对森乌来说，野猫们为争夺食物打架再正常不过，江湖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谁是赢家谁吃饱饭。
    可小狸花有另一套理念，它认为强壮与弱小的生命份量一样，并竭尽所能提供帮助，让那些在寒冬求生的生命，也许吃不饱，但不至于饥肠辘辘。
    森乌满意地看队伍井然有序地移动，跟遵循了一辈子的观念相悖也无妨，它想要维护小狸花这份柔软的善良。
    陆糸一份一份往猫咪嘴里塞食物，麻木地看它们熟练地爪子牙齿并用撕开包装，除了罐罐需要他，其余时间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分发机器。
    懂了，都懂了，乖崽是来喂小流浪的，他是那个上赶着做苦力活的工具人。
    今天食物带得多，分到队伍的最后一只猫咪，陆糸扭头一看，还剩一些零食，这部分就先到先得吧。
    猫咪们相隔一段距离各自进食，远远看去就像草坪上长出一只只毛绒绒，可可爱爱，叫人感到治愈。
    看着这一幕，陆糸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希望下次乖崽还愿意带上他，他很乐意为小猫咪们服务。
    如果伯父伯母同意，他就叫上管家先生帮忙，统统抓到医院去绝育。
    陆糸扬着温柔的笑，心里想着叫小猫咪胆战心惊的恐怖计划。
    “喵喵喵。”
    一只三花猫竖着尾巴靠近，自带眼线的杏核眼巴巴地看过来，叫声细柔细柔的。
    见陆糸目光落在它身上，三花猫啪一下躺下翻肚皮。
    给你摸摸，再给猫一份食物。
    这谁能拒绝啊？
    陆糸当即拿来一包冻干，撕开了正要喂这只漂亮的小三花，忽然感到旁边飘来一道凉飕飕的目光。
    陆糸警觉扭头，自家小狸花就蹲在不远处安静地看，小尖牙一龇，陆糸顿时觉得后脖颈寒毛竖起。
    大黑猫舔着爪子，不知怎的，陆糸好像从它淡漠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嘲讽，似乎在说，哦豁，被捉住了。
    陆糸：……
    “没有没有，乖崽，爸爸不摸它！就喂一喂冻干！”陆糸连忙证明自己，将冻干全部倒空，离三花猫一米远。
    哼，最好是这样。
    陆余跑过去用力在陆糸身上蹭几下，这两脚兽是猫的，重点标记！喂饭是一码事，摸摸是另一码事。
    噢，小狸花说了，不能碰到，但可以撒娇讨食吃！
    众毛绒绒心领神会。
    于是，陆糸刚喂完三花，身边倒下一只小狸，喂完小狸，那边倒下一只灰灰……最后都来不及喂了。
    猫咪们使出浑身解数拧腰，眨眼睛：人类，别理它，猫撒娇比它好。
    大汗淋漓伺候完猫小主们，食物小山也消耗殆尽，陆糸好不容易脱身，看见小狸花和大黑猫叼了一袋猫粮往远处走。
    “乖崽，等等爸爸！”陆糸赶紧跟上去，生怕被猫咪丢下。
    糸糸，你真的很黏猫诶。
    陆余给了他一个“跟紧”的眼神，领着陆糸弯弯绕绕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隐秘的石缝前。
    似乎忌惮石缝中的什么，小狸花停在三步之外，喵喵高声打招呼。陆糸跟着停下，等了一会，一只猫脑袋探出石缝。
    大猫一动，几声咪咪叫紧接着响起，石缝中藏有数只小奶猫！
    陆糸看着那袋猫粮脸色复杂，乖崽业务范围真广啊，不仅定点摆摊投喂，还有外卖上门服务。
    “喵，今天没看见你们，猫有点担心，给你们带了猫粮。”陆余主动说出来意，把食物推向石缝。
    猫粮袋打开，里面藏了一罐肉糜。
    陆余口中的“你们”是一对猫咪姐妹，本身都还是半大的猫，却不知道到哪里领养了几只更小的奶猫。
    据说，有的是跟母亲走丢了，有的是太孱弱被抛弃，有的是不到年纪就被赶出窝，五花八门的组成一窝。
    “谢谢你，小狸花。”大猫钻出石缝嗅闻食物。它是一只奶牛猫，猫脸下半边白色，上半边黑色。
    在小狸花的明示下，陆糸帮忙打开肉糜罐头，大猫冲石缝叫唤两声，三只幼猫便挤挤挨挨钻出来吃饭。
    大猫怜爱地舔舔这只，舔舔那只，这些被抛弃的小猫崽，于它而言都是珍贵的宝贝。
    陆余：怎么说呢，奶牛猫嘛，正常。
    “你的姐妹呢？”陆余左右张望，没瞧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通常来说，姐妹俩会轮流照看小猫崽，交替外出觅食。陆余知道它们家的情况，每次投喂都会额外给多一些食物。
    “它不舒服，躲起来了。”提到姐妹，大猫显得忧心忡忡，“拉肚子，说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不过吃倒是还是吃的。”
    闻言，陆余警惕地支棱起耳朵。
    “喵，它有烫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