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腿子……原来是真的喵。
    用爪子捂住眼睛，做好准备看血溅五步的陆余，目瞪口呆傻在原地。
    别以为这样，汪就会原谅你们伤害阿虎。
    两只爪子被舔得湿哒哒，肉肉不为所动，按住两只主动送上门的狗，毫不客气地把它们揍得嗷嗷叫唤。
    对面三只狗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白色的大狗摇摇头，它们于是安安静静等在原地。
    砰、砰。
    黑狗和斑点狗重重摔在地面，顺势滚翻出肚皮，露出脆弱的喉咙，将尾巴夹到腹部，耳朵向后背，这意味它们向肉肉表示屈服。
    头一扬，在斑点狗同样的位置留下见血的咬伤，剧烈喘气的肉肉咧嘴吐着舌头，闪烁着狠意的眼睛亮得像两团火。
    “接下来是哪只？”肉肉紧紧盯住剩下的三只。
    陆余心头一紧，不小心薅下大黑猫的一根毛毛。肉肉虽然赢下一场，但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可经不起车轮战。
    森乌掀起眼皮看对面一眼，精准预判接下来的情况：“结束了。”
    喵？剩下的三只不打？
    寡言少语的森乌耐心地解释，白色大狗怀着宝宝，长毛小狗从体型看就不是对手，田园狗只是个半大小子没有胜算。
    面对必输的结局，野兽从不白费精力，远走高飞保住生命才是最佳选择。
    不像人类，即使身处劣势，凭借阴谋阳谋也要搏一搏。野兽只会预判输赢，赢的概率大就打，输的概率大就逃。
    这是动物生存的智慧，不是人类眼中的胆小怕事。
    陆余听得一愣一愣，敢情这个汪汪队，又是小狗崽又是孕妈妈。
    它们小心翼翼在人类街头，和在猫咪的管理下讨生活。同样是小流浪，两边的生存难度相差好大。
    那它们是怎么伤到阿虎的？
    森乌意有所指地说，即使个体弱小，但如果一拥而上，对猫咪的威胁不容小觑。
    其实作为家养的猫咪，陆余完全不必学习这些。但陆余好奇提问，森乌就像教导幼崽一样，把野猫的生存技巧掰碎讲给它听。
    陆余睁着圆溜溜的杏核眼，把这些当打发时间的故事听。
    森乌喜欢小狸花眼中只有它的模样，碧绿的猫瞳柔情似水。被陆余一看，它恨不得把全身本事和经验倒豆子般全数倒出。
    “记住了，打不过就跑。”森乌语气温柔又严肃，“你来找我，我帮你揍对方一顿。”
    喵喵。
    好的，陆余乖乖答应。
    看着乖巧的小狸花，森乌心里又甜又软，吧唧在对方脑门亲一口，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一只如此惹猫怜爱的小猫了。
    陆余此刻内心：短暂的离开不是逃跑，是去搬救兵。森乌一只揍翻你们！
    两只猫咪情意浓浓，肉肉和狗狗那边却是水深火热。
    森乌不允许赶尽杀绝，报完仇之后，肉肉冷冷警告野狗们不准再出现街头帮的地盘，踢开两只狗转身要走。
    今天它忙得很，要猎到足够的食物，然后回人类的居所陪阿虎。
    至于被逐出地盘的五只野狗何去何从，肉肉不觉得这需要它操心。森乌的领地很大，除开四个猫帮分掉的地盘，还有不少无主之地，野狗们可凭本事占领。
    “汪、汪们想请你当首领！”
    见肉肉毫不留情转身，情急之下的黑狗也顾不上措辞，扑上去抱住大黄狗的腿大声喊道。
    “肉肉老大！”
    斑点狗抱住另一条腿，缠住大黄狗不让它离开。
    长久以来，小镇定期捕捉流浪狗，导致它们零散分布在四个猫帮的地盘上。争夺地盘的时候，猫帮成员团队作战，形单影只的野狗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每个猫帮首领是允许野狗在领地觅食，但有好吃的从来都是猫咪先吃，它们只能捡剩下的。不服气，又打不过。
    黑狗觉得，这是因为猫咪有首领带领，如果野狗群也有厉害的首领，它们说不定就能跟猫友好商议，获得更多更好的食物。
    同是生活在城镇中心，猫咪可以捕食鸟雀，可以卖萌求食，还可以翻人类剩下的食物，即便这样依然会有猫咪吃不饱。
    流浪狗却因为体型和外貌原因，被部分人类惧怕躲避，大部分时间只能靠翻找垃圾觅食，更难填饱肚子。怪不得狗狗们有这个想法。
    “都是毛绒绒，可人类就是偏爱猫咪。”长毛小狗沮丧中夹杂着浓浓的不甘心。
    默默观察它们的陆余欲言又止，长毛小狗估计流浪很久了，灰尘裹着油脂沾在皮毛上，毛发黏成一缕一缕，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毛色。
    森乌毫无顾虑地说出真相：“脏、丑。”
    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长毛小狗维持翘尾巴卖萌的姿态石化。
    丑……丑……它……丑……
    陆余目露同情，曾经生而为人，它无比清楚两脚兽是一种多么颜控的动物。
    猫咪日常会花好几个小时舔毛清洁，梳顺皮毛，舔走脏污，看着确实比没有舔毛习惯的狗狗干净漂亮许多。
    阿虎把大黄狗视作同伴，平日会给它舔毛打理，因此肉肉没有其它流浪狗邋遢，脸蛋皮毛都干干净净的。
    肉肉咬痛两只纠缠不放的狗子，凶巴巴拒绝：“汪没兴趣做你们的首领，找别的汪去！”
    “对呀，强扭的瓜不甜。”吃瓜群众陆余热心地给它们出主意，“喵看大黑狗挺合适的。”
    脸上被踩出几个黑爪印，挨了无数脚的黑狗就是不撒爪，闷闷说出它们想找肉肉的理由。
    很简单，因为肉肉跟猫帮关系好。
    阿虎十分宠爱大黄狗，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什么好吃的都给大黄狗一份。
    另外，汪听说大黄狗脾气好，性格温顺，爱护下属。只要肉肉成为汪们的首领，好吃的肯定有它们的一份。
    听完原委的陆余沉默了，是它想复杂了。
    它以为野狗群想要肉肉的理由是，只要小镇定期清理流浪狗的政策存在，猫咪们占据数量优势，短时间难以打败。
    这种情况下成为肉肉的下属，做猫咪下属的下属，阿虎看在肉肉的份上会允许它们占有一片领地。
    野狗们然后徐徐图之，慢慢壮大，等待反败为胜的时机。
    谁知道，它们只是为了更好从猫咪爪子下抠吃的，一起愉快地做阿虎麾下的可爱小狗。
    野狗们，好单纯哦。
    “伤到阿虎是个意外。”斑点狗歪头去舔前肢的伤口，嘬嘬嘬。
    肉肉最听阿虎的话，于是它们想找奶牛猫帮忙，叫它劝大黄狗当野狗群的首领。
    阿虎却炸了毛怒喝：“滚！喵的狗一辈子都是喵的！”
    这群杂毛野狗好胆子，竟然企图把肉肉从它身边夺走，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想教唆肉肉做野狗的首领，让它们成为敌对方掐架，它阿虎活着一天就绝不可能让你们如愿！
    阿虎没再听它们说话，兜头罩面就是一顿疯狂抓挠。它们迫不得已反击自保，不小心划伤了对方的一条腿。
    陆余囧脸，阿虎会这么想也没错。谁知道你们不是想分开它和肉肉，而是想加入它们那个家庭呢？
    咦，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
    那边，肉肉冷酷无情再次踢开两狗。
    它一辈子只忠诚于阿虎，哪怕有一丝可能引起对方怀疑，让对方不高兴，它都不会去做那件事。
    两次被拒绝，陆余以为野狗群应该死心了。没想到，它们低估了野狗群找肉肉当首领的决心。
    暖和的被窝，陆糸靠在方闻颈侧熟睡着。迷迷糊糊间，窗外似乎传来犬只求饶的呜呜声，扰人清梦。
    陆糸微微皱眉，不堪其扰拉起被子捂住耳朵。方闻睡眼朦胧，亲一口伴侣的眉心，轻轻掀开被子起来查看情况。
    狗叫声不远，好像就在自家楼下。
    早上七点，天已大亮。方闻将窗帘拉开一角，不叫光线吵醒陆糸。接着，院子门口发生的一幕让他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只暂时住家里的大黄狗气势汹汹咬住一只长毛小狗的咽喉，长毛小狗嘴上叼着一块面包，被凶了之后，丢下面包匆匆跑了。
    大黄狗龇牙在门口守了一会，才叼起面包返回猫窝旁边。
    戴着伊丽莎白圈的奶牛猫，把头搁在猫窝外面，正眯着眼睡觉，听见大黄狗的脚步声抖了抖耳朵。
    放下面包，大黄狗舔舔奶牛猫的耳朵，蜷缩在猫咪爪子边闭上眼。
    一大清早上演这么激烈的攻防战？方闻忽然记起那只长毛小狗，正是昨天乖崽对面五只流浪狗中的一员。
    不妙啊， 寻仇寻到家里来了？
    昨天他独自回家，果不其然被陆糸掐住脸颊肉，狠狠骂了一顿，买个东西能把乖崽买丢，白长那么大个！
    这还不算完，方闻告诉他乖崽是对上流浪狗群，跟大黑猫一起跑走后，陆糸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害怕小狸花被野狗一口吃了。
    每隔半小时就派方闻到门口看看陆余回来没。惹得来买花的顾客对他这个身材高大面戴口罩的奇怪男人频频侧目。
    两人左等右等，小狸花和大黑猫终于在晚饭前回到家。心焦不已的陆糸一把抄起陆余反复检查，确认没有受伤才放过被揉得乱糟糟的猫咪。
    两只猫咪没有一点受到惊吓的痕迹，开开心心跑到食盆前大快朵颐。
    方闻脑补出一场大戏，找茬的野狗群被大黑猫打得落花流水，乖崽大获全胜，与它的威武大将军亲亲热热把家还。
    望着跑远的长毛小狗，方闻陷入沉思，这群流浪狗挺有毅力啊，打输了追到家里找回场子。
    还自备食物蹲守乖崽，没想到被守门的大黄狗赶跑了。
    好狗。方闻满意地放下窗帘，决定给看家护院的大黄加加餐。
    察觉到熟悉的体温躺进被窝，陆糸下意识依偎过去。方闻抱住他，掖好被角，舒舒服服闭上眼，离闹钟响还有半小时，再睡会。
    院里有大黄狗，楼上有大黑猫，他们稍微睡会懒觉怎么啦。
    为了讨好肉肉，不轻易放弃的野狗们决定采用车轮战，找一些肉肉可能喜欢的东西轮番上门，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再次赶走斑点狗，肉肉这次叼着一根火腿肠回来。
    食物全部接收，有狗免费送吃的，免了它外出觅食的工夫。
    “阿虎，吃吗？”肉肉熟练地咬开包装，把火腿肠推到奶牛猫面前。
    吃吃吃，这是赎金懂吗！那些臭狗想把你从我爪里赎走，你还让猫吃？
    阿虎心情恶劣，龇牙哈气，对着大黄狗的鼻子狠狠拍一爪子。
    不远处，森乌陪着陆余在玩逗猫棒。束带式的逗猫棒绑在大黑猫的腰腹，随着猫咪的跑跳上下左右摇摆，比固定在地面的款式有趣百倍。
    陆余蹦跶着又追又扑，时常撞进森乌的胸口。柔软的小猫砸到身上，森乌露出满意的笑意，这次人类买的玩具真不错。
    堂堂一介山林领主，竟然在身上绑这么个的东西，就像插了根狗尾巴草，蠢毙了。
    阿虎酸溜溜地直哼哼。
    “阿虎，打起精神嘛。听方闻说，明天你就能摘掉伊丽莎白圈了。到时候可以一起玩。”玩累了的陆余跑过来休息。
    森乌不紧不慢跟在它身后。
    “领主，你不是不准其它动物接近小狸花家吗？”阿虎怨气冲天，向门口努努嘴，“那些臭狗坏了规矩，你怎么不收拾它们？”
    森乌悠哉地趴到陆余身侧，似笑非笑：“无妨，猫破例一回。你们暂住在这里，如果不让它们靠近，事情永远解决不了。”
    哈！别以为猫没看出来，你就是故意的！
    阿虎磨牙霍霍，咔嚓咬住大黄狗的耳朵。吃痛的肉肉闷哼，等奶牛猫松口，默默将另一只耳朵凑上前，给阿虎解气玩。
    “阿虎，你打算怎么办？”背靠森乌，陆余用爪子去勾垂下来的逗猫棒，尾巴尖一勾一勾。
    阿虎跳起来走了走，伤口不痛了，行走的灵活度恢复八九成：“等摘掉这个碍事的圈圈，猫亲自把它们赶出领地。”
    “啊！走开！走开！”
    忽然，一声人类的尖叫划破天际。
    陆余翻身望去，大惊失色的女孩正挥舞着背包驱赶一只叼着破羽毛球的黑狗。
    陆糸闻声跑出来时，脏兮兮的黑狗已经被女孩赶跑。
    惊魂未定的女孩轻抚胸口：“陆老板，你家怎么有流浪狗啊？待会打个电话叫救助中心把它捉走吧。”
    陆糸连声温和地抱歉，缓过来的女孩摆摆手，表示不是他的错，与陆糸说说笑笑一起走向花店。
    从人类的角度，把流浪狗送到救助中心，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黑狗它们如此期盼着吗？
    陆余跳上墙头，至少把这个消息告诉野狗们，如果不想被捉住，就不能再往它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