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圣人之道，都是经过长时间验证的，否则，也不会流传至今，怎么会不对呢？”李承乾好奇的问。
王叔这个问题问的，还真是让他有点无从适应。
“那王叔就告诉你，孟夫子这个话，对，也不对。”李复说道：“他说的，只对了一半。”
这回不仅仅李承乾愣住了，连李泰和李丽质也都一脸迷茫。
孟夫子的话就只对了一半？圣人的话就只对了一半？
怎么可能呢？
“首先，说不靠武力，不靠军事力量，不靠战争称霸天下，而是讲究道德，靠教化，靠仁政统一天下，这是不对的。”李复说道：“首先，王叔告诉你们一个事实，春秋战国时期，孟夫子的老师，孔夫子， 弟子三千，周游列国。”
“你们以为，在乱世的大环境下，靠着一张嘴，就能周游列国，安然无恙？”
“莫要说当时了，便是现如今，能够读得起书的，习得起武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李复看着三个孩子问道。
引导他们，自己去想。
孟母三迁，没点家当，还搬家？还织布供孟子读书？
穷到一定份上，连织布机都用不起。
李承乾仔细去想，寻常百姓家，似乎还真读不起书，阿耶说，百姓们为了生计，一年到头奔波劳累，能让百姓们吃饱穿暖，便是阿耶的理想。
那读书的，入朝为官的，都是世家大族，都是颇有家资的。
便是孟夫子，也是鲁国贵族之后。
“一大帮读书习武的有钱人，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腰佩剑，他们围着你，要跟你讲道理，你要不要听听？”李复笑道。
“这.......”李承乾沉默了。
“同样的，一个瘦弱的人，手无寸铁，拦着你，非要跟你讲道理，你听他讲道理的耐心足，还是听孔夫子讲道理的耐心足呢？”
“是，是这样的吗？”李承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可是仔细想想，王叔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难道这就是人们愿意听孔夫子讲道理的真相？
“远的不说，咱们说说前隋覆灭，大唐是如何一统天下的。”李复说道：“你阿翁做了皇帝之后，武德年间，依旧征伐不断，想要统一，大唐只是一味的靠着仁政，靠着道德，靠着教化，能够一统天下吗？”
“仁政，道德，教化，那都是一统天下之后才要考虑的，在天下割据的时候，唯有武力，军事力量，战争，才能做到统一，才能将分裂的国土，重新聚拢在一起。”李复说道：“你们阿耶，在武德年间，打了多少仗，才有如今的大唐，当年窦建德在河北，若是朝廷派遣几个儒生，去窦建德面前讲仁义，讲道德，窦建德会把偌大的河北之地，拱手送给大唐吗？”
三个孩子纷纷摇头。
那肯定不会啊，要是如此，那打什么仗啊。
“讲道理，要跟懂得道理的人去讲，不然人家跟你胡搅蛮缠，最后甚至上拳头揍你，你还跟人家讲道理，那不就成傻子了嘛。”
连信奉圣人之道的魏征，他也明白，武德年间征伐不断是因为要统一，而大乱之后的大治，首要就是教化。
道德，教化，救不了四分五裂的中原。
统一，就要征战！
征战，就是打仗，就是比谁的军事力量强！
李复讲完之后，就让厨房的人，把提前准备好的材料要拿出来。
“王叔，我还想听你继续讲。”李承乾说道。
听李复说这些，他仿佛有一种自己的想法被打开了的感觉，他能够想好多东西，但是这些想到的东西，又是那么的朦胧，不清晰。
他不想放弃这种探求的感觉。
所以，他还想听自己的王叔接着讲。
“继续讲？你们下午还得听陆博士讲课呢。”李复笑道：“不怕耽误玩？”
他能继续讲什么，四书五经读了，又没完全读。
因为背不下来。
再讲，就没得讲了，自己胡诌还行，但是引经据典，够呛。
这一点，李复最佩服的人就是李渊了。
连豆腐清酱什么的，他都能搜罗出典故来源。
李承乾摇摇头：“不怕，青雀，丽质，你们若是想要玩的话，可以在一旁玩，我还想听王叔讲这些。”
“我也想听王叔讲。”李泰认真的说道。
他也才刚听上瘾呢。
李丽质也是如此。
她是天家公主，平日里即便是能上课，课业也不会太过于繁重，她看着兄长们跟着夫子上课，也是羡慕的。
但是更多时间，她都是待在后宫之中，是母亲教导，而非夫子教导。
如今，三个孩子都觉得，听李复讲这些，似乎也是一件趣事。
以往父子们讲课，没有这般有趣。
武德年间，李承乾作为嫡长子，年岁都还很小呢，只知道，阿耶经常领兵出去打仗。
一走就很久。
但是为什么要打，打的谁，怎么打的，李承乾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这年岁的孩子，莫要看他们贪玩，但是求知欲也是最旺盛的时候。
小脑袋瓜里，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都有，什么事他们都想弄明白。
所以从这个年龄往后，都是学习上课的最佳时光。
李承乾看向厨房院子里伺候的人。
“你去搬书案过来。”李承乾说道。
“太子殿下，这........”厨房里的仆役有些为难，看向李复。
李复叹息一声。
“去拿几个马扎过来。”李复说道。
“是。”仆役应声。
“这是厨房的院子，有个能坐着的东西就成了，书案什么的，咱们直接回书房不就得了嘛。”李复笑道：“走，咱们找个阴凉地。”
宅子另外一个院子里，陆德明早上睁开眼，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外面的小厮赶忙敲门，推门进来。
“陆博士，您醒了，您看您是去厅中用饭，还是在屋里用饭。”
仆役这边说着，丫鬟端着木盆进来，放在了架子上。
陆德明穿戴整齐。
“泾阳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他们呢？”陆德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