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州,义安王府。
李幼良以谋反的罪名被赐死,在勋贵当中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削减封王所带来的动荡也有所缓和。
李幼良可是太上皇的叔叔辈,是当今陛下的爷爷辈,是李家宗族之人,更是抵御北方突厥的有功之臣。
这样的勋贵,朝廷说赐死就赐死了。
但是,赐死李幼良的理由也十分充分。
谋反,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罪不容恕的。
李幼良一死,李孝常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朝廷是彻底不打算给我们这些郡王活路了。”李孝常坐在桌案边,手里捏着酒杯:“连长乐王都赐死了,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一点情面都不讲。”
当初在朝堂上谈论削减封赏的时候,他也在场,那还是不久之前的事。
后来,他就从长安来到了利州上任。
长安,绝对不是他能长久待着的地方。
果然,若是他不走的话,李世民岂不是也要对他下手?
毕竟,他可是在朝堂上牵头反对皇帝决策的人。
长乐王的事情发生之后,李孝常更是觉得自己离开长安是走的最对的一步棋。
可是,也不能一直在利州,削减封王这把刀,迟早要落到他的头上来。
隋末他响应李渊起兵造反,以永丰仓投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他们这一脉,搏一个锦绣前程出来。
他被封了义安王,朝廷赏赐不断,只要这份荣宠一直持续下去,那么子孙后代也就无忧了。
即便是义安王的爵位不能承袭下去,那么将来他的儿子,也能落个公爵。
但是就目前来看,他的这个郡王的爵位,能不能保得住都两说,再这么削减下去,义安王都没得做了。
武德年间,他们是大唐的功臣,怎么着?到了贞观年,他们就不是大唐的功臣了?
永丰仓的粮食吃完了,就不认账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对待功臣的?
自从认识到了这一点,李孝常就与朝中其他的武德老臣抱团取暖了,人多力量大,他们这么多人不赞同现在朝廷要削减封王的政策,皇帝总该听一听,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吧?
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处,皇帝根本不听。
坐在下首的长史低声对李孝常说道:“殿下,慎言呐,听说当初长乐王在凉州的时候,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惹得陛下不高兴,消息穿到陛下那里,陛下派了人前往凉州,这才牵扯出后面诸多事情来。”
“哼,那是他身边的人不是个东西,好端端的,怎么消息就传到长安城去了?”李孝常怒气冲冲的摔了酒杯,看向了自己的长史:“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多年了吧?”
“是。”长史拱手应声。
“本王相信,你是不会背叛本王的,今日本王所说的话,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长史连忙应声:“入得属下耳,烂在属下心。”
“恩。”李孝常满意的点点头。
他要做事,还离不开身边的这些人的帮助。
现在他人不在长安,说句不好听的,山高皇帝远,他就算是做点什么事情,长安城那边也不会立马就知道,只要,小心一些。
“最近长安还有什么动静?”李孝常问道。
“长安城那边,长孙安业将军传消息过来,说是泾阳王离开长安有两个多月了,起初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没有他的行踪,有人去陛下那里,想要打听消息,也被陛下给责骂了回来,现在,已经有了泾阳王的行踪了。”长史说道。
“哦?泾阳王,李复?”李孝常眯了眯眼睛。
一个太上皇从外面捡回来的毛头小子。
大唐建立,他未立寸功,仅仅凭借着,跟太上皇的叔侄关系,就封了郡王,跟他这个立了大功的人平起平坐。
哼,削减封王,第一个削了的,就应该是泾阳王这种什么功劳都没有的宗亲。
“是,他现如今在徽州,听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往徽州剿匪。”长史说道。
“剿匪?好端端的,陛下派他去徽州剿匪?此事,怎么看都蹊跷的很。”李孝常说道。
“是,长孙安业将军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他也在打探消息,想要知道泾阳王到徽州去,到底是做什么的,是否陛下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私底下去处理。”长史小心翼翼的说道。
“若真是如此的话,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李孝常说道。
他思索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李复这个人,就是一个狗腿子,太上皇因为故汉王而宠爱他,而他在皇帝面前,又极尽阿谀谄媚之事,哼,正儿八经的本事,倒是没看到多少,但就是把两位陛下哄得很开心。”
虽然李复两次入伍,跟着军队一起抵御突厥,但是朝中上下所有人都觉得,李复就是个混子,跟在军中混军功的,第一次,那是跟在陛下身边,仗也没打成,就顶着个名头走一遭。
陛下打仗神乎其神,能有他一个小小的督军什么事?
至于第二次,有尉迟将军在,尉迟将军带人冲锋鏖战,歼灭突厥先锋军,也跟他这个躲在后方的人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大家都不认为李复有什么带兵的能耐。
又不是从小在李家长大,接受家族的教导,出身乡野,能有多大的能耐?
无非是两位陛下要往他脸上贴金罢了。
如今突然让他去徽州带兵剿匪?可能吗?真正的目的,断然不是在剿匪这上面的。
“阿谀谄媚之臣,能有什么真本事,真要是有真本事了,入朝为官,又岂能甘愿做个有名无实的散官?”长史附和着李孝常的话说着:“听闻他自从被太上皇认了出来之后,也不怎么在长安城居住,太上皇赏赐给他的宅子,规格可是远远超出一个郡王该有的规制了,但是他可一点都不觉得长安城的宅子好,还时常到泾阳县乡下去住,守着他那老宅子,盯着他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如此一个郡王,还亲自管着自己的庄户和封地,目光总是放在田间地头,能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