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原本以为得到刘表的举荐,能够官复原职担任议郎,便已是万幸。
此时方才得知刘表,竟然是举荐自己担任皇子之师。
皇子之师可是未来的帝师啊,这是多少文人墨客的终极梦想,一时之间,蔡邕不由得激动不已。
待欣喜之余,回过神来的蔡邕,却是又庄重的朝着刘表躬身一拜。
“陈留蔡氏蔡邕,多谢刘公举荐之恩。”
蔡邕这番郑重的拜谢,刘表倒是没有避让,而是欣然接受。
随后刘表又将朝中局势,细细的给蔡邕讲述一番。
毕竟现今的朝堂之中,朝臣、阉宦与外戚鼎足而立,也算是大体安稳了。
而阉宦则是皇帝刘宏制衡朝堂的爪牙,蔡邕若是还像多年前那样头铁的盯着阉宦不放。
定然是不可能符合皇帝刘宏的心意,也不可能担任皇子之师的。
蔡邕听得这些秘闻,自是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诚恳的朝着刘表拜道。
“他日若为皇子之师,景升兄之恩情,必铭感五内,不忘于怀。”
刘表也知蔡邕多少还是听进了自己的一些话语,不过他是否能暂时放下那嫉恶如仇的心性,不再头铁的死命抨击阉宦一党,却是不得而知了。
是故刘表起身离去之时,又不厌其烦的叮嘱一番。
“以伯喈兄之才学,担任皇子之师,自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伯喈兄需谨记,若想为皇子之师,需不偏不倚的看待朝中诸事,且不破坏陛下谋划方可。”
蔡邕闻言,自是又拜谢一番,待刘表离去之后,蔡邕却是又陷入了一番思想斗争。
毕竟嫉恶如仇的蔡邕,若是看得阉宦一党为非作歹,自然是恨不得能将其铲除个干净的。
现今听得刘表所讲的一番秘闻,蔡邕方才知晓阉宦乃是陛下制衡朝堂的爪牙。
自己若想为皇子之师,却又不得不对一众阉宦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这着实又让蔡邕苦恼不已。
纠结了大半夜的蔡邕,少见的失眠了,不过即便熬得双眼通红,蔡邕依旧没能作出最终的抉择。
次日一早,刘表携一众部属为蔡邕等人送行,待见得蔡邕神情萎靡,双眼通红的模样,刘表不禁被吓了一跳。
蔡邕虽比自己还要年长九岁,又因为阉宦迫害,不得不远避吴、会之地长达七载。
前日相见之时,蔡邕虽因为岁月蹉跎,以至于两鬓斑白,但他的精神头还是十足的。
但此时此刻蔡邕这精神萎靡,两眼通红的状态,着实让刘表一惊。
若是蔡邕以现今这般状态去面见陛下,又怎么可能入得了皇帝刘宏的法眼。
不过刘表还是深为佩服蔡邕的心性,毕竟在为帝师这一终极梦想的诱惑下,还能犹豫这么长时间,着实难得。
不过刘表看到蔡邕苦恼模样,还是上前劝诫道。
“伯喈兄可知班固所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伯喈兄于人于己切莫太过苛求,毕竟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伯喈兄这般高风亮节的呢。”
“此外“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伯喈兄若为皇子之师,日后新皇登基,区区阉宦不过疮癣之疾罢了。”
司马迁乃是西汉史学家,他撰写了《史记》,而班固则是东汉史学家,他撰写了《汉书》,二人合称“班马”。
同时二人所写的《史记》、《汉书》,又与陈寿所写《三国志》以及范晔所写的《后汉书》,合称“前四史”。
而作为史学家的班固,他的眼界自然要高出现今的蔡邕不少。
是故蔡邕、钟繇、蔡邕的三名弟子,以及刘表一众部属闻言,尽皆眼前一亮。
而阴修、宋忠等年纪稍长,且名声在外之人,听得刘表竟然举荐蔡邕担任皇子之师,更是向蔡邕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同时蔡邕听得刘表所言班固之语,也不禁暗自反省,自己于人于己是否真的太过于苛求了。
不过细思片刻之后,蔡邕还是决定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放松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
至于其他人则稍稍放宽一些要求,毕竟确实没有哪个人真的能做到尽善尽美的。
待听得后面一句,蔡邕又暗自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太过于着眼眼前之事,有些钻牛角尖了。
毕竟刘表所言教导好皇子,待新皇登基之后,再处理阉宦一事,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呀。
想通这些,蔡邕确实畅快不少,于是乎朝着刘表躬身一礼。
“景升兄之言,如雷贯耳,吾定当铭记于心。”
刘表见得蔡邕想通了,自是欢喜,随后便领一众部属送蔡邕等人出城。
出得宛城北门,刘表却是又对钟繇说道。
“元常此去洛阳,可寻仲豫详聊,仲豫现今已经担任皇子侍讲。此外元常若去三辅之地,切记注意安全。”
侍讲也就是负责教授皇子,钟繇听得不过比自己年长三岁的荀悦荀仲豫,竟然已经出任皇子之师,也是一惊。
不过钟繇思来,荀悦能担任皇子之师,定然是主公刘表举荐,方能有此殊荣,看来自己为了追寻书法之道,着实错过了不少的机遇呀。
不过钟繇也是心性坚韧之人,虽然羡慕好友荀悦、荀攸等人的成就,但也坚定自己追寻书法之道的梦想,只待自己学成之后,在于主公刘表帐下效力也是不迟。
送至五里亭时,刘表除了携一众部属亲送蔡邕一行人外,又调集了百十名精骑,数十匹驽马以及数辆满载财货的马车,一时间倒也颇有浩浩荡荡的声势。
“景升兄政务繁忙,且归去吧!”
蔡邕拱手拜道。
刘表却是执意送蔡邕等人至十里长亭方止。
随后刘表又安排八十名精骑,与此前庐江太守羊续派送的二十精骑一道随行护送。
同时又让数十匹驽马帮忙拖行马车,又将那数辆满载财货的马车尽皆送与蔡邕一行人。
蔡邕见得那数辆满载财货的马车,只怕有不下数百万钱的东西,自是连连推辞。
“伯喈兄可是忘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况且洛阳乃是京师所在,不管是居所还是日常生活,都需要耗费颇多钱财的,你总不能让小侄女和你这几个爱徒,与你一道屈身馆驿吧。”
八年前蔡邕叔父卫尉蔡质被阉宦诬陷身死,蔡邕也被流放朔方,此后蔡邕又避居吴、会之地,整个陈留蔡氏着实有些家道中落。
是故此刻蔡邕闻听此言,着实一愣,随后又无可奈何的朝着刘表躬身一拜。
“如此,却是多谢景升兄美意了。”
钟繇、阮瑀、路粹、顾雍几人,也尽皆朝着刘表拜谢一番。
刘表自是快步扶起蔡邕,随后又将蔡邕送至马车旁。
“料来昨夜,伯喈兄定然没有歇息好,且于马车中安睡少许,自有仆从驾车,此去洛阳恐怕尚需半月之久,伯喈兄一路上多多注意安全。”
蔡邕上得马车,蔡邕之女年仅十二岁的蔡琰,自是扶父亲蔡邕入得车内。
而一路上听得刘表与父亲蔡邕等人言语,蔡琰自知此行回返京师,乃至父亲大人可能担任皇子之师之事,皆是这位景升叔父所为,是故朝着刘表盈盈一拜。
“蔡琰拜谢景升叔父恩情!”
刘表见此,微微一笑。
“且照看好你父亲大人,尔等一路上注意安全,若有要事,皆可书信于我!”
蔡琰自是又一番拜谢。
待蔡邕等人的车队,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刘表方携一众部属回返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