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看着眼前这二十余具被猛虎袭杀的尸首,眉头直皱。
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这两头猛虎竟然会如此凶残的袭击村落?
这时刘表突然看到一座修建的更为高大的茅草屋前,悬挂着的两只虎崽子的皮毛。
刘表这才明白老妇人口中所说的,这都是这帮子饿疯了的人的报应,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田间地头绿油油的麦苗,便知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众人家中应该都没有了余粮,众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进到山林中去讨食。
打些普通猎物也就罢了,谁知这些人竟趁着老虎外出觅食之际,掏了老虎窝,掏了两只虎崽子出来。
结果还饿疯了,把这两只虎崽子给剥皮炖煮了,还好死不死的把皮毛挂在房前晾晒,仿佛在炫耀他们的丰功伟绩一般。
这两头去年产崽的猛虎,好不容易把小虎崽养活这么大,就这般被人剥皮炖煮了,这两头猛虎不疯魔才怪。
是以这两头猛虎袭击村落,袭杀众人,更多应是报仇雪恨罢了。
不多时,樊忠与刘江等人尽皆赶来,之前逃难之人也都被他们一一驮回。
如今三十多个幸存者,二十来具尸首,一时间哭嚎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刘表听得头大,对这些人也真不知该说些啥好。
一方面众人确实贫苦,值得同情。
一方面又觉得这些人做事太没分寸,颇有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感觉。
青黄不接之际,上山打猎,这都无可厚非,毕竟人总是要活着嘛。
上山掏了两只虎崽子,这也没啥,毕竟万物生灵,众生平等,饿疯了,哪还管它是啥,只要能吃就行。
这样吃了也就吃了,关键在于众人不收拾首尾,也许是想着这虎皮还能再卖点钱啥的。
竟然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将这两张虎皮挂在屋檐下晾晒。
仿佛生怕大老虎不知道他们宰了它们的虎崽子似的,最终也就演变成了猛虎袭击村落的恶果。
众人哭泣,发泄一番,随后刘表便命屯骑营众将士协助村民掩埋这些尸首。
而刘表则与一旁的老妇人闲聊,然后方才知晓这个村落的来由。
原来这个村落已有不下十个年头,村民也大多数都是离得最近的雉县的百姓。
而这些村民中大多数都是逃避朝廷赋税的逃民,其次则是前段时间为了逃避黄巾战乱而来的百姓。
因为都是雉县百姓,多少沾亲带故,是以知晓此处,也就这样的慢慢聚集起了这么一个村落。
村中的这些逃民,大多都是为了逃避朝廷赋税,不服徭役,避走他乡。
此后又不到所在地登记、改换户籍,最终也就被官府销户,成为了逃民黑户。
对于这些逃民,刘表也不好苛责什么,毕竟如果能够好好生活下去,谁又愿意做一个逃民黑户呢。
没有户籍,也就意味着需要整天的担惊受怕,子孙后代无缘官场,甚至就连参军都不行,只能世世代代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如果再想改变命运,就只能等待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有一次的编户齐民(人口普查,登记户口)了。
那时候才有可能再拥有户籍,得到朝廷的认可以及庇护。
而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对于这些逃民而言,将是一个黑暗的时代。
别人可以任意抢掠他们的粮食、财产甚至妻女,哪怕杀死他们,也不会受到官府的罪责。
毕竟做了逃民,不承担纳税和服徭役的责任,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得到朝廷庇护的权利了。
所以会有很多世家、豪强,乐意抓捕逃民,作为奴隶,亦或进行买卖。
相反若是这些逃民黑户,要是敢于抢掠或是伤害有户籍的汉民的话,他们将被直接杀死或者成为奴隶。
而编户齐民为什么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会进行一次呢。
只因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信息也不发达,而且国家财政也不允许,隔个十年八载,就搞那么一次人口大普查。
有众多屯骑营骑士的帮助,一众不幸罹难的百姓,尽皆入土为安。刘表也对身旁的樊忠,安排到后续善后事宜。
“逃民中愿意再入户籍的,送往鲁阳,交由汝父安排处置。”
“其余人等,若是愿去鲁阳的,就把他们都带上,不愿去的就送些粮食与他们,能帮一把是一把。”
“另外回去时把那两头猛虎与其余猎物,一道带回樊氏坞堡即可。”
处理好这些事宜,刘表接过刘江递来的丝囊,里面装的正是在尧山采摘的赤色灵芝和金钗石斛。
刘表也顺势就将丝囊递到黄忠手中。
“此间之事,却是耗时良多,劳汉升久等了。不介意刘某一起去看望看望侄儿与弟妹吧?”
黄忠颤抖着接过丝囊,里面仿佛装着的便是自家孩儿的身家性命一般。
此时闻听刘表言语,黄忠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激动回道。
“主公愿往,蓬荜生辉,乐意之至。”
随后众人翻身上马,黄忠自在头前领路。
而刘江四兄弟生怕刘表再遇到什么凶险,前后各两人的将他护卫在中间,随后又有二十名屯骑营骑士随行护卫。
这样即使遇到黄巾贼寇,也能护得刘表冲出重围。
一行人先是策马回到山岗处的分叉路口,又转向正南方向的山道。
向南疾驰约莫半个时辰,见得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自西向东奔腾流淌。
而右前方一个村落依山傍水而建,一座高墙大院矗立其中,周边则是百十户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列着。
这时黄忠放慢马速,指着前方的大河,对刘表开口言道。
“主公请看,前面大河乃是淯(yu四声)水(今白河),淯水发源于伏牛山,流经大半个南阳郡,可谓是我南阳的母亲河。”
“淯水自西而东汇入南都湖,又自南都湖,自北向南,一路流经雉县、西颚、宛县、棘阳、育阳、新野、朝阳、邓县,最终汇入汉水。”
随后黄忠又指向右前方村落。
“前方便是李家村,我那妻室便是李氏中人。原本我南阳黄氏,在宛县也算一方豪强,可惜因为瘟疫,家道中落。”
“两个月前,叙儿病重咳血,为了寻觅仙草,救得叙儿性命,我等便来到这李家村。”
“一则此地离伏牛山和尧山更近,二则我上山采药之时,他们娘俩也能蒙李氏多加照应。”
“也正因为搬来此地,反而躲过了黄巾贼寇围攻宛城的危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到得村口,黄忠请刘表暂歇片刻,随即纵马奔向村落中。
而刘表隐约间似乎见得房屋院落之间,有不少手持长矛的乡勇在警惕的盯着众人。
不一会儿,黄忠又回到村口,示意刘表等人可以进村了。
众人策马缓步前行,黄忠一边引路,一边解释道。
“前段时间黄巾叛乱,攻略各地郡县,为保安危,李氏家主便召集村中佃户,组建了百余名乡勇。”
“如今我等策马而来,未免发生误会,是以黄某才去解释了一番。”
刘表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刘表一行人策马向前,进得村落中,果然见到不少手持长矛的乡勇来回巡视。
虽然有些人的长矛甚至连枪头都没有,但他们依旧士气高昂,进退有据。
由此可知,这李氏家主应当也是一个知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