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无措,并没有阻碍这对半路母女成长。
转眼温宜已经快两岁了。
她对曹贵人的记忆日渐模糊。
随着在翊坤宫待的时间越长,小温宜对从前的记忆就越少。
她隐约记得有个对她很好很温柔的娘娘,那个娘娘总抱着她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娘娘就不哭了,娘娘身上的味道也变了。
娘娘身上变得总是有浓烈的香,指甲也冰冰的,她不喜欢。
不过很快,娘娘把香味去掉了,指甲也恢复了温暖。
小温宜晃着小肉腿。
聪明的脑袋瓜转啊转,很快在屋内软绵绵的秋千上睡成了歪脖子。
颂芝将公主抱回床上,她扫了眼服侍的宫人,“温宜公主的生母只有华妃娘娘,也只会是华妃娘娘!”
“若下次再让我发现谁敢趁着公主年岁小,就吃了熊心豹子胆胡沁!可不会只是像李妈妈那样被撵出宫那么简单了!”
颂芝冷笑一声。
“那李妈妈好歹是奶大公主的乳娘,娘娘替公主积福才轻饶了去,我看你们这些人能有几条命!”
“奴婢\/奴才不敢!”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眼瞧着公主愈发大了,原先伺候公主的人却都被先后发落。
她们哪里还敢造次。
“颂芝姑姑。”门口的小太监敲了敲窗边,举起手里的东西。
颂芝抬眼看过去,随后又叮嘱了几人几句才作罢。
她作为华妃身边最知心的人。
心里明白,从前娘娘是抱着挖曹氏心头肉的目的,强行带走了温宜公主,对公主的态度还从往常一样,算不得多上心。
大将军被连累受罚贬官,年家势微。
娘娘对皇上怎么会没有怨念。
加之娘娘身子受损。
这么多年想生孩子的心思淡了又淡。
小公主慢慢长大后,又是个不认生的性子,有小公主陪着,娘娘原本空洞的心渐渐有了盼头。
底下的人这时候敢生出挑拨的心思。
作为娘娘的耳目,她必然是要用雷霆手段镇压。
那李妈妈仗着曹贵人从前给几分薄面,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倚老卖老起来。
撵出宫已经是娘娘仁慈。
“这包裹是…”颂芝看到上面的龙纹,心口替自家娘娘泛起酸涩。
自从娘娘求情跪在雪地晕倒后。
皇上便再没来过。
小太监跪下请罪,“是奴才没用,没能留住皇上。”
“你又算得了什么,皇上岂是你想留就能留的。”
颂芝长叹一声。
她捧着包裹回到华妃身边。
华妃穿着秋冬的衣裳,宫里已经无需用着地龙和火炉了。
她失神得盯着画册,上面是驯马场送来挑选的小马驹。
颂芝笑道,“小公主才多大呢,娘娘就想着教公主骑马了。”
“本宫经历这么多,旁的便罢了,居安思危四个字,倒是领悟透彻。”
华妃放下画册,颂芝看见那匹小马驹,跟娘娘当年初学马术时的马,相似极了。
“手里抱着什么,这么大个木头箱子还不赶紧放下,不嫌沉呐。”
四四方方的木匣,快有颂芝肩宽了。
华妃将册子拿开,颂芝顺势将木匣放到桌上。
匣子外头是龙纹绸布包裹。
华妃不由抬手在龙纹处细细摩挲,眼中很快蕴出泪花,她忙仰头让泪水回流。
打开木匣后。
出乎意料的,是些格外眼熟的小物件。
“这!这是,将军他们!”待看清楚东西,颂芝喜不自胜惊呼出声。
最上面的信封映入眼帘。
【展信安:
妹安好乎,兄嫂心中牵挂。
现今感念圣恩,兄携妻儿居于南所一处,风光秀丽气候甚佳,无莽人作威无贼子作祟,府衙待兄亦极为亲厚!
………】
华妃看着看着,笑容与泪水一同出现。
“哥哥从哪学来这些文邹邹的话,真是,真是叫本宫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颂芝同样用帕子抹泪。
“想必大将军在南边闲下来,多了许多时日陪伴夫人和小少爷,便是在与小少爷相处时学了不少。”
“听说小少爷在读书之道上颇有天赋,虎父无犬子,来日定当光耀门楣,成为娘娘与将军夫人的依靠。”
颂芝心疼娘娘,连忙安慰。
华妃承她的情,扯出笑来,“哥哥能学会这些,可见侄儿费了不少功夫,亦可见侄儿的确得了嫂嫂的聪慧,我不求他光耀门楣,只求往后平安顺遂。”
在上帝视角的寥寥数笔。
写不尽她百转千回的落差与痛心。
华妃擦去眼角的泪,继续往下看信的内容。
原来这匣子里面,是年羹尧怕自己妹妹担心。
他们各自给华妃送进来些礼。
年羹尧本质上还是个粗人,他不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都没有银子实在。
还像以往那般,将手底下的房契送了些过来。
嫂嫂心思细腻,多番打听知道她有了个公主,做了几套小衣,又特地写了封信教她怎么跟这样大的孩子相处,还有心得去寺庙替两人求了平安符。
甚至是年仅六岁的侄儿,也用竹片编了自己最喜欢的小马放到木匣中。
【夫人常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兄感念圣恩亦如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
一切皆好,望妹妹保重珍重!】
华妃认真仔细得将信重新折叠整齐放好。
将木匣中的物件一一拿出来,细细得看。
最后又一一珍视得放了回去。
只留下了嫂嫂送给她的育儿心经,以及温宜的小衣裳和平安符。
颂芝同样重视得接过匣子安放好。
她看了看自家娘娘的神色,尝试着开口,“是皇上亲自送来的…娘娘可要奴婢准备些谢恩之物?”
就像将军在信中说的那样。
皇上从前任由娘娘使性子,是皇上的心完全在这。
可现在皇上的心不全在了,皇上依旧是皇上。
娘娘却不能同以往那般了…
但只要娘娘肯退步,事情还是能有转机的。
“皇上肯为本宫做这些,本宫的确感激。”
感激…
她原以为皇上对她是有过真心的。
也原以为,皇上允准祺贵人入宫,是为了嘉赏瓜尔佳氏一族。
但看到祺贵人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以及禧嫔直到如今依旧被护在钟粹宫,不必请安,也不曾四处树敌的境地。
她一时间竟不知皇上还是从前的皇上吗。
那个总是告诉她,唯有自争才可让他另眼相看的皇上。
如今却万般周全得护着另一个人。
仅仅是为了救命之恩吗?
那个刺客当真能伤到皇上吗!
华妃目光悲凉,闭上眼,她不愿再想。
脑海里却更加清晰得记住那日冰雪有多刺骨。
可即便如此,也远不及皇上的话刺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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