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羽耀的分身傀儡更加靠近这些鲛人的住所时，杨羽耀感到那股类似于灵气，但比灵力更为强大的气息更加浓烈了，并且这些鲛人身上也有些类似的气息，想到那个银粉色尾巴名叫水银的鲛人说这里本是仙界的一角，莫非这股气息就是仙气？
    鲛人们居住的房子虽然漂亮但并不奢华，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直接从仙界一起掉下来的。从大门进入，有个大致是小花园的地方，里面长满了各色的珊瑚，还点缀了一些海藻。在一些珊瑚上，摆着一颗颗橘子大小的夜明珠，像是花园装饰灯一般闪闪发亮。
    穿过花园，便进入到了一个应当是大堂的地方，只是这里摆了好几台像是织布机的东西，有的上面甚至还固定有织到一半的亮闪闪的布料。这使得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织布作坊。
    “那便是鲛绡？”杨羽耀令其分身傀儡开口说道，他有一套雪白绣银丝的衣袍所用的料子便是鲛绡，也不知道贺乾清是从哪里弄来的。那质感和这些织布机上面的布料一模一样，那料子轻柔透气，穿上非常的舒服。
    只是鲛绡本身便是闪闪发亮，这使得这套衣服穿上后有种穿那种全身都是亮片的服装的既视感，虽然和满是亮片的服装相比，鲛绡制成的衣物质感非同一般的贵气和仙气，但杨羽耀依然不好意思平时穿出去。若是鲛绡是那种满大街修士都会穿的料子倒也罢了，可偏偏现如今鲛人已经难得一见，鲛绡更是难寻。
    杨羽耀也不清楚，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是像贺乾清这样，弄来各种稀罕物却不是为了讨心爱之人的欢心，只是觉得对方值得拥有。至于接收礼物的人到底喜不喜欢反而不是很重要，因为他还会准备真正是所爱之人喜爱的事物。
    杨羽耀在原本的世界是有见过身边有对象的人给对方挑礼物，但好像没有谁会像贺乾清那么夸张，难道这是因为他们是同性的原因？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见到的样本太少的缘故。
    “是啊，这正是我们织的鲛绡，好看吧。”有着蓝色鱼尾的鲛人自豪地说道，“只有我们的鲛绡，才能配得上仙神！区区织云锦，如何能与我们鲛绡相提并论？”
    “是啊是啊，那些织云娘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鲛人，我们可是无论雌雄，生下来会说话就会织绡了！”那个杨羽耀最先见到的健壮的雄性鲛人立刻应和道，不只是他，其他鲛人也是一脸认同的表情。
    “仙界的竞争也很激烈啊。”杨羽耀倒是没有想到刚遇到鲛人没多久就听到了这样的瓜，那被称为织云锦的布料和鲛绡究竟哪种更好他并不了解，但能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得出鲛人与织云娘应当是竞争关系。
    “织云娘是？”杨羽耀有些好奇地让他的分身傀儡问道。
    “就是住在云霞宫的一群负责用彩云织布的仙女。”银粉色尾巴的鲛人水银答道。
    随后这些鲛人也许是太久没有除了他们自己以外的聊天对方，所以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关于仙界甚至神界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地足够特殊，还是说这些话题被他们这些凡间的人知道也没什么问题，倒也没有出现异象阻止他们的谈话的情况出现。就是不知道离开此地后会不会如此。
    据这些鲛人说，得道飞升的生灵得以开天门进入仙界后，首先要去登记入仙籍，才能正式成仙。否则始终不是真仙，也无法使用仙力。成为真仙后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去做，通过考核正式开始工作后，便可以换取在仙界修行的资源。
    鲛人与织云娘同属于负责织造的神管理，那位神叫做桑知，能采日光为金丝，捏月华为银丝，日月星辰、飞禽走兽、花草树木，这世间的一切她皆可绣得栩栩如生。并且裁衣之技更是精妙，仙神所有的衣衫皆由其亲手制作，而鲛人和织云娘，则为其提供制作衣物的布料。
    仙若能得到册封，便能拥有神位，成为神，受世间信仰供奉。神界于仙界之上，为仙神的住所。不过仙神并非总待在神界，因此就连像这几个得道鲛人这样的小仙，都曾有机会与仙神有一面之缘。
    “那位可是令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的绝美存在啊！我曾有幸观之一眼，至今想起了依然心神荡漾。”名为水钰的鲛人感慨道，神情虔诚和向往。不只是她，其他鲛人对仙神也有着狂热的崇拜。
    杨羽耀突然想起在盘虎山小秘境时看到的石碑上的记录，那位叫做灼华的皇帝说不定真的在梦中与仙神在仙界游玩了一番，而非只是单纯的梦。石碑上记录灼华梦见的仙神模样与这些鲛人的描述相符。
    杨羽耀觉得，若是那位君王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仙神的模样，这个事件的真实性就更高了。就杨羽耀自己来说，他会想象这样的一位神明是威严的或是仁慈的，祂可以美丽，但杨羽耀不会把仙神想象成一个美丽得如此不可思议的形象。
    忽然间，这几名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脸上，仔细打量起来。
    “忽然觉得……”鲛人水袅袅喃喃道，却没有说下去。
    “这种看故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见过和白磷这张脸相似的仙？”杨羽耀疑惑地心想。不过他很快便没再在意这件事情，毫无血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有，数万年前仙界有个和“白磷”这张脸相似的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世界不同于杨羽耀原本的世界，几万年时间人族的相貌却没什么大的变化，像是进化停滞了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的生活习惯和审美变化不大的缘故。要知道，若在满足一些条件的情况下，物种是可以在短短十几年间就发生明显的改变的。像那些被饲养的宠物，被种植的植物，在人的定向干预下，迅速地改变着。
    但这个世界……杨羽耀停止继续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太过于复杂，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一样影响着这个世界的变化，杨羽耀觉得若是他能够想通，说不定就可以当场飞升了。
    因此，杨羽耀开始根据这些鲛人提供的信息在脑海勾画仙界和神界的粗略轮廓。这些鲛人在仙界所住的地方叫做天水，天水紧挨着负责织造的云霞宫。神界听起来很像一个巨大的悬浮宫殿，飞升者登记了仙籍就可以挑选工作，然后努力工作换取报酬。
    虽然仙界似乎没有杨羽耀想象的那么人手短缺，压榨员工严重。但听起来还是很像一个公司的构成。仙神是大老板，其他神是仙册封上来的，是高管，而各种仙便是在这家体量庞大的公司里各个岗位打工的打工仔。而且这还是个垄断得极其彻底的公司，只不过在这些“员工”眼中，仙神是至高无上的，是他们敬仰的，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杨羽耀没能打听出是不是必须要直接在仙神管辖下工作，仙界有没有像隐士一般生活的，或是做个体经营的仙。因为在这几位鲛人看来，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为仙神工作更是值得骄傲，他们觉得所有的入了仙籍的飞升者都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这些鲛人，在意外同坠入人间的仙界一角重返人间，并被困于此这万年间，他们依旧一日都没有休息，日日都在织着鲛绡，并不觉得厌烦。说不定所有的鲛人飞升后都会选择到云霞宫工作，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专业太对口了。
    “和这些鲛人交流多了，居然让我产生了同勤劳质朴没心眼的劳动人民套取仙界机密的愧疚感……”杨羽耀干笑着心想，这几个鲛人的言语让杨羽耀觉得自己在欺负老熟人，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继续提防着他们。
    “仙，可以擅自下凡的吗？”在这些鲛人再一次提及希望杨羽耀能带着他们离开这个秘境，让他们能够返回仙界时，杨羽耀开口问道，几名鲛人瞬间沉默了。
    他们落入凡间是意外，但他们确实没有获得资格令牌，依然算是私自下凡。在这秘境中没有遭到天罚，但离开秘境就难说了。他们只是负责织鲛绡的小仙，哪里扛得住天罚的威力。这天罚可没有神或仙管着审核是不是私自下凡，只要没有令牌便会引发天罚，就算后续会调查并为他们翻案，可到那时他们怕是早已灰飞烟灭了。
    于是几个鲛人凑在一起商讨了一会儿，水壬，那个健壮的雄性鲛人游走了一段时间又游了回来，怀中抱着一大卷闪闪发光的鲛绡，和一个金色的闭合着的贝壳游向了杨羽耀。水银则拿着一小块用他们的血写了字的鲛绡也游了过来。
    “白公子，你说的对，我等确实不好轻易离开这秘境。这卷鲛绡和贝壳里的定水珠请你收下，并劳烦你帮我等一个忙。”水银将那写了字的鲛绡递向杨羽耀说道，而水袅袅打开了那枚金色的贝壳，露出了里面的定水珠。大概对于这些鲛人来说，颜色漂亮的贝壳便是极好的小匣子。“不会太麻烦，你只要找一个香火比较旺的城隍庙，将这块鲛绡靠近香烛，烤至上面的字消失便可。”
    “你们是想让城隍爷帮忙传信？”杨羽耀让他的分身傀儡问道，让城隍爷帮忙将这些鲛人被困的消息带回仙界确实是比较可行的方案。在这个世界的传说中，城隍爷是属于在凡间比较容易接触到的神明，且会较为频繁地返回上界述职。
    这些鲛人为此拿出了鲛绡和定水珠确实是诚意极大，无论是鲛绡还是定水珠都是极品宝物，但若是风险太大，杨羽耀依然不可能轻易答应下来。他宁可不要这鲛绡和定水珠。
    “但在在下不知道你们写了什么内容的情况下，在下可不敢轻易接下。惹恼了城隍爷在下可扛不住。”
    “是的，我等是希望城隍爷帮传信。”水银承认道，“请放心，信的内容我会读给公子听。”
    “好，你先念给我听听。”杨羽耀同意了，他又用目光扫了一眼那块鲛绡上的血字，突然间他居然看懂了那上面陌生的文字，但鲛人水银还没有开口讲述呢，奇怪，刚刚看的时候那些都还是一堆看不懂的符号。
    鲛人在这块鲛绡上写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就是陈述了他们意外落入凡间被困无法返回仙界的事情。但杨羽耀还是让水银读完了上面的内容，以确认水银所说的和他所看到的内容一致，这些鲛人真的没有在忽悠他，杨羽耀这才答应下来。
    得到了杨羽耀的应许，几个鲛人立刻面露喜色，将那卷鲛绡和贝壳里的定水珠交给杨羽耀后，水钰忽然游开，然后抱着一个材质不明大箱子塞进杨羽耀的怀里，这东西似乎碰到了箱子的卡扣，箱子的盖子瞬间打开，露出了满满一箱的鲛珠
    就在杨羽耀还在因这一大箱不在协商范围内的鲛珠而惊讶时，其他几个鲛人也纷纷扛来了各自的鲛珠，几个大箱子的鲛珠被堆在杨羽耀的脚边，泛着漂亮的珠光。
    看着这些鲛人和他们赠送的鲛珠，杨羽耀内心的愧疚感更重了。借着分身傀儡来与之相处让杨羽耀觉得没那么不适，甚至可以享受和他人相处的过程，但这些鲛人这样做法和反应，成功地越过了分身傀儡带来的隔离保护，直击杨羽耀的内心。他不得不在道谢后选择匆匆逃离。
    “怪了，从那个洞口进到这里，这些鲛人的房子明明那么明显，为何进了这个秘境的那么多的修士都没有人过来查看一番？”原路折返的杨羽耀突然感到有些奇怪，甚至有些怀疑他来到这里穿过的那个洞口是不是只能单向通行，然而当他到达了那个能够可以卸去他术法和符箓的伪装的洞口，却轻易而举地穿了回去，并未受到任何的阻碍。
    只是当杨羽耀的分身傀儡穿过了洞口，返回了那错综复杂的洞穴隧道，就看到抱着一名昏迷女修的男性修士，正惊讶且警惕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