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青云剑宗面子大，还是合尘教守规矩，总之一直到离开蜀川，都再没生出任何事端。
    春城，通往小镇的公交车上。
    程母愈发不安起来，拘紧着手指，小声问道：“老师，咱们学校到底在哪儿啊？”
    江州属于是国际大都市，灯红酒绿，遍地高楼，无比繁华。
    而春城就差太多了。
    市中心还好说，但随着公交车向城外移动，破败的景象就掩盖不住地接连出现。
    “快到了，”余影书看了眼车门上方的站点标注：“还有四站地。”
    “一、二、三、四……到终点呀！？”程母数着站牌，捂嘴发出小小的惊呼。
    也太偏僻了吧！
    她不由怀疑起这两位‘老师’会不会是人贩子，把自己母女两个千里迢迢骗到如此偏远的地方，再消失处理掉的话，任谁都不会追查到。
    所谓年轻是他们的伪装，而自己不吝啬的说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女儿也是聪慧可爱，至于先付的那十万定金……反正是在自己卡上，事后再强迫转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不会的，能单手拎起那种吨位的胖子，他们肯定是有真功夫存在的。
    有种人，每到最后关头，总是会不断进行自我怀疑，忧心忡忡，瞻前顾后。
    然后再不断找出借口说服自己。
    余影书没再理会程母。
    她太了解这种人了，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缺乏自信。
    不过话说回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都快到地方了，何不先看看再说呢？
    哦，好像也不对……
    余影书想起别家门派的做法，拍拍老友，以眼神示意：黑脸别让我来做。
    此时几人经历一晚上的飞机，中间还经历了转机、地铁与挤公交，早就疲惫不堪，但见到少女示意后，温东阳立即振奋起来，宛如得到主人命令的忠犬，认真向程母说明：“待会儿到了之后，恐怕要由我们先带着小馨去考试，你得在镇子上等着。”
    自打昨天早上经历过那码子事后，他就总是对小余儿的话极为上心，努力修复彼此关系。
    不过即便不修复，依照余影书的性格，过上一小段时间，也会主动忘记掉。
    程母不干了：“为什么？”
    接着看向少女：“你们要把小馨带到哪去？？”
    她也知道，这两个年轻老师，明显女方是发号施令那一个。
    余影书不得不回答：“呃……一个……你不能进入的地方，没关系，我可以让他陪着你。”
    说着再次拍拍老友。
    “对，快的话两三个小时就能知道结果，”温东阳帮着安抚：“考试的话，本来也不让家长进去的吧？”
    他没家长，也没经历过凡间考试，但起码也知道理论。
    “可是，起码得让我知道孩子具体在哪里吧？”程母也开始焦急：“我可以在教室外面等呀？”
    “这……”
    温东阳无话可说。
    人家要求的很合理。
    你把人家孩子千里迢迢拐过来，结果最后硬给人家玩消失，换谁谁能不担心？
    现在他突然理解合尘教为何要在收弟子之前，玩这么一手套路贷了。
    要么就学习观心洞，把人诓骗到附近一个地方，然后偷偷把孩子带走做测试，再放出来？
    余影书眯着眼思索了半晌，接着打起响指：“决定了，带伯母一起进去。”
    反正是程母主动要跟，若是小馨没通过考核，俩人就一起洗了记忆呗。
    又不是她负责洗记忆，累的是长老，无所谓。
    “那……呃挺好的……”温东阳明显是想到什么，但考虑到自己还没度过危险期，欲言又止，还是决定先哄着小余儿再说。
    程母则是明显放心不少，单臂将女儿搂在怀里，不再说话。
    但看着车窗外愈发偏僻，高楼消失到几乎没有，最后还经过一小段因修路临时改道的颠簸土路之后，又再次狐疑起来。
    到站了，几人下车，看着周围一片乡下小镇的景色，她忍不住又问：“学校在哪呢？”
    “这边，跟我走，还有一段路。”余影书牵起小馨的手攥住，在前头带路。
    诚然现在这母女两个已经不太可能跑得掉，其实就此说出真相也可以，但平白浪费口舌也没什么意义，等进了秘境，亲眼看见，比说明一百次都有用。
    况且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嗝，嗝，嗝，嗝——”一位与她擦肩而过的小哥突然开始连续打嗝，引得她多看了一眼。
    有点眼熟，但不认识。
    温东阳也奇怪瞄他一眼，并迅速跟上少女，并隐隐护在程母另一侧。
    此刻他们俩是将程家母女夹在中间的。
    当局者迷，程母根本没觉出什么，只是看着小镇荒凉，而且他们好像还是向镇外的小树林走，有点惴惴不安，也容不下其他心思。
    而且他们四人的姿态，在其他路人看来，也没什么不对劲。
    但打嗝小哥却看出端倪。
    他是李炬，在公交站等车打算去市里逛街，正巧碰上了自己家的租客——余影书、温东阳。
    而且他是知道二人身份的——能两指拉单杠，徒手爬高楼，制服有火器的歹徒，事后又深藏功与名，网络上还有大批水军引导舆论方向为俩人掩盖身份……
    肯定是什么特种兵、佛伯乐、fbi之类的吧？
    那他们这种像是挟带犯人一样的姿态，就很有问题了。
    李炬壮起胆子，偷偷跟了上去。
    他为了制造与俩人的偶遇，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在楼下蹲点，可惜全无所获，这次好不容易遇到，绝对不能放弃。
    但只跟了几步，温东阳就警觉向后一瞥。
    还好李炬反应快，装作与其他人抢出租车的样子，并故意落后一步，失落甩手。
    温东阳没察觉出异常。
    李炬也松口气，并不再将目光对准几人，而是以余光接触被夹在中间那对儿母女，同时还离着极远的距离。
    太强了，记得哪本书上说过，练到极致会产生第六感，连地雷都能规避过去，看来这位年轻的小兄弟就是如此吧？
    一路跟随，李炬始终与几人保持一条街的距离，临走出镇子前，还在路边摊买了件衣服换上作为伪装。
    但在进入小树林后没多久，几个转弯过后，他就跟丢了目标。
    “奇怪了……人呢，明明是从这拐进去的呀？”李炬挠着头，左转右转也再看不到几人身影。
    …………
    余影书看着老友频频回头，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事，有个人误入这片树林了。”温东阳随口回答。
    凡人误闯秘境森林是常有的事，他主要是注意那人别太深入，导致困死在迷阵当中。
    当然也不会真的困死，会有苍茫城巡山弟子带他出去的。
    程母看着紧紧攥着女儿小手，浑身发凉：这俩人是要把她们母女带到什么地方去？
    “到了。”余影书突然指指前头。
    那是一片林中空地。
    以及几个蹲守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