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到饭店，虽然是午休时间，但是店里人不是很多，毕竟这里价格比周围贵出了好多，不是正常上班族工作餐的选择范围。每张桌子都是半开放式的小隔间，服务员将他们引到一间，张沛达和裴子川坐一边，宋念念自己坐一边。服务员倒上热茶，递上菜单就要走，裴子川赶紧叫住服务员，准备直接开始点菜。
“你有啥不吃的吗？”裴子川看着张沛达问
“没有，我都可以。”
“你有啥想吃的吗？”裴子川又看着宋念念问
“我也都可以，我要吃那个软壳蟹天妇罗，其他你看着点吧。”
“行，那就软壳蟹天妇罗，刺身拼盘，烤鳗鱼，这个牛舌，还有你家这个特色的关东煮来这些。”裴子川翻着菜单指给服务员看，又点了几份寿司和小菜。
张沛达打断他，“够了吧，再点就吃不完了吧。”
“诶，这一份都不大，公款吃喝，有什么吃不完。”裴子川笑着说，但是也合上了菜单，示意服务员就这些。
宋念念赶紧说，“谁和你说公款吃喝，我又没开发票，我这是纯自费好吧。你要是不领情，要不这顿饭算你差旅费里，你拿着发票去公司报销吧。”
“别别别，你请我当然领情。”
“你点菜这么熟练，你们平时经常来吗”张沛达问裴子川
宋念念抢着回答，“这附近就这家店贵，他们讹我的时候一般都选这。”
“喂，之前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来的都算少的，你每次都和萍姐悄悄来，你们两个每次偷偷摸摸的一起吃饭就开始聊别人的八卦，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怕张沛达不知道萍姐是谁，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萍姐就是公司人事总监。”
“你又没来你怎么知道我们聊八卦。”宋念念赶紧辩解。
“你下午没事就往人事跑，还跑到那边喝奶茶，找都找不到你人，你们在人事能干嘛，就在那议论人呗。”
“我可没有，张律师在这，小心我告你造谣。”
张沛达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毫无上下级之间的约束感，不由得感叹，“你们这个公司氛围真好。”
“你们律所不宽松吗？”宋念念问
“嗯，宽松是宽松，但是一般都不太会聚在一起，除了老律师带徒弟之外同事之间的交流没那么多。平时也都是各自处理自己的业务，只有大律师才有自己的固定团队。”
“你们工作多好啊，总是能接触不一样的人和事，天天都有新鲜感。”裴子川说
“没你们想的这么好，接触多了才真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我主要做商业的还好，都是公司间的事情，还有很大一部分与诉讼无关。我最早做民事案件的时候，那遇见的奇葩更多。”
“讲讲呗”宋念念和裴子川都一脸期待的看着张沛达。
张沛达想了一下，“讲两件事吧，第一件事是我刚当律师的时候，是个合同纠纷的案子，我的委托人是原告，他给对方提供了服务，对方不付钱。因为标的额不是很大，而且案件也比较简单，大部分工作都是我来完成的。根据我整理的资料，我对他说胜诉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为了确保胜诉之后能充分执行，所以建议他申请了财产保全。同时我也告诉他申请诉讼保全他本身也是需要提供担保的，而且就算是申请了保全也可能因为对方账户上没有足够的金额，导致他索要不回全款。这个当事人是同意了的。后来果然胜诉了，但是对方账户上的余额真的就不足够支付全部赔偿。我这个当事人十分不满意，就开始责怪我浪费了他的钱去做财产保全，还坚持认为对方一定是贿赂了法官，才不用还钱的，还责怪我工作没有做到位。那时候自己觉得真窝囊，明明是胜诉了却还要被抱怨，就因为这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甚至觉得这个人是活该，后来这个人又有别的纠纷来找我，我就把他转给其他人了。”张沛达说完喝了一口水，有继续讲，“第二件事，也是刚当律师不久，我们会到社区街道有免费的法律援助活动，也很简单就是搬张桌子摆个牌子，有人来问法律问题我们就解答。大部分来的都是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问的问题也无非就是遗产怎么分遗嘱怎么立，房子买卖，子女监护这种。有的其实就是过来找个人聊聊天。那次我去一个社区，有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沧桑，看着像四五十，也可能没准才三十多。他先问我，他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人能不能问问题。我点头之后他才继续问，他说被工头骗了钱，现在钱要不回来该怎么办？我当时也就是告诉他，按照正常的他应该去劳动仲裁。他给我看看他缠着纱布的手，他说上次他去要钱，被打了，他们报警了，警察听了之后带他去了劳动仲裁，他们没有劳动合同，仲裁的人和他解释了很多，最终的意思就是管不了。他实在没办法了，看见这有免费的法律咨询就来问问。我当时看他确实可怜，我心里也清楚估计能帮上的不多，这件事很难帮他解决，就把我自己知道的都跟他讲了，还给他留了个电话和律所的地址，告诉他后续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他满嘴感谢，最后的最后他支支吾吾的问我能不能借他点钱，他身上没钱了，他想借个十块钱路费好去找他老乡先借点钱。我那时候身上也没有现金，我找社区的人换了五十块钱借给他，也没指望他能还钱。结果过了两天，我在律所上班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在楼下，来还我钱。我赶紧下去把他接上来，他还了我五十块钱，还给我买了一兜冰棍。他说我们这个楼进进出出的人太高级了，他怕别人不给他进，才在楼下给我打电话的，说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好意思。”
宋念念和裴子川安安静静的听张沛达讲完，显然这两件事对他们也很有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