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在蓝色方舟号的医疗仓里足足躺了三天才总算恢复过来。
    他的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精神，或者说“灵魂”受损严重。
    按照零光的推测，程远的一部分脑细胞在量子网络的影响之下，被她意外带到了量子空间当中，并且以量子态的形式存在，也就是和人们所说的“灵魂”差不多。
    不过零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程远“灵魂出窍”，尚且没有一个完美的解释。
    而在与恒星的战斗中，程远几乎完全透支了量子态中的所有能量，所以出现了记忆丧失的情况，现实中身体中的一部分脑细胞也濒临死亡。
    所幸在零光的“滋养”之下，程远量子态失去的能量得到了补充，记忆也基本恢复。
    但脑细胞的受损却无法在量子空间中得到恢复，因为在空间内没有时间的概念。细胞会在一瞬间被破坏，但想要恢复如初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所以这三天时间里，程远就一直待在医疗仓当中。所幸他的意识还很清晰，也可以通过脑波和前来探望的田梦露与夏晓雨交谈，总算没有让二人太过担心。
    而程远也因祸得福，学习到了一个新的“技能”——如今的他已经可以通过量子态的形式，自由出入零光在量子空间中开辟的那一片存储区域了。
    所以尽管程远的身体还需要继续在医疗仓中静养，但他的“灵魂”却十分的惬意。
    比如此刻他正躺在少女柔软的膝枕上，一边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一边打着小盹儿。鼻尖传来的，则是泥土的芬芳，以及少女身上特殊的清香。
    原本这里的大地是一片单调的白色，但是在程远的建议之下多出了一块翠绿的草地，不远处甚至还有几棵苹果树。
    再加上这里的时间是凝固的，无论摸鱼多久都不会耽误现实中的事情，因此这一处小天地，也被程远视作是今后忙里偷闲的绝佳场所、
    唯一的遗憾是，尽管如今他与零光的关系已经比过去亲密了许多，但是少女仍旧和往常一样寡言少语，此刻她也和往常一样，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从程远的角度却可以看到，零光手里的那本书并不是什么网络小说，而是一位科学家在2187年发表的，探讨人类思维与量子力学关系的着作。
    书中的观点认为，人类的思维可能会在微观领域对周围的物体施加一定影响，甚至改变物体的状态。
    支持这一观点的佐证就是着名的“双缝干涉”实验，人类只是通过观察，就能够改变实验的结果。虽然常见的解释是，人类在观察粒子时，在微观领域同样与粒子产生了相互作用，所以导致粒子的量子叠加态坍缩，从而出现了与不观察时完全不同的结果。
    但这位科学家却认为，正是人类思维产生的精神力对实验中的微小粒子造成了影响，从而改变了粒子的量子叠加态。
    程远对这一假说还是挺感兴趣的，遗憾的是22世纪末人类对大脑精神力的研究远超当下，所以这本书里的内容程远也只能读懂一小部分罢了。
    然而零光却对这本书十分感兴趣，一直在细细研究。虽然量子空间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程远却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所以在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终于感到有些无聊了。
    正当程远思考着，是不是要回到现实世界，处理一些最近积累的工作时，却听到耳边啪地传来一声轻响，却是零光终于将书本合上，然后低头望向程远。
    随后，程远再次瞥见了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尽管零光的眼睛与人类极为相似，但细致观察下，可以发现其瞳孔深处隐藏着无数闪烁的微光，宛如银河中璀璨的星辰，令人神往，沉醉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零光才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发梢，轻声道：
    “你该回去了，在这里停留过久，会影响到脑细胞的恢复。”
    虽然程远之前也有回去的打算，但此刻零光已经不再看书，他便想着两人继续独处一段时间，于是问道：
    “有什么新发现吗？”
    其实这本书的字数并不多，以零光的能力一瞬间就能看完。她之所以花时间用眼睛去细看，也是希望以人类的形态来更好的理解书中提出的一些概念。每当有新想法的时候，她也会与程远探讨一番。
    不过这一次零光却摇了摇头，道：
    “人类的精神世界非常复杂，直到我那个时代都没有找到明确的解释。人类的灵魂是什么，记忆怎样产生的？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学术解释，却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接着，她继续看向程远说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使你能够以量子态的形式出现在量子空间，但此刻的你依旧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你的量子态在这里消亡，那么现实中的程远也会随之死去。”
    程远很快便领会了零光的意思：“也就说，现在的我也没办法被复制或者备份？”
    见到零光再次点头，程远却舒了一口气道：
    “我之前就一直担心：万一有人把我的记忆复制一份，再制造一台和我一模一样的仿生机器人，岂不是会出现两个或者更多的我？现在既然确定量子态的我没办法被复制，那我就放心了。”
    程远所说的，也是很多科幻作品中常见的“记忆上传”或者“记忆复制”概念，比如一些作品中的重要角色会在执行某些危险任务之前，将自己的记忆和dna复制一份保存下来。若是本人在执行任务中死亡，那么还可以凭借备份的记忆与克隆体获得“重生”。
    但是如果一个人已经死了，他的克隆体继承了原本的记忆，那么他还是之前他吗？这个问题在网络上一直争论不休。
    可如果按照零光的说法，量子态无法被复制，那么也就不存在本人死亡之后，被他人继承记忆的问题了。
    这时程远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于是又问道：
    “如果我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甚至濒临死亡。那么能不能将我的量子态转移到一个新的身体当中呢？”
    面对这个问题，零光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根据这段时间我对你的观察，发现在量子态下的你已经完全数据化了，和此刻的我在构造上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而我可以任意控制不同的机器或者仿生身躯，所以你也应该具备同样的能力。”
    程远闻言一愣，随后喜道：“那我岂不是可以获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