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奴才,总算是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当张义把寿喜背进那座宅院的时候,萧思礼这位主子难得的迎了出来,扶着狼狈不堪的寿喜反复打量,眼中竟然有一抹泪光闪烁。
“老奴,劳主子惦记了。老奴,罪该万死!”寿喜挣脱开萧思礼的搀扶,颤颤巍巍的就要下跪。
“算了,这些俗礼就免了。”
见寿喜还要开口说些什么,萧思礼立即板起脸:“你当的起!”
当几人来到正堂的时候,萧思礼才看向抱拳行礼的张义:“则成,干的不错。”
“全赖老爷布置有方指挥得法,小子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可不敢居功。”
尽管这一切都是张义谋划的,可他依旧保持着谦虚恭谨的态度。
“哈哈哈!一段时间不见,你小子倒是懂得自谦了。不错,非常不错!”萧思礼非常欣赏于则成的表现,不禁开怀大笑。
寿喜更是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只是碍于主子在场,暂且将诸般心思放下。
几人又寒暄了片刻,萧思礼才想起什么似的,举目向门外望去。
“张涛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之前在城外相见的时候,张涛和张义都没把实话告诉萧思礼,只推说贵荣用强硬手段抓了张家满门,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绑了寿喜。至于那份亲笔书信,张涛更是完全不知情。
当时,萧思礼鉴于事态紧急也不便多问,现如今才想起把张涛叫来问个清楚。
谁知道,他不问还好,这一提张涛那厮,寿喜简直恨得牙根痒痒。一五一十就把张涛如何坑害萧成海,继而被贵荣抓了把柄,又骗自己来上京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萧思礼闻言,简直怒不可遏。当即眼神不善的看向于则成,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张义对此早有对策,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只把张涛暗中通知要绑架自己的事情说了,至于其他事情他是一概不知。
萧思礼鉴于于则成的一贯表现,倒是没有怀疑话语的真假。只是狠狠的吩咐下去,让人见到张涛立即抓来见自己。
稍后,忙碌了一夜的萧思礼才感觉到有些疲累,伸了个懒腰就吩咐人备车,将寿喜和于则成领进萧府保护起来。
“则成啊,要不你还是回来吧。”
当一切安顿齐备,寿喜就拉着张义的手说道。
张义看着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心中满是酸涩。
“老爷爷,小子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您身边。可是,小子好不容混进西夏官场,其中意味着什么,相信您也清楚。且容小子几年,等闯出些名堂了,甚至能安排几个咱们大辽的秘谍,在西夏入仕当官。小子就抛下那边的事情,回来每天服侍您。”
寿喜闻言,不禁上下打量面前这小子,眼神中满是复杂颜色。
如天下间的所有长辈一样,寿喜既盼着于则成在外闯荡,能得到历练,为日后接班做准备。又想对方能时时陪在身边,也省的自己为对方担惊受怕。
寿喜思来想去,终究理智战胜了情感。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于则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可比。假如,对方真能在西夏官场站住脚,那将给萧家甚至整个大辽,带来无穷好处。
良久,寿喜才点了下头:“那你小子可要快些,莫要让老夫等的太久。老夫这身子骨,感觉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番话听在张义耳朵里,心里也不是滋味,甚至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愧疚。
“老爷爷,您长命百岁呢。”
这一夜,二人围坐在火盆旁边,说了很多话。张义将过往的遭遇和谋划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如何依托国相义子的身份,来挑拨与太子的不和。惹得寿喜赞赏连连,甚至还提出一些宝贵意见。至于,大同有西夏秘谍的事情,张义也只是一句话带过。寿喜有的是手段把那人挖出来,根本轮不着张义操心。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房门被人轻轻敲响,萧六小心推开房门。
“则成,时辰差不多了。”
张义点了下头,起身绕到寿喜面前,“噗通”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老爷爷,小子这就要走了,您多保重身体。”
寿喜见到这一幕,忙扭过头去。用袍袖在眼角上胡乱擦了一把,这才伸手抚摸着于则成的头顶:“乖孩子,遇事千万不要逞强,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跑回来。没有任何人会笑话你,甚至连句埋怨都不会有。记住了吗?”
“老爷爷,小子记住了。”
张义乖巧答应,爬起身又给寿喜行了一礼,这才接过萧六递来的行囊,依依不舍的走出房间。
当张义藏在萧家商队混出上京的时候,郡王耶律宗愿已经收到贵荣已死的消息。
他了解了对方的惨状后,立即明白了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萧家所为。
在发了一通脾气后,纵然是这位皇帝的亲弟弟,也不得不强吞苦果,把这份怨恨深深埋在心里。毕竟,之前做出的种种事情,没有一件是能见光的。从羁押张涛满门,直到暗地里绑架萧家老奴寿喜。无论是哪一件事情泄露,都将给整个皇族抹黑。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打算息事宁人的时候,北枢密院正使同时也是萧家家主的萧思忠居然上了一个折子。
在那篇奏折里,萧思忠把上京治安说的极其不堪,更是引用昨夜郡王府发生的火灾为例,说那场大火完全是城中宵小所为,只想趁势制造混乱,以达到浑水摸鱼的目的。
当耶律宗愿得知这一消息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刚要赶去皇城,向当今皇帝解释清楚,只说这场大火乃是下人用火不慎引起的。
可不明就里的皇帝已经颁下圣旨,令萧思忠主持此案,务必捉拿那些宵小归案。
耶律宗愿听闻了圣旨内容后,心中懊悔不已,恨自己没提前向皇兄通个气,被萧思忠这个奸佞钻了空子。
事态发展,果然不出他所料。萧思忠在接到圣旨以后,第一时间就令人把上京临潢府府尹抓了。在一番严刑逼问后,又陆续捉拿了二十余名在京官员,这些人足有一半是耶律宗愿的门客,而另外一半则是萧家的政敌。
当消息第三次报给耶律宗愿的时候,他竟然从内心深处升出了一种无力感。
“这哪里是办案啊,分明是在排除异己,借机壮大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