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卯时。
大宋国主赵祯,正乘坐着御辇赶去大庆殿,准备接受外国番邦的朝拜。
辽国国主耶律宗真,正为狩猎混同江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西夏国主李元昊,正因为宿醉发着脾气,这也让朝贺大典不得不在一个尴尬的气氛中进行。
此时的华通知县张义,正透过城墙垛口欣赏着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一夜的紧张,一夜的呐喊,一夜的厮杀,让这位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身心俱疲。
辽军已经退去小半个时辰了,随着那些人的离开,包括张义在内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抽空了身体似得,七倒八歪的躺在城墙上,任由风雪拍打他们的脸颊。
突然,张义只感觉大地在剧烈震颤,还依稀能听隆隆的马蹄声。
他迅速从地上爬起,举目看向远方。
只见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这时,其余众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一个个翻身跃起,齐齐向西边望去。
“知县,怕不是辽人又回来了?”
“也有可能是辽人的援军哦。”
“知县,咱们该怎么办?”
张义猛然回头,威严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慌什么?本官还是那句话,他们没有攻城器械。咱们只要守住城门,不让他们破门而入,就肯定能等到援军到来。”
说完,再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吩咐:“小三子,立即组织青壮,准备登城御敌。”
“老胡,去把那些主事小吏撒出去,让他们尽量安抚城中百姓。”
“陈武,把城里所有的郎中集中起来,立即给伤者疗伤包扎。”
“武老大……。”
“知县,知县,你看,你看那些人身上的甲胄!!!”一人神情激动的打断了刘奇。
张义顺着对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那条黑线早已化为千军万马。最为可喜的是,那些骑士身上的甲胄居然是都是西夏制式的。
“知县,是咱们的人,咱们的人啊!”
“知县,咱们得救了!得救了啊!”
相比于那些人的欣欢鼓舞,张义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
太快了,这些援军来的太快了些。辽人才退去不久,这些西夏援军就赶到了。那之前制定的策略,还能顺利执行吗?大宋军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应付这批突如其来的军队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那批援军已经分兵几路,向各处疾驰而去。
当其中一支部队来到城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
“城上的!叫个管事的出来说话!”
一名头顶银盔身披银甲的将军跃马上前,指着城上喊道。
见此,城上的所有人齐齐向刘奇看去。
张义立即整理精神,向那位将军抱拳行礼:“本官是华通知县,姓刘。不知将军怎么称呼?官居何职?”
当将军听说对方只是个七品知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某乃是马步军指挥使,颇超雄。”
不等刘奇说话,他又继续说道:“速速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
这时,城头上的张义,只觉得有人在身后拉自己的衣袍。
转头看去,就见是什长武老大。
只听对方低声说道:“知县,还是验明身份的好,万一是辽军假扮的……。”
张义闻言,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武老大。
一夜的辛苦激战,好不容易盼来援军,几乎所有人都在欣喜不已的时候,这个武老大还能保持一贯的谨慎态度。不得不说,此人真是个干秘谍的好材料。
武老大见知县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干脆低下头不敢与这位上官对视。
张义拍了拍对方肩膀:“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就令人去找绳索,准备把武老大从城头上放下去。
正在此时,城外的颇超雄见城上那些人磨磨蹭蹭的,心里很是不悦。
“刘知县,可是不欢迎我等?”
说完,就怒视刘奇。
张义刚要出言解释,忽然想起一个人,卓啰城守将颇超烈。
“颇超将军,跟你打听一个人啊。卓啰城指挥使颇超烈,你可认识?”
颇超雄眉头微蹙:“自然是认识的,那是俺的胞弟。”
张义心说:你认识就好办了,咱们就有的聊。
他连忙做出一副欣喜模样:“不瞒将军,烈大哥与小弟交情莫逆。当初小弟在西凉府为官之时,经常与烈大哥一起把酒言欢。哪怕现在调任夏州,与他也常有书信往来。”
颇超雄闻言,倒是没有多少猜忌。自己兄弟的性子,他是最熟悉不过。善于经营人脉关系,尤其是官场上的人物。此时蹦出一个号称与小弟交情莫逆的,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时,武老大已经把绳索绑好,在众人的帮助下下到了城外。
有着这层关系,颇超雄对于武老大想要检查身份腰牌,一时也懒得计较。
张义则借着这个空档,把城里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遍,尤其是城门已经被砖瓦堵死,想要清理至少需要一两个时辰。
闻言,颇超雄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再没有提出要入城的想法,只是让刘知县提供些粮草补给。
稍后,张义借着送粮草的机会,也下到了城外。摆上一堆吃食,与颇超雄相视而坐。
“大哥,尝尝这个卤羊蹄,这在我们县里很有名气的。”
“大哥,尝尝这个羊排,可是县里一个厨子,传了几代人的手艺。”
“大哥……。”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颇超雄面前已经堆满了各种吃食。
这一下倒是让不善交际的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了,好了。刘兄弟,哥哥自己来,自己来就行了。”
张义见火候差不多了,才问出最为关心的话。
“大哥,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啊?”
“兴庆府。”颇超雄抓起一根羊排。
张义眨了眨眼睛:“大哥,你可真能说笑,兴庆府离此至少有三天路程。辽人昨天夜里才大举来袭,你们莫不是飞着来救援的?”
“骗你作甚,我们真是兴庆府来的。再说了,谁说我军是为了救援你们才赶来的?也只是碰巧遇上了。”颇超雄把羊排的骨头随手扔掉。
“那大哥来此的目的是?哦,不为其他,主要是有需要小弟出力的地方,大哥尽管开口。”
“用不上,又不是驻军,就是路过。原本打算补给以后,继续往东赶路的。谁知道正遇到这么档子事啊。”
“东边?银州啊?”
颇超雄只是摇头不语。
张义见此,心里大概有了回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