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
一名亲兵带领着几个军士走进了李显龙的大帐。
“将军,人带来了。”
李显龙这才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抬头看着亲兵身后的三名军士。
一番打量过后,开口问道:“会说宋国的话?”
三名军士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的齐齐点头。
见此,李显龙坐回到椅子上:“说几句听听。”
片刻,等三人各自说了几句宋国话以后,李显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亲兵对三人说道:“他会给你们安排差事。”
说完,就挥了挥手,让几人出去。
等几人离开大帐,李显龙又叫来一名亲兵:“让那些人出发吧。”
亲兵应了一声,这才领令出去。
只是,亲兵刚要掀开帐帘。
就听一旁的李顺昌恶狠狠的说道:“让他们务必拿下,否则提头来见。”
亲兵点头会意,这才恭敬退出大帐。
远处的山坡上,张义看着矿场上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辛苦搬运矿石的矿工们,心里恨的牙根痒痒。
一旁的大牛见张义迟迟不说话,便问道:“郎君,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义这才从沉思中惊醒,思忖片刻就说道:“你回去一趟,先把咱们的人带到后面的小树林里。然后,让孟虞候到我这里来。”
只过了半柱香,孟州就从后面匍匐过来:“郎君,有什么吩咐?”
张义没着急制定计划,而是先将观察到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他指着北边的一排房子说道:“看见那一排房子了吗?我刚才看见几个手提棍棒的大汉从里面出入,怀疑是监工管事居住的地方。”
随即,又指着房子左边的一座小院说道:“你看那座院子,门口还有两名带刀的护卫把守,里面很有可能住着掌柜甚至矿主。”
孟州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是思忖片刻,就点了点头:“郎君分析的不错,看那座院子的样式,里面应该住着有身份的人。”
等对方说完,张义才指着自己对面,也就是矿场的西边说道:“你看看那边,至少有几十顶帐篷,会不会是程严武所说的驻军军营啊?”
孟州探头望去,只见在几十丈外,依稀能看到很多帐篷,如果仔细观察,似乎还有手握长矛的人,在期间穿梭巡逻。
“郎君,按照帐篷的数量计算,那里至少驻扎着几百个军士。”
原本以为张义该布置战斗任务了,只见对方苦笑一下,又指着矿场南边说道:“你看看那边是什么。”
孟州顺着对方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在百丈外,依稀能看见是一座军营,心里“咯噔”一下,他转回头看着张义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还有一个军营啊?从规模上看,也只是比西边那座略小一些。”
张义无奈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心中暗骂程严武的情报不靠谱,矿场仅是驻军就差不多七八百人了。还没算上只需一炷香就能从其他三座军营增援的一千人。七十一对一千八,这个仗可怎么打啊。
其实,张义倒是冤枉程严武了,他不知道李显龙带着亲兵护卫三百人,是昨天才从升龙城赶过来。
孟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重新观察了一番,这才缩回身体,转头对张义说道:“郎君,你看这……。”
在敌我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他有心劝张义先撤回凭祥关,再另做打算。可话说到一半,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正在此时,张义用胳膊肘碰了碰孟州,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孟州心中正在疑惑之际,就听山坡下面传来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二人仗着艺高人胆大,探头向下望去。
只见山坡下的丛林里,从南边走来几名黑衣人。
张义见此,下意识的握紧手里横刀,孟州也有样学样的将横刀缓缓抽出刀鞘。
只是,黑衣人并没有爬上山坡的意思,而是由一人领路,向着北边走了过去。
待对方走远,孟州才低声说道:“巡逻的?”
张义思忖片刻就缓缓摇头,他不知道交趾的规矩,但至少在宋辽两国,还没见过穿着一身黑衣巡逻的军士。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从北边的那座院子后面的丛林里,绕出来几名黑衣人。在为首一人的带领下,顺着围墙就绕到了院子侧面。
那人又在拐角的地方,看了眼院门口的两名护卫,就将头缩了回去。
随后,就见为首那人,从地上捡个什么东西,向着旁边扔了出去。
两名护卫似乎是听见了动静,先齐齐向那边望去,又相互说了些什么,才一起向着东边走了过去。
二人刚走过拐角,两名黑衣人才提着刀弯腰上前。黑衣人配合的也是默契,二人几乎是同时举刀枭首,干净利落的就把那两个护卫砍杀了。
这一幕不禁让躲在山坡上的张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只见两个黑衣人提起刀,在尸体上蹭了干净鲜血。又将两具尸体扔进后面的丛林,为首那人才带头冲进了院子,几个箭步就来到正房门外,一脚踹开了房门,便领着手下一起冲进了房间。
张义正看的迷惑,就听一旁的孟州说道:“郎君,看黑衣人刚才那几下,应该是当兵的。”
他转回头好奇的看着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孟州这才解释道:“刚才那几人挥刀的动作,明显是战场上的招式。力求用最小的力气,最直接的手段,使敌人一击致命。换做江湖上的盗匪,是做不到这么干净利索。而且,您刚才注意到他们在尸体上擦血的动作了吗?那是为了保证刀身清爽,不影响下次劈砍。所以,属下断定,这几人一定是来自军中,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张义只是思忖片刻,就认同的点了点头。那些人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是军中老兵,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暗杀住在院子里的人呢?
一时搞不清状况的张义,也只能先将满腹的疑惑放在心里。
过了片刻,就见为首的黑衣人,手里提着一个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探头向院门外观察了一番,就领着手下钻进了院子后面的丛林里。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见院子那边没有动静,孟州才说道:“郎君,用不用属下摸过去看看?”
张义若有所思的说道:“如今敌情不明,我觉得……。”
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山坡下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二人连忙探头向下望去。
只见,刚才冲进院子的几个黑衣人,已经穿过丛林,顺着原路向着南边走了下去。
张义下意识的看了眼,南边那座稍小的军营,一时搞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搞什么鬼。
与此同时,李显龙的大儿子李顺昌,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还不时的向帐门外张望。
这时,本在伏案看书的李显龙,见儿子这副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就出言训斥:“慌什么!也是挺大的人了,连这么点城府都没有,还能做什么大事!”
李顺昌闻言,又向帐门外张望了一眼,这才转身赔罪:“是孩儿毛躁了,还请爹爹赎罪。”
李显龙不耐烦的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那边坐着去!”
无奈,李顺昌只能按照老爹的意思,坐回到了椅子上,只是眼睛却始终盯着营帐外。
这时,大帐外脚步声响起,只过了片刻,一个亲兵就领着一名黑衣人走进了大帐。
黑衣人来到营帐内,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黑色包裹说道:“属下,幸不辱命。”
李顺昌闻言大喜,刚要抢步上前,就被父亲的一声咳嗽打断,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缓缓坐回椅子。
李显龙见儿子老实了,这才给了亲兵一个眼色。
亲兵点了下头,走上前接过包裹,便转回身将之放在李显龙面前的桌案上。
见自家将军扬了扬下巴,才伸手解开那只包裹,转瞬间就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当李顺昌看见那颗人头时,全然忘了父亲的训斥。一个箭步来到桌案前,仔细打量那颗人头的容貌。
转瞬间,便朗声大笑:“哈哈哈!成了!成了!”
李显龙看着侄儿李顺恒的人头,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赏!”
这才进来一人,将千恩万谢的黑衣人领出大帐。
随即对着亲兵说道:“传下令去,让那几个人也开始吧。”
待亲兵走出营帐,他才长身而起,走到挂着盔甲的衣架前,展开双臂吩咐道:“昌顺,为为父披甲。”
李顺昌乐呵呵的应了一声,就从架子上取下甲胄,往老爹身上穿:“爹爹,以后这铜矿就能算在咱们大房名下了吧?”
李显龙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李顺昌像是没听见老爹的话一样,又试探着说道:“那爹爹,这个矿,能不能交给孩儿管理啊?”
“你?”李显龙瞥了一眼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摇了摇头:“你还少了些历练,还是跟着爹爹留在军中吧。”
父子二人说话之时,营门附近的阴影里,正站着四个人,有三人穿着一身百姓的衣服,而另一个则是顶盔掼甲,俨然是李显龙的亲兵。
只听他对那三人说道:“跟你们交代的,都记下了吗?”
三人闻言,齐齐点头称是。
亲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灯火通明的矿场说道:“那就别废话了,行动吧。”
三人这才行了一个军礼,向着营门外摸了出去。
与此同时,隐蔽在山坡上的张孟二人,也在商议着行动方案。
“既然那几个黑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院子,我看不如这样,由我带着二十人,潜到那排房子附近,将里面那些管事监工除了。而后换上他们的衣服,进入矿场,借机除掉剩下的监工。”张义指着远处说道。
孟州看了看远处那排房子,又看了眼矿场方向,随即摇头说道:“郎君,恐怕不妥,那排房子里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呢,您这边只要有一个失手,给了对方呼喊示警的机会,那行动也就暴露了。不要说附近的军营,至少矿场里的那些人会迅速赶来,届时您就是进退不得的局面。”
张义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可是,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把那些矿工救出来,又谈何容易。
一番沉思过后,他突然眼睛一亮,又探出头去,看了看整个矿场的环境,这才低声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有些麻烦。”
孟州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张义指着那排房子说道:“先潜到房子后面,然后,带些人冒充矿工,混到矿场里,一人盯一个,统一听从号令把那些监工除了。而后,组织矿工撤离的时候,动静只需小一些,或许能蒙混过去。”
孟州看着矿场里面,那些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皮鞭的壮汉。在心里思忖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这个计划应该可以。”
张义又在脑子里将具体行动计划想了一遍,发现没有太大问题,这才说道:“走,下去布置人手。”
说完,便转身下了山坡,钻进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