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捧日军就是狄青手下统领的一支边军。
张义点了下头,这就对上了。
随即问道:“梁丰,捧日军不是驻守真定吗?两地相距几十里,你俩怎么跑到归义来了?”
“这个……。”梁丰偷眼向吴铎看去。
吴铎将头埋的更深了,只是依旧一言不发,像足了一个犯错的孩子。
张义见此,只能再次看向梁丰。
梁丰迟疑了半晌,这才说道:“小老儿是被派出来,寻找吴公子的。”
随着对方的讲述,张义才搞明白事情的原委。
前几天,斥候统领突然接到狄将军的命令,让其派出精锐部下,去四下寻找一个叫吴铎的行军书记。
梁丰因为之前一次去大帐交令的机会,偶然见过吴铎一面,便也被派出来寻人。
随着队伍的逐渐分散,梁丰最终独自一人,向东边一路找了下来。
直到昨天,才在归义城外,发现了吴铎的身影。
在经过一番劝说后,吴铎倒是答应跟着回去,只是当时天色已晚,二人就决定进城休整一晚,待今日再启程回真定。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奔波了几日的吴铎,哪里受过这种罪,这一觉就睡到了近午时分,等二人走出大车店后,吴铎又寻思着吃了午饭再回去,也顺便尝尝辽国的美食。
现在回想起来,多半是吴铎的大宋官话,吸引了附近辽人探子的注意,那些人就扮成混子与他们发生冲突。
听到这里,张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只是没搞清楚吴铎为什么跑出军营来。
“吴铎,有件事情我需要提醒你。你现在是一名军人,无故离营在任何朝代都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还是去了敌国。这种事说轻了是逃兵,往重了说就是叛国投敌。其结果不需我多说,相信你应该明白。”
被张义这么一说,吴铎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踌躇半晌,这才低声说道:“我只是打算刺探辽国消息的,没打算当逃兵,更不是叛国。”
这个说辞,简直要把张义逗的笑出声来。
他强忍着没讥笑出声:“那你跟我说说,都刺探到什么消息了?”
见对方久久不答,张义叹了口气,刚要教训吴铎几句,脑海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就缓缓问道:“吴铎,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呢?还是什么人给你说的?”
眼见着吴铎满脸通红,张义更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又苦口婆心的说道:“吴铎啊,你也算长大成人了。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想想家里。不指望你能帮多大的忙吧?好歹不要给他们招灾惹祸,你说是不是?吴叔是做什么的,又是个什么位置,还用我提醒你吗?你不要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真被有心人捅了上去,你琢磨琢磨,儿子叛国,吴叔那个位置还做的稳吗?”
这番话算是真正的吓住了吴铎,脸色逐渐由通红变成煞白。
张义也不想逼得太紧,眼看着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他立即脱的一丝不挂跳了进去,清洗满身的血渍。
这时,站在岸边的吴铎才嗫诺的说道:“张义,我是跟人家打赌,才……。”
剩下的话,张义已经没必要听下去了。当即转回头去,双眼紧盯着对方:“谁?那人是谁?”
“也是一个书记,负责仓房记录的。叫贾明道。”
张义又看向梁丰,见对方点头示意,证明有这么一个人。
他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将此人的名字暂且记在心里。
按照原本的计划,张义是想从雄州入关的,如今有了吴铎,他自然不能抛下二人不管,出于对吴叔负责的态度,坚持护送对方回真定。当然,也有见一下那个贾明道的意思。
三人沿着边墙又走了几日,一路上张义没再发过脾气,而是像个老师一样,教给了吴铎一些平时书本上没有的学问。
就比如归义城,他为什么会被探子发现。
除了一口的大宋官话以外,也和归义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
归义城距离两国边境也不过二十里,那里注定了布满辽人的秘谍,一旦有陌生人逗留,是很容易被那些人盯上的。
别看吴铎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可是身上公子哥的气质,却是难以遮掩的。再配上一口的官话,那些个秘谍除非是瞎子聋子,否则绝不会轻易放过。
这番分析,也让吴铎心服口服,口中连说受教了。
张义又将精力转移到梁丰身上,这个面相足有五旬的汉子,实际岁数也才四十不到。他没接触过大宋的斥候,不知道这个群体是啥样的。但梁丰在归义城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
“梁丰。”
“属下在。”梁丰连忙拱手施礼,虽然依旧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看其对吴公子的态度,这位的家里也定是个显赫的。
张义轻笑一声:“哈,放松些,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家世。”
“家世?”梁丰茫然的看着对方。
“就是家里还有什么人,成没成家,父母妻儿啥的。”吴铎在一旁解释。
提到家人,梁丰老脸一垮:“原本是有的,可是一场兵灾下来,就剩下了一个儿子。”
随着对方的讲述,张义也算对梁丰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梁丰老家本是丰州的,丰州地处边境与西夏紧邻。那一年在真定当兵的他,积攒了一些钱财,就在这边置办了一个小院。写了家信让身在丰州的一家老小搬到这边生活,也能一家团聚。
可是没等举家迁徙呢,就赶上了西夏人南下打草谷,第一战就选在了丰州。那一天死了好多人,梁丰家也没能幸免,等西夏人撤去,前来救援的边军才从婆娘尸体下面,翻找出在襁褓中幸存的儿子。也最终凭借着那封家信,找到了等待阖家团圆的梁丰。
看着哭的像个孩子的西北汉子,张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等哭声渐歇,他才继续问道:“你儿子现在多大了?”
“回郎君的话,我儿有四岁了。”
“嗯,身体康健?”
“那是自然,能吃能喝的,力气也大,一般孩子都比不过他。”
说到了孩子,梁丰立即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