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在正面闹出的动静不小,然而正如同黄歇预料的,正面的各种动作都是为了掩护西面的齐燕联军使用沙袋来填平护城河。
听闻这个消息,黄歇皱眉道:“糟了,联军这是狗急跳墙要强攻陈都了。”
说着,黄歇又急忙把目光看向后面的李园问道:“李先生,近期有没有发现联军有分兵的迹象?”
李园想了想,拱手应道:“启禀令尹,这几日我军未曾发现联军有分兵的迹象。”
“那颖水的水师,可曾发现联军有什么异动?比如他们有没有渡河的打算?”
“没有!”这次说话的是龙舒君,龙舒君摇头道:“水师报告,河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发现联军有渡河的迹象。”
黄歇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的把目光看向城外,暗暗叹道:“联军还真是耐得住性子,居然没有趁我军空虚的时候绕开陈都去攻略我军陈都以南的那些地区,他们专攻陈都,看来是要逼我军主力与他们决战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黄歇忧心忡忡的左右说道:“诸位,我们要准备一场长期战争了!”
长期战争?龙舒君一怔,马上明白,黄歇这是打算要据城死守顽抗到底,坚决不跟联军正面决战。
楚军就这么窝在城里,是不是有些太怂了?
龙舒君刚想要说话,旁边的李园附和道:“令尹所言极是,这次列国合纵,相比战争至少要打一年以上,若是我们的使者不能成功的游说齐魏韩,战争可能会持续更久,2到3年都不一定!”
黄歇闻言,长长的一叹:“这种消耗对我们的损失太大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尽快速战速决。”
当日,齐燕联军在城西填河一日,次日魏韩联军又接替齐燕联军继续填河,联军这样轮流填土,整整用了十天时间之后,才勉强将护城河填平。
联军之所以用了这么久时间去填平护城河,还真不是联军里有人不出力,实在是因为楚军的护城河的水是接自鸿沟,联军填河的时候还得去把渡口堵上,这一来一去自然是浪费了大量时间。
护城河填平以后,接下来就是进攻了,五国联军轮番进攻城西。
第一组是三晋联军,而第二组负责去攻城的则是齐燕联军,第三组则是秦国单独发起攻势。
联军以轮流攻城的方式,猛攻城西十四日,但半个月时间,并未取得多大战果。
黄歇对此大感意外,联军60多万,优势兵力进攻一侧,打了半个月时间居然一无所获。
这只能说明是联军之中,有个人在刻意保存实力。
联军有人保存实力,这就说明他们的心不齐,既然他们心不齐各怀鬼胎,那陈都自己完全能守住一年以上。
为了证实心里的想法,黄歇专门叫来了不得指挥城西防御的将军项燕。
联军这次进攻,从地图上看进攻东、南、北更有优势,西面靠近颖水,实际上,并不利于进攻,但联军的主攻方向,偏偏就选在了西面。
城西不大可能成为主战场,所以城西的主将就成了景翠,景翠的能力相当平庸,不过因为城西不大可能是主战场,交给他倒也合适。
但联军在真的进攻城西以后,黄歇为了保住城西,只好让项燕接替景翠接手了城西的防务。
项燕听到黄歇的召唤,急忙从战场上赶回。
联军刚刚被打退,项燕满身都是血污,看起来有些狼狈。
“令尹!”项燕拱手行礼。
“将军辛苦了!”黄歇摆了摆手示意项燕放下手。
项燕问道:“令尹叫末将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我想问问这几日联军攻城的情况。”黄歇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里问题。
项燕听完后想了一会儿,也有点闹不清楚,联军具体攻城的各军战力如何,但好在有负责记录的官员,项燕将那人叫来查阅了他的记录后,终于搞清楚了事情。
“令尹!”项燕翻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用手指沾了点唾沫,翻开其中的记录说道:“根据城西统计官的记录,联军每日在进攻的时候,我们所造成的损失情况,每次韩军燕军秦军在进攻的时候,我军的损失就会小得多,但轮到赵军和齐军进攻,损失就会变大。魏军的进攻意志不强,似乎一直在有意保留实力。”
黄歇听罢,把记录本拿过去看了一下,果然如同项燕所说。
见此,黄歇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战,除了齐军与赵军在全力以赴,其他的各军都在隐藏实力。如果他们照这种方法攻城,休说是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他们也拿不下我的陈都!”
说着,黄歇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
黄歇身边的将领们也受到感染,纷纷跟着笑出了声。
五国强攻城墙一个月后,城西的护城河已经被彻底填平了,联军轮番的对城墙猛攻。
联军采取的战术依旧是轮换交替进攻。
很快,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第十天的夜里,楚军汇总了一下他们的伤亡情况。
黄歇惊喜的发现,联军攻城一个多月,只有齐赵联军给楚军造成了差不多一万人的伤亡。
秦军、魏军等加起来,给楚军造成的伤亡也不过只有三五千。
更为夸张的是,韩军、燕军在进攻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连城墙都没摸到,刚被楚军的箭矢射了一轮,立马就会缩回去。
这搞得跟他们组队的赵军,齐军,秦军都很无语,每次都只能单独发起进攻,战力也会跟着大打折扣。
队友不战而逃,哪怕是战心坚定的齐军,赵军也会受到影响。
三天之后的早上,联军又准备攻城。
这次田秀决定把在后面看热闹的鲁军也调上来参战,没办法一个多月进攻一无所获联军的士气低迷,只能换鲁军上来试试。
鲁军要参战,卫军自然也不会缺席。
今天的进攻,是由齐军,鲁军,卫军,韩军,燕军,五国的军队共同组成。
五国军队共同攻城听起来阵仗不小,但他们加起来总计也就只有十万人。
而且这十万人真正在前线攻城的,每次只有两万,城西的战场长度总共也就只有五六里,联军根本不可能把十万大军全部分散在这狭长的地带,在前线攻城的兵力每次最多也就是两,然后就会撤回来,让后面的人顶上。
所以真正在前面实际进攻的军队,各国大部分都只有几千人。
这一次,联军进攻的时候,田秀和几个将领都站在后面的土山上观战。
虽然联军在进攻的时候,喊杀声是一点也不小,甚至于燕军和韩军的叫声比齐军还要强烈。但他们也就只是叫的欢,每次进攻的时候都是躲在齐鲁联军后面。
而且城墙上的楚军好像和他们有默契,每次爬上城墙的时候,楚军对待燕军韩军都只是象征性的砍几刀,双方都是一副春秋君子作风。
但轮到齐军、鲁军上来,楚军直接重拳出击,打的齐鲁联军根本抬不起头。
齐鲁联军也不傻,想跟韩军燕军混在一起,结果就是,韩军燕军一触即溃,把齐鲁联军也搞的裹挟而逃。
无奈之下,五国联军只能分成片,各自去进攻一段城墙,以避免出现被裹挟的情况。
这让在后面观战的田秀,脸色极度的不好。
燕军,韩军虽然冲的快,但根本就没给敌人造成多少伤亡,那分明就是在做戏。
齐军可能是受到影响了,战意也不如刚开始那样强烈,反倒是鲁军。
鲁军在联军里,地位比韩军还低,跟卫军持平。
但鲁军爆发出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鲁军在攻城的时候个个奋勇登先,死战不退,其战意比他们宗主国齐国还要强烈。
就连正在城头上指挥督战的项燕都忍不住吐槽:“鲁军都他妈的疯了吗?这场仗关他们鲁国屁事,他们这么卖命干什么?”
田秀却看出鲁军拼命的原因,楚国这几年没少逮着鲁国霍霍,就拿上次来说楚军可是把曲阜都围了,那次的围困让鲁国死了很多人,就连鲁国的公子都战死了好几个。
鲁人跟楚国血海深仇,他们这次作战是真的为了报仇而来,战意自然高昂。
田秀一个多月时间,又没让他们上战场,这些人早就饥渴难耐,此刻发起进攻的时候劲头自然很足。
不过哪怕鲁军奋勇争先,也无法突破楚国的城墙。
韩军、燕军就不说了,队友除了齐军稍微靠谱,卫军纯粹就是打秋风。
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卫军负责的那一段城墙,压根就没什么战争。
卫军纯粹就是在和上面的楚军演戏,两方人拿着刀叮叮当当的对砍,但双方就像有默契一样,谁都不伤人。
这看的田秀面色阴沉。
卫国可是赵国的宗主国,赵军攻城的时候那么卖命,卫军居然胆敢保存实力。
随着日薄西山,一天的进攻终于是结束了。
晚上的时候,田秀召集众将领开了个会议。
“我们联军一个多月来的进攻,居然一无所获,归根结底就是有些人,保存实力作战不利,看来不制裁几个不出力的将领,是很难服众了。”
说罢,田秀下令斩了今日卫军指挥攻城的将领,这既是在警告卫军,要他们把屁股坐正,也是让联军知道,下次攻城再不卖力刀就该砍到你们头上了。
结果第二天进攻的时候,魏军跟秦军的战力果然强悍了不少。
两军这次居然登上了城墙,虽然很快就被楚军杀回去了,但这一次秦魏联军给楚军造成的损失可不小。
不过到了第三天,赵军跟秦魏联军一起进攻的时候,这次秦军魏军就又开始耍滑头了。
燕军、韩军不舍得处理还情有可原,秦魏居然还保存实力,就让人不能忍了。
田秀把蒙骜跟魏贲臭骂了一顿,但俩人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把田秀放眼里。
这里或许有人觉得田秀这个主将有点失败,居然不服众。
但这还真不能怪田秀,联军五次合纵,前四次的主将,公孙衍、孟尝君、匡章、景阳那个不是世之名将,他们指挥联军进攻函谷关,各国的军队同样都在打酱油。
只是田秀这次更糟糕,打酱油的国家足足有六个。
时间来到一月上旬,天气还很冷。
秦军跟魏军终于是展开行动了。
秦军那边,王翦从汉中出发去攻打楚军的蜀地,不过楚军在金牛道设防,秦军被阻,迟迟无法突破。
信陵君那边的情况也不好,宛城对楚国太重要了,宛城一失,整个南阳都有崩盘的可能。
楚王已经给宛城的楚将下了命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结果就是楚军在面对魏军的时候,死战不退,信陵君指挥魏军打了半个月,已经控制住了宛城一半,楚军居然缩在另一半城墙里同魏军打巷战,这让信陵君非常的苦恼。
楚王趁着联军进攻受挫,派出使者前往各个国家游说。
毛遂给田秀传来消息说,燕、韩、甚至齐国都想要跟楚国停战。
田秀这回压力有点大了,陈都这边迟迟无法突破,想捡便宜的魏军和秦军,居然也没捞到什么战果。
楚国要比想象中的更加顽强。
大梁。
魏王召开了会议。
“我们已经和楚军打了两个月,无论是魏贲将军还是信陵君,居然都迟迟没有斩获。诸君以为如何是好?”
群臣一片默然。
说停战吧,他们不敢。魏王这次是发狠了,谁敢说停战?那不找死?
但打下去吧,他们又确实打不动。
“现在只能盼着信陵君为我们带来好消息了!”段干子发出一声长叹。
魏王闻言,也是深深的遗憾希望都在信陵君身上了。
然而信陵君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这样对部下们说的:“除非武安君那边能有所突破,否则我们即便拿下宛城,也还会遭遇楚军的顽抗。”
王翦那边,一样接到了秦王的严令。
结果王翦说出了跟信陵君一样的话:“除非我们的联军能在正面战场上有所突破,不然即便是我手上有20万军队,也不可能拿下巴蜀!”
田秀也知道,正面战场不能取胜,魏军跟秦军注定不可能取得什么斩获。
除非他们能正面击败楚军,在楚国都城沦陷的情况下,楚军的各处防线才可能有所动摇。
但怎么才能突破楚军的正面防线呢?
田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