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违和之处
作者:深井颜   师兄马甲暴了后,男主秒变偏执狂最新章节     
    “师尊,你、你怎样?”全程处于大惊之中不敢出声的萧玉书见挽酝不好的脸色,急忙询问道。
    挽酝没有说话,只是倒坐在地上,头垂的很低。
    旁边几个心里谨记“大人说话小孩子绝对不能插嘴”原则的弟子也在安静一会儿后,才有了些小声说话的胆子。
    “师尊,”黄莺将音量压到了最低,在和煦耳边小心翼翼道,“三师叔没事吧?”
    此时的和煦在听完过去的真相后,心情尤为复杂,脸色也不好看,面对黄莺的问话,他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回话。
    青云染白都不在,胡先也离开了,现下这个地方里,寒允卿沐辰皆是重伤不醒,其他人虽然清醒着,却也是情绪沉闷异常,
    大概是曾亲眼见过时望轩年幼时被欺凌的场面,萧玉书在听闻青云亲口诉说起自己过去的不堪时,他脑海里都能浮现那种悲惨的画面,
    还有那个梦境,
    萧玉书不用再猜了,那个少年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就是小时候的青云,而对方的遭遇,他也是亲身体会过了。
    可萧玉书体会的只是一个片段,青云却是经历了好长时间,其中苦楚数不胜数。
    但有一点他不甚明白,
    138为什么要把青云的遭遇拟成梦境惩罚施加在萧玉书身上呢?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用意?
    “我怎么觉得......掌门好像也没他嘴上那么、那么......”在柳如兰的帮助下,桑禹解开了束缚,抱着怀里的小灰灰,他小声嘟囔着,可后面的话犹豫了半晌也没敢说出口。
    作为一个局外旁观者,
    桑禹总觉得青云这个人有点形容不出来的矛盾。
    对方嘴上说着恨时峥这个哥哥抢走自己的一切,恨对方给自己造成的所有痛苦,
    恨得那么深恶痛绝,那么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桑禹还是觉得青云的反应有点别扭,
    那感觉就像是没有那么严重的东西非要自己硬撑着形容的很严重一样,
    恨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要论对时峥的恨,桑禹可是在令狐司身上见识过真真实实的。
    对方那种刻在骨血里、嵌进肉里、在人死后还耿耿于怀不肯放下的癫狂的恨,虽然让人见了极度害怕惊惧,但却是最真实的,
    恨一个人,越恨越该撕心裂肺,越恨越该怒意滔天,
    完全不可能会是青云这样,平静的出奇,活像一份熟记于心的台词来来回回背诵了好几遍,终于到了时候,才在观众面前心平气和的复诵出来。
    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
    按理说,
    相对于令狐司在时峥身上的处处受人压一头,青云年少时因他而遭受的非人虐待才是最重的,
    所以后者的反应才应该更强烈,
    毕竟是‘恨’,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令狐司恨时峥恨得那叫一个不共戴天,就算对方死了也怒的开水沸腾,咕噜咕噜的直冒大泡,而青云恨时峥恨得活像一杯早凉透的白开水,喝一口下去除了有些泛涩外凉舌外再没有半点波澜,
    一点该有的情绪都没有,
    很奇怪,
    这点奇怪只要冷静下来细细想想就能察觉出来。
    所以萧玉书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叫桑禹帮自己解开身上已经成为老熟人的捆仙索,然后跟其小声道:“你原书里有这段吗?”
    桑禹狂摇头:“我哪儿有那么周全的逻辑?连男主爹娘我都只是匆匆几段了事的。”
    估计还是这个世界自动补全的其他事情,这口沉甸甸的大锅他可不想背,
    可背不背已经是另一回事了,
    萧玉书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既然青云恨时峥,那么当初为何要对时望轩那么好,既然是大乘期,为何非要装作一个金丹隐忍至今,既然雷灵根是自己的,为何不拿回去,
    青云这个人真是奇怪,
    而就是这个人的奇怪和疑点让萧玉书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忐忑感,
    明明这种隐隐的害怕,在他面对令狐司说一不二的狠辣中都没有产生过,
    即便是那么多人质,那么多尸体,那么多魔修,萧玉书也没多少怕,反而到了看起来平静友好的青云这里,他开始有点害怕了。
    因为心里没底,
    他了解书里的令狐司,却一点也不了解如今的青云,
    那时萧玉书好歹知道令狐司要干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反击,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青云想干什么,又为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未知,才会生出害怕。
    “娘的,真白活了,什么都不知道......”一片悄然中,整个思绪都被这些暗不见天日的往事霸占的柳如兰在满心激荡中,忍不住低声轻嘲。
    心有同感的和煦低着头,摸了好几把脸,也是没有说什么话。
    这会儿反倒是一桢忽然发出了真挚一问:“依我看,以前在学府里的那段时日,也不像假的。”
    作为玄天宗七个长辈中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长老,一桢一般是被其他师兄师弟禁止在严肃场合中发言,以便防止对方在重要时刻误伤自己人。
    所以在方才挽酝跟青云的紧张对峙中,这位呆包长老全程待在角落里守着昏迷不醒的寒允卿、挡在自己徒弟面前一言不发,
    等众人争吵完了,一个个心力交瘁的都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终于敢开口了。
    而一桢一张嘴,仅用一句话就再次打碎了此处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静。
    “我说真的,我觉得......”一桢顿了顿,轻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道:“那段时日,在学府里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们兄弟二人在一起时如何,你我都是亲眼见过的。”
    “最起码,谁会给仇人在课上小心仔细的刻护身符呢?”他道。
    一桢的话顿时让其他人回想起了年少时,青云在课上被罚站的那一幕。
    靖光学府总有些修真界没有的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而且非常好玩,深受这些从外面而来的少年少女的喜欢,
    曾有一段时间里,因为薛臻白这小子乱讲的什么怪诞的牛鬼神蛇之说,学府里流行起了在赤玉上刻字打磨的举动,没有别的用处,就是祈福求平安之效用。
    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有趣就有趣在了赤玉上可以随便刻字,刻出来的字在夜里还会散发微红的莹莹光亮,在晚上很是漂亮,故此班上的学生对此很是新鲜喜欢,纷纷开始捣鼓着玩儿。
    年轻人有个很厉害的特征,就是除了看书之外,任何事情都能做到废寝忘食、专心致志,
    有的甚至专心致志到课都不听,
    所以年少时正趴在桌子上埋头仔仔细细刻字的青云全神贯注到连老师在他旁边站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察觉到,
    学府的老师们一向都很开明亲和,就算课上有不好好听课开小差的学生,只要对方克制些别那么过分也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那些好学生还是要上心的,就比如在其他老师眼里一直以来都很乖觉沉稳的青云,
    谁知这家伙居然也有不好好听课,埋头搞小动作的时候,
    那聚精会神、旁若无人的架势,着实比听讲时付出的精力更多,
    老师怀揣着七分不服气三分好奇下台转圈,装作无意间来到青云旁边驻足站立,一双精明老成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少年捣鼓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儿,
    青云做事那是真认真啊,作为同桌的挽酝连咳带踢好几脚他的凳子都没能给人提醒过来。
    全班人在老师的带领下,全都默契的将目光转移到角落里正专心致志的青云,
    那节课班里突发恶疾,传染性极大,所有人都喉咙痒痒咳个不听,
    只有一个人病的不是喉咙,是耳朵,根本听不见的那种。
    一直到老师的脸色逐渐凝固,时峥才大着胆子叫了青云一声,
    这一声过后,青云总算是从那种迷人的沉浸式雕刻中回过神来了,一抬头就跟边上老师黑沉沉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条件反射般,紧张的青云唰的一下就立起来了,低着头抿着嘴,整个人全然一副干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老师问他在干什么,
    青云抿唇没有说话,
    薛臻白只是伸着脖子瞟了一眼,目光落到那抹赤红身上就知道了,
    老师自然也知道青云在干什么,毕竟可是站边儿上当了好一会儿的空气观众,
    这是老师的通病,明明自己已经知道不听话的学生在干什么,可仍是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被抓包的学生亲自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青云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了她。
    老师没说话,朝他伸手,意图很明显。
    但青云却立在原地,东西攥在手里,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表示,硬是在这儿跟老师僵持着,拧巴的样子摆明了不想给。
    就连坐在他斜后面的时峥小声劝都没有用,
    好在老师也不是什么出奇严厉的人,只是说看看,不没收,青云这才肯拿出去让老师看,
    老师瞅了一眼,那眉毛从左到右一挑一落的,跟涨潮退潮了似的,表情古怪的很,但眼里又含着莫名的笑,
    这种莫名其妙的笑让其他人见了皆是一头雾水,
    随后老师就轻笑着问青云刻这个做什么,
    青云含糊说保平安,
    然后老师噗呲一声就笑了,说青云真逗。
    他笑说,郎情妾意的东西,旁人都是男子或女子做给心上人的平安符,寄托心意用的,你上面刻你哥哥的名字做什么?
    青云一张明俊的脸登时就红的滴血,班里人都笑哈哈的起哄了,
    时峥自打自趣同老师讲长兄如父,自己这弟弟不给他做给谁做......
    等众人从学府出来,各奔东西之后,偶尔相聚时,还总能把那一幕搬出来笑话笑话,而如今那样欢笑的场面被一桢不合时宜的提出来,几人只觉得恍惚和讽刺,
    谁能想,
    曾经给哥哥亲手刻平安符的弟弟,竟然心里藏了多年的恨,最后甚至亲手杀了对方。
    挽酝更是胸口钝痛,伤道:“他装的太像了,谁都没看出来......”
    就是因为太能装了,以前那些年装出来的好实在是太像真心的了,以至于到后来,所有人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连令狐司都设想到了,却都没有联想到青云头上,
    这难道不可怕吗?
    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亲好依赖、听之任之的弟弟整日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自己,
    光是想想,挽酝就觉得脊骨发寒,
    他这一辈子害怕过的东西不多,屈指可数,而历经数年之后,生与死更是淡了,
    却没想到,他还能在青云身上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由深散发出来的寒意。
    虽然人早已不在世上了,但此刻的挽酝还是不禁去想,若是时峥知道自己掏心掏肺护到大的弟弟对自己居然是这种心思,对方会怎么想?
    会伤心吗?会落泪吗?
    挽酝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了,因为人已经死了。
    “真会有人那么能装吗?一装就装那么长时间?”桑禹也不由得质疑起来,仇恨这种东西哪怕再怎么掩饰,在日日看到对方的光鲜亮丽时,也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青云那么多年,真的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吗?
    如果真的有,
    那照其他人的描述,时峥那么聪明的人,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吗?
    “他为什么......明明有好多机会能够快速报复,毕竟没有人比他同时峥更亲近了,为什么非要等呢?”萧玉书思索道。
    现在在这里出不去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想想青云这个身上的诸多矛盾之处。
    对方是重生者,虽然不知道那么厉害的修为是哪儿来的,但联合对方的话,萧玉书姑且可以确定的是,青云在第一世,时峥身死前的时候,确实还只是个金丹,只是杀死时峥的后来就不知道了。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青云得了重来的机会还有如此的修为,但萧玉书后面只想的到桑禹冲动之下改写的时望轩众叛亲离的那个悲惨结局,
    在那个结局中,‘青云’是被时望轩斩杀在宗主位子上的,别的就没有了,
    所以青云的第一世是在那时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