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才闻言一回头,跟一脸莫名的钟子曼四目相对。
两人:……
钟子曼犹豫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的衣服。
以前进城为了伪装她确实也是会换下在村里穿的衣服,但是这次是钟立明一起出来的,她也不方便突然变出身新的来,所以也就穿着在家的衣服出来了。
可话又说回来,去年那件用补丁做的罩衣她都换下来了,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是过年新换的,上面也就五六七八个补丁,也还……好吧?
想了想,她干脆高高的昂起头,管他的呢,反正现在谁穷谁骄傲!
这么想着,她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动作,一直来到张光才面前。
没等张光才问出口,她用鼻孔看着张光才说:“大爷(同大伯),赶紧的吧,我这一路过来快给我累毁了,晌午饭吃啥啊咱们?”
张光才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知道钟子曼肯定是有事找自己,于是马上反应过来,勉强回答道:
“还能有什么,家里就那些东西,随便做点吃的就行。”
说完,他转身打开大门,走进屋里,不再理会身后的钟子曼。
钟子曼跟在张光才的身后还不忘跟那个婶子打声招呼:“婶子,大中午头的还出去呐?要不进来一起吃点儿?”
不等婶子开口打听点啥她又接着说:“我这家里都断粮了,来我大爷家讨点饭吃,想着看看能不能再找人借点儿粮家里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呢,婶子,哎哎哎……”
看着那位婶子有些仓惶的背影,钟子曼抽抽鼻子,抬脚进了张光才家。
进了屋子后钟子曼简单打量了下四周,屋里的格局不错,客厅的光线充足显得十分亮堂,只是布置的略显简陋,屋内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张光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了个搪瓷缸倒着热水,看见钟子曼进来后把搪瓷缸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抬首示意:“坐。”
钟子曼抬手卸下自己的背篓,一屁股坐下。
端起搪瓷缸暖着手,鼓着嘴呼呼的吹散着热气。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嗬……tuitui!tui!”
屋内想起钟子曼在呸呸呸的吐茶叶的声音。
张光才有些忍不了了:“你这丫头来我家干嘛来了?”
就算他们已经认识半年了那也是普通不过的医患关系,这丫头哪来的脸皮上来就喊自己大爷的?!
“呵呵呵~这不是我的病已经大好了,所以想来特地感谢下您嘛!”
说完,钟子曼也没等张光才冷哼出声,拉过自己背篓就开始扒拉东西。
“说来也巧,前段时间我偶尔来过一趟,但是当时路上遇到几波人,乱乱糟糟的连吵带打的,我怕惹上是非,就没在市里多待回家去了。”
钟子曼边说着,边从背篓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油纸包放到茶几的一边。
里面都是一些肉食品。
虽然量不多,但都是放到锅里一热就能直接吃的。
她知道张光才家现在应该能吃的饱饭,但城里常年缺肉,想必小老头也不能经常吃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包用包袱叠好的书,钟子曼将这些书放到茶几上,一边打开一边说:
“那天我捡到一些书,我看不大懂,我家没有文化人,所以我想请您帮我看一下这书都是些什么书?”
随着钟子曼拿出来的油纸包散发出来的轻微肉香,张光才感觉自己心神瞬间被吸引了住了。
可再看到钟子曼拿出来的一小摞看着焦黄残缺的书,张光才只觉得眉心狠狠一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放在了那上面。
只见最上面的一本书没了书皮,第一页写着“英汉双解词典”几个字,他微眯着眼把书拿起来翻了几下。
看完后又匆匆翻了下下面的,书的内容基本上各不相同,内容涉及了各行各业,有技能类语言类,还有医学类和生存类……
张光才越看手越抖,这些书他大部分都没有见过,里面的知识之全面,要点之精确,都可谓是难得的好书!
“他们竟然连这样的书都……”
容不下!
心中越想越悲凉,再抬头的时候钟子曼看到张光才得眼圈都有些红了。
而此时的钟子曼看到张光才这副模样还在装傻:
“嗯?怎么了张大夫,您看这些书有用嘛?”
张光才颤抖着声音问:“你,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书?”
“就是那天碰上一群人在那喊打喊烧的,拿起一本书就开撕,看的我心疼的直抽抽!我心说新时代还有劫匪强盗啊,张大夫您是不知道我们农村人能上学念书有多不容易,年年光学费交的我那叫一个难受……”
钟子曼主打一个没有重点,跟钟青瑞学的好一手张口就来的本事。
……
张光才不想听钟子曼的絮叨,但又得听她话里的重点,面上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好了好了,你先跟我说今天为什么拿这些书来给我看?说实话学费我给你出了!”
话音一落,钟子曼立马扯开笑脸:“哎呀,您瞧您说的,我这还不是觉得这些书有用,不想就这么被毁了嘛!”
钟子曼整这一出也是不易。
为了能让张光才在最短的时间相信她,她把之前从书店买回来的纸质书挑拣出来一些,将外面的书皮以及不合适的内页全部撕掉,只剩里面的部分内容。
只是光这一些,搁这会儿最次也是没收烧毁的程度了。
再过一段时间,因为几页纸被直接打一顿游街抄家再下农场改造的多的是。
钟子曼也是想赶在那些人前面让张老头能少受些罪,毕竟是个老中医,这类职业最讲究传承了。
想想现代的某些时候,自家还要被其他小笔崽儿用偷来的中医学知识嘲笑就来气!
可看看如今自家的这个形势,她真的,无语至极!
算了,时局如此,她能力有限,能帮则帮,帮不上就拉倒。
这么想着,钟子曼边问道:“您是文化人,见识多,所以我想来跟您讨个主意,看这些书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