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大难当前,你怎么这么迂腐,不知变通。
我真是看错你了!”
眼见何大清油盐不进,杨厂长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些许呵斥非但没能使何大清动摇,反而让他的态度更加坚决。
没有厂里的命令,就是不行。
厂长亲自过来也不顶用。
“厂长,时间紧迫,您还是赶紧召集各部门负责人开会吧。
每耽搁一秒,都有很多难民受苦啊。”
何大清叹口气,将杨厂长刚才说教的话原封不动怼回去。
“你……”
杨厂长气愤地指着何大清,僵持片刻后终是愤然离去。
“哼。”
办公室的门重重关上,何大清只是冷哼一声,缓缓坐下喝茶,翻开账册核对物资。
杨厂长还是不够清醒,难怪原时空起风的时候会被李副厂长轻易拉下台。
作为轧钢厂一把手,必须搞清楚立场。
凡事应当以轧钢厂的工人以及工作为重。
在涉及全厂工人福祉的大事上,应当仔细权衡,综合各方意见再做决策。
岂能意气用事,为一时功绩,置厂里上万工人于不顾。
人都是有私心的,比起外边的难民,轧钢厂的工人们更关心能否填饱肚子。
要挤出本就不宽裕的食物救助难民,他们嘴上虽然不会反对,但心里肯定会有很大怨念。
饿着肚子干活,拖上几天只怕就会闹出大问题。
该帮忙肯定是要帮的,不过前提是得量力而行。
在不影响自身生活的情况下,尽可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而不是毁家纾难,闹得人心不安。
……
在何大清那里碰了壁,杨厂长没有停下脚步,马不停蹄地通知厂里一众干部集中开会。
商讨救助难民的事宜。
厂里领导班子相继来到会议室,人一到齐,杨厂长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说明自己的计划。
“上面高度重视难民的安置问题。
我们轧钢厂作为四九城的重点单位,必须起到带头作用,做好安置工作。
希望各位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不要像某人那样推三阻四。”
杨厂长重申一遍事情的重要性,最后还不忘瞥一眼何大清,给对方穿小鞋。
看来今早的受挫,确实让杨厂长有些怨气。
何大清低头默然不语,完全无视杨厂长的敌意。
反正何大清是按章办事,别人挑不出毛病。
杨厂长喊得再大声,能拿他怎样?
而且,照目前的势头,杨厂长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还会大失颜面。
何大清只需要静坐等候便是。
果不其然,杨厂长的话刚结束,负责管理后勤的副厂长就提出质疑。
“厂长,上面的物资什么时候下来?
不批更多物资,光靠厂里的储备,撑不了多久。
咱们厂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事情都是说得容易做得难。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安置难民是一件复杂的事情,需要多部门相互协调。
而协调是需要时间的。
某个环节一旦跟不上就容易出纰漏。
别的地方出纰漏副厂长可以不管,但自己负责的工作,他必须得管好。
“不用担心,上面既然决定要安置难民,物资肯定很快就能下来。
我们不能畏首畏尾,应该立即开展工作。
要是耽搁安置难民的事,上面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杨厂长显然有所准备,第一时间以上级名义对副厂长进行压制。
只不过,单凭几句话可没法让副厂长妥协。
副厂长没有当面反驳杨厂长的话,只是看向几位负责管理车间的主任。
“杨厂长,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做好计划,然后再安置难民。
磨刀不误砍柴功嘛。
再说,减少工人伙食的事,我看还得再商议一下。
这么大的事,得厂里工人们点头才行。
光凭我们几个人,轻易下决断,不太好吧。”
“对,我觉得还是得再商量一下。”
几位负责生产工作的车间主任,纷纷表态,希望延缓安置工作。
作为一个车间的主人,他们代表的是整个车间工人的利益。
做出的决定,得为车间工人们着想。
否则,他们的工作就没法展开,位置也坐不稳。
杨厂长看着几位车间主任,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杨厂长以前主要负责厂里的生产工作。
几位车间主任都曾是他的心腹下属。
上次杨厂长失利后,他们远不如以前亲近恭顺。
如今,杨厂长正需要帮助。
没想到他们几个居然临阵背刺,真是可耻可恶。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全怪几位车间主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杨厂长不给力,他们自然要另投他处,寻找出路。
“宣传科、保卫科,还有食堂,你们是什么意见?”
亲信的突然反水让杨厂长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迫切地寻找着支持者,以维护自己的威严。
“食堂坚决服从厂里的安排。”
何大清保持一贯的中立态度,好好工作,不掺和争斗。
按理说何大清的话没什么问题。
只是放在杨厂长接连受挫的当下,不可避免地生出些不同的意味。
事情是杨厂长亲自提出来的,不支持,就有反对的意思。
“保卫科坚决服从厂里的安排。”
“宣传科坚决服从厂里的安排。”
剩下两科主官亦相继表态。
算上副厂长直属的后勤科。
如今厂里不是反对杨厂长的,就是不支持杨厂长的。
作为一把手的杨厂长一时间竟找不到支持者。
这令杨厂长感到恐惧和悲凉。
失去下面人的支持,他这个厂长岂不就成了光杆司令,威严丧尽?
一想到此处,杨厂长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短短一年不到,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既然大家都觉得应该再等等,那就再等等吧!”
杨厂长咬牙挤出一句话。
在场众人,特别是表示反对的几名车间主任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杨厂长的脸色。
杨厂长失势已成定局。
不过他到底是厂里的一把手。
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触碰他的霉头。
要说杨厂长之所以会失败,还是因为太过心急。
想让厂里绝大部分人割让利益,需要十分强大的实力,还有适当的手段。
而犯过错,差点被撤职的杨厂长显然不具备这些条件。
硬要厂里人割肉,下场只会十分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