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你就放心吧。”
    马卫国凑到何大清旁边压低声音说道。
    “从结婚的时候我就开始做准备了。
    现在家里囤的粮食够吃一年的。”
    马卫国不是个迂腐的人。
    何大清的劝告，他都能听进去。
    因此早早便开始准备。
    以他保卫科干部的身份，很多事不成问题。
    “不只是粮食，其他该准备的东西也都相应预备些吧。”
    何大清淡淡说道。
    有一年份的存粮在，马卫国一家就能安稳渡过困难时期。
    何大清也不需要多操心。
    几人聊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然深沉。
    明天还有工作，三人各自散去，回家休息。
    ……
    往后几个月，院里的生活平静如常。
    只不过，邻居们聊天的时候谈及粮食的频率越来越高。
    因为今年有不少地区发生旱灾，情况不容乐观。
    特别是秋收过后，不少地方下降的粮食产量不断挑动着人们的心弦。
    一股淡淡的焦虑情绪在四合院内悄然弥漫。
    预感不妙的邻居开始试图增加家中的粮食储备。
    可惜，没人每月的粮食都是定量的。
    在粮站根本买不到更多粮食。
    鸽子市场是能买到粮食，只是价格很高，最近还在慢慢上涨，普通人家根本负担不起高额花费。
    因此，节约就成为大部分家庭的选择。
    每人每顿少吃一点粮食，自然就能存下来。
    何大清家有自己的地窖，粮食储备丰厚，完全不用担心。
    别人家里节衣缩食的时候，何大清家的饭食一如往常。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何家在开饭前都会将小院的门锁起来，以避免麻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接近年末。
    某天何大清刚来到厂里，杨厂长就亲自过来下达一个重大的通知。
    “大清，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
    相处几年，杨厂长跟何大清熟络起来。
    对于将食堂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何大清，杨厂长跟刚上位的李副厂长都十分器重。
    “杨厂长，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吧。”
    何大清定定神，做好心理建设。
    有些事早有预料，但真正到来时，还是让人猝不及防。
    “今年收成不太好，粮食有些吃紧，局面不容乐观。
    上面决定，往后工人的粮食定量要控制一些。
    这件事，等等我会广播通知。
    工人们知道以后可能会带一点情绪。
    你们食堂多理解一下。
    还有剩饭剩菜的问题，你也要妥善处理。”
    杨厂长认真交代道。
    粮食定量减少，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食堂。
    辛苦工作半天，午饭要是吃不饱，能好心情才怪。
    大多数人都是情绪化的。
    即便知道不关食堂的事，难免会骂几句泄愤。
    而且，粮食供应不充足，食堂之后就不会再有剩饭剩菜了。
    无形中，食堂员工的福利消失不见，肯定会有情绪。
    到时候两者碰在一块，难免惹出乱子。
    杨厂长过来就是给何大清打预防针，让他做好应付的准备。
    省得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杨厂长，我明白了。”
    命令下达，由不得何大清拒绝。
    作为食堂的管理者，何大清必须做好协调工作。
    “你能理解，我就放心了。”
    杨厂长欣慰地点点头，旋即转身离去。
    他还得去跟别部门的人沟通，接下来的任务可不轻松。
    杨厂长离开后，何大清立即通知一食堂跟三食堂的负责人过来开会。
    告知他们粮食定量缩减的事情，同时布置下任务，让他们坚守岗位，管理好自己手下的人。
    不多时，厂里的广播声响起，将缩减粮食定量的事通报全体工人。
    年景不太好，粮食可能欠收的事大家早有耳闻。
    直到食堂缩减粮食供应的时候，所有人才真切感受到时局的艰难。
    中午开饭的时候，各个食堂的负责人都来到打饭窗口前稳住场面。
    然而，乱子还是发生了。
    二食堂内，一位排队等候许久的男青年终于来到窗口前。
    他将饭盒递给打饭的帮厨，随意地说道。
    “要一份手撕包菜，一份酸辣土豆丝，还有四个二合面馒头。”
    轧钢厂里的工作繁重，工人们每天工作消耗很大，饭量自然不小。
    这份套餐在往日算是窸窣平常。
    “同志，厂里有新规定，从今天开始每人每顿最多只能打一份菜，两个馒头。
    您看要打什么菜？”
    新规定早就通告全厂，来打饭的青年一看就是过来找茬的。
    碍于何大清在场，本就心里有火气的帮厨勉强压下情绪，以尽可能平和的态度跟对方交流。
    “什么？！”
    那青年猛地大喝一声，愤然道。
    “老子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天，就只能吃这点东西？！
    吃不饱饭哪里有力气干活。
    说，是不是你们食堂克扣饭菜了！”
    队伍后边，不少心中不满的人纷纷探出头，想看看热闹。
    道理大家都懂，但吃不饱饭该不爽还是不爽。
    心有不甘的他们总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砰！”
    打饭的帮厨将对方的饭盒重重拍在窗沿上，甩下打菜的大勺，厉声呵斥。
    “找茬是吧！
    我告诉你，厂里规定就是这样，你该吃不吃，不吃滚蛋！”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帮厨本就憋着火气，对方一挑拨瞬间就炸开了。
    “敢摔我饭盒？！
    臭厨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青年抓起饭盒就朝帮厨脸上拍去。
    对方行动突然，打饭的帮厨一时反应不及，眼看铝饭盒就要招呼面门。
    危急时刻，旁边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探出，一下将青年的腕子捏住。
    “住手！”
    何大清手上发力，向后一甩，震得青年后退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你……”
    青年咬牙切齿地望着何大清，大声嚷道。
    “大家快过来看看，快过来评评理，食堂的厨子欺负人了！”
    “住口！”
    没等青年继续胡言乱语，何大清大喝一声，散发出深沉的气势震慑全场。
    “我们食堂只负责做饭，打饭，别的事不由我们管。
    缩减粮食定量的事我们说了不算。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只管跟上面反映。
    还有，你要是再敢闹事，我就把你踢出去！”
    何大清是食堂的主任，必须维护好手下的利益。
    他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替别人说话。
    更何况，这次理亏的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