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餐厅，五河琴里放下电话，一直绷紧的小脸终于舒缓，伍德曼好奇地问：“看来是顺利结束了？”
    领导的话语让五河琴里脸蛋上最后一点严肃崩碎消散。
    如果严肃也和空气一样有浓度，那么他们所处的环境绝对是严肃真空区，全靠五河士道生死不明为五河琴里注入严肃力。
    他们正处于被包场的儿童餐厅。
    就像是缺少生活常识的作者编纂出的苏玛丽文里的霸道总裁肆意挥洒钞票包场，拉塔托斯克的大股东真的做到了包场一家平平无奇的儿童餐厅，理由仅仅是他想尝尝日の本的儿童餐厅的儿童套餐究竟是什么味道。
    看着顶头最大的大boss之一正一本正经，以品尝五星米其林酒店今日推荐大餐的慎重姿态优雅地试味插着各色小旗的预制菜·汉堡肉儿童套餐，五河琴里心都要碎了。
    你怎么和冯世一样不靠谱啊？
    “是的，据村雨分析官报告，五河士道已经成功将鸢一折纸的意识拉出翻转形态，现在正在收集足够的有机质为鸢一折纸和其父母重新打印身体。”
    “能保存灵魂并通过灵魂反推身体，进而复活死者的技术吗？”
    五河琴里适时地补充：“按照冯世提供的部分资料，与他而言只要意识尚存就不算真正死去，只是比较麻烦的重伤，据说治疗后除去封印过于糟糕的记忆外不会有更严重的副作用。”
    “就算以魔法而论这也太邪门了。”伍德曼含着一小块汉堡肉，不知是赞叹还是咒骂地嘟囔，将英伦绅士的优雅破坏殆尽，不过这位随性而为的男人向来不在乎这种小事，接着询问冯世·系统的情况。
    “对于这位异世界的魔法少女之神的神使，五河你怎么看呢？”
    轻轻的浅笑萦绕耳旁，显然被讨论的对象也很好奇五河琴里的答案，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戏。
    五河琴里洁白如玉的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修罗场的中心，更没有想过是当着前任和现任领导的面剖析“对现任领导的印象”这种要命的话题。
    如果可以，五河琴里希望保持缄默，但她依然是佛拉克西纳斯的司令，领取拉塔托斯克的薪水，从这个角度看魔法少女反而是她的兼职。
    何况五河琴里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脱离人类的范畴，充其量是就职非常特殊的行业，而如何对待冯世和因他转化而成的越来越多的魔法少女事关人类未来，对此五河琴里无法拒绝，只是……
    “这种事情能在儿童餐厅说吗？”
    伍德曼咽下沾满咖喱的米饭，满不在乎地说：“我们的遮蔽保密技术对那位神使毫无意义，他从来不介意在我们机密的数据库中留下自己的足迹，宣告他的到来，既然如此，在儿童餐厅和在保密级会议室又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只是我的直觉，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处于他的注视下，他也很好奇五河你对他的评价呢。”
    五河琴里惊叹伍德曼敏锐地直觉，然后更愁了。
    思考了好一会儿，五河琴里询问：“伍德曼卿，您知道阵营九宫格吗？”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所谓阵营九宫格是某款游戏以“善良—中立—邪恶”和“秩序—中立—混乱”两组词两两组合形成的九个属性。
    佛拉克西纳斯便可以归于善良守序——他们遵守规矩，拯救精灵和普通人，希望实现人类和精灵和平共处。
    “那就好说了，我还担心您不接触这类亚文化的知识的呢。”五河琴里的小玩笑给自己鼓劲，虚空中也配合的传来愉快的呢喃，似有啊哈之声。
    “我认为冯世属于中立善良，或者说他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在我们的规则和他的规则相符时，他表现出温和和惰性；而当我们因为各种利益考量妥协时，冯世则会表现出尖锐的攻击性。但不管采取任何行事手段，冯世都会尽可能达成大团圆结局。”
    五河琴里想到什么，又补充：“对于冯世来说，是否给予一个人，应该说包括精灵的智慧生物基本的各项权益的具体标准尚不明确，尤其是处于灰色地带的争议个体，目前只能确定无辜者和常规意义上的好人是冯世保护的对象。”
    伍德曼敏锐地察觉到些许矛盾：“可我记得五河你提交的报告中，这位冯世先生并没有严惩时崎狂三这位最恶精灵不是吗？我记得他给出的理由是不便参与到我们文明的内部道德评判中？”
    “是的，但我觉得不止如此，而这正是我意识到这点的契机。因为当时佛拉克西纳斯缺少专业人员和与冯世接触较少，所以相关猜测没有写进报告，因此接下来的内容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五河琴里熟练地叠满甲，摘除不必要的责任，得到伍德曼的许可才继续说：“也许在冯世眼中，被时崎狂三杀死的那些人，比起精灵更远于人的概念。”
    “你的意思是在那位神使看来被时崎狂三杀死的人不算是人，所以时崎狂三不算是杀人犯，因此他没有审判时崎狂三的理由，但同时他尊重我们文明内部的道德判断，不会强迫我们和他保持相同的意见。
    所以他只负责把时崎狂三变成魔法少女，仅仅解决精灵那部分矛盾，之后我们如何对待时崎狂三则不是他关注的内容？”
    “正是如此，伍德曼卿。”
    “唔，听起来这位神使信奉的不是魔法少女之神，而是正义之神啊。不过这对我们倒是个好消息。”
    看到五河琴里有些疑惑，伍德曼笑笑，解释道：“因为尊重，五河，拥有绝对暴力的个体或团体对于弱者抱有尊重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人类能践行这个道理，很多灾难都不会发生。”
    “不过，这还真是让人恐惧。”伍德曼小声嘟囔了一句。
    尽管他们似乎了解了冯世·系统的来历，使命和性格，但这一切全部来自冯世·系统，谁也不知道这些是否是冯世·系统扔出的烟雾弹，当他们为了迷雾劳神费力的时候，冯世已经悄无声息地达成他的一个又一个目标。
    就像是冯世·系统异常迅速增长的实力一样。
    伍德曼能从报告中察觉到，一开始冯世·系统还要伪装成系统，借助五河士道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可等到上一次精灵灾害时，冯世·系统已经能够把一座城市拼乐高一样随意塑型。
    恰如引诱世人的邪神，不断侵蚀这个世界，在尘世中留下越发明显的痕迹，释放祂疯狂喧嚣的力量。
    最糟糕的是，他们这些凡人没有反抗或将邪神从这个世界上驱逐出去的能力，等到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
    “此外，五河，根据你现在了解的情报，你对那位神使的意图有什么猜测吗？任何想法都可以，不必拘束。”
    【五河琴里灵感（难度80）：1d100 = 31，失败】
    这一次五河琴里沉默了更长时间，然后她无奈地摇头：“抱歉，伍德曼卿，对于这点我只能得出他确实在认真的帮助精灵，并且正试图通过帮助精灵达成其他的目的，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那已经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伍德曼的预料，佛拉克西纳斯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五河士道以恋爱的手段攻略精灵提供后勤保障的非战斗舰艇，他是抱着“万一能得到什么有趣的答案”的心态随便问问。
    倒不如说如果五河琴里因为无法解答而产生愧疚心理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这有助于伍德曼得到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其实我还有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这么说不准确，毕竟这也和我们以后的工作方向有关系……”
    伍德曼欲言又止，五河琴里做好心理准备，轻咳一声：“您请问吧。”
    “那么冒犯了，五河，请问变成魔法少女是什么感觉呢？”
    “啊？”
    虽然隐约猜到伍德曼会询问这方面的问题，可当伍德曼真的问出口的时候，五河琴里还是略感羞耻，那种感觉就像是jk小心翼翼在房间内试穿人生的第一件魔法少女cos服，扭头看见老父亲错愕的表情一样。
    精湛的业务能力支撑五河琴里摒弃微不足道的羞耻感，从专业的角度评价魔法少女和精灵相比的优劣：“比精灵的力量更加稳定，使用时我不会有失控的暴力感，但出力的上限比精灵要小不少，总体来说是更适合我的力量体系。”
    “嗯，还有呢？”
    “还有？”
    五河琴里仔细揣度、比较，试图用精炼的语言直白地阐述更加详细的差别，却听见伍德曼询问：“我想知道的是，成为魔法少女你幸福吗？”
    五河琴里露出迷惘的表情，这种过于不专业的话题一开始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大家都是踏上战场，已经做好死亡觉悟的人，这个时候上面下来慰问的时候问“你开心吗？”。
    若不是一直以来伍德曼对自己的照顾，五河琴里很想把自己那斧头形状的魔杖放在伍德曼的脑袋上，询问他是认真的吗？
    “五河，你也是精灵啊，”伍德曼无奈地看着这位满脸稚气的司令，轻声解释：“佛拉克西纳斯的使命是拯救所有精灵，如果连作为佛拉克西纳斯司令的你都不开心，那不是说明我们的行动很失败吗？
    所以我想知道成为精灵后你是否感到幸福，这决定了我们之后要怎么面对那位神使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