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席玉拖着调,“哦”地抑扬顿挫,当真指地一手好桑、骂地一手好槐。
戏谑地冲着白行眨了眨眼。
白行摸摸鼻子,只当听不懂,自己如今里外不是人,遭了这姐妹俩的无妄之灾。
沈乐微却听不得心上人被这样指着鼻子地骂,加之本来就忍了很久,沈洛歆笑地越开心,她在湖边看着就越压抑,当下“唰”地站起了身冲着沈洛歆破口大骂,“沈洛歆!你骄傲什么骄傲!你和你那娘就是被我爹丢出去的流浪狗!你真以为自己是沈家大小姐呢!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同白少爷这样说话!”
姬无盐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白行又摸了摸鼻子,头疼。
他虽不喜这个沈二小姐,可白家家教在那,该有的礼数和涵养总要有。这群人一个两个的都给人甩脸子,总不能让往来百姓见了传出去说一帮子人欺负一个小丫头吧,不好听。自己明明这是顾全大局、忍辱负重。
不过他也的确是不喜,这几个姑娘心思太明显,若是搁在白家宴会上,他是断断不会搭理的。
他转首看向沈乐微,眸色温和又包容,“沈二小姐。”他唤。
于对方微红的面色里,轻声说道,“慎言。”
他生地好,不笑的时候也是那种看起来格外温和平易近人的气质,即便说着劝诫的话,也半分不带凌厉,不痛不痒。
姬无盐最初只是冷眼旁观,她觉得这是家事,若自己贸然插手可能适得其反。可这会儿却是失了耐心。不聪明、还自以为是,也不知道沈大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嫡女不关心,偏宠这么个……玩意儿。
没了耐心,说的话就难听了许多,“沈二小姐这话说地有趣,洛歆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本姑娘邀请的。哦,我想你也会说,本姑娘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坐在这里……大约是因为,这火,是我的人生的,这鱼是我的人烤的,今日的纸鸢,是我的人做的……”
“所以,沈二小姐,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又是凭什么坐在这里,诘问我邀请的客人?”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地方又不是我家的,你想去哪里、想待在哪里,我管不着。”姬无盐三言两语,堵死了沈乐微所有的话,冷嗤,“的确,这片草地不是我家的,你便是想在这里撒欢都没事。只是……沈二小姐,你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喜欢我,想必,咱们没有坐在一起的必要才是。”
沈乐微张了几次嘴,都被姬无盐给截了,甚至思维有些跟不上,被怼地瞠目结舌,“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好理解?”姬无盐微微前倾,俯身,凑近了沈乐微,“沈二小姐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本姑娘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坐在这里,是本姑娘说了算,而不是白公子。”
“若你还想坐在这里,达成你的一些不可言说的目的……那就好好收着你那些不讨喜的言辞!明白?”
姬无盐不知道沈乐微到底是真的没脑子,还是故意装成没脑子的花痴样子来这里打探一些什么,她故意言语相激试探一二。
沈乐微的脸色白了黑,黑了青,胸膛起伏间,似是拼命隐忍着什么,可彼时冲动易怒的沈乐微即便已经如此难堪,却仍然没有愤然离开,她只是低着头搅着帕子,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姬无盐看着她,眸色暗了暗,墨色的瞳孔里,半点光亮也无。
宁修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倒了杯酸梅汁递过去,姬无盐接了,道了声谢。
沈洛歆劝她,“同她计较作甚,凭白气着了自己。”
姬无盐捧着那杯酸梅汁,点点头,容色和缓了许多,却也没有同沈洛歆解释自己的怀疑。
寂风挽着姬无盐的胳膊频频点头附和,“是呢是呢,姑娘莫要同这个坏人一般计较,陈爷爷说,气大伤身,只有开开心心的,才能漂漂亮亮地长命百岁。姑娘,我去看看鱼好了没,给你弄一条最大的?”
“好,去吧。”
沈乐微带来的两个姊妹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寻了个借口,走了。
沈乐微没走。
即便和这群人格格不入,她仍旧没有走,手中帕子搅地跟麻花似的,抬了眼去看白行。不仅仅因为心系对方,也是因为深知这群人也只有白行还会搭理自己几分。
可白行看都没看她一眼。
即便再如何温和的世家公子,骨子里总是骄傲的。他的温和是教养,不是傻。那姑娘一再地贬低自己的嫡姐,可见品性多少有些问题。白行挪了挪位置,一会儿帮着古厝递递枯树枝,一会儿同宁修远说说话,再不济,过去逗弄逗弄一下寂风,忙得不亦乐乎。
沈乐微一下子成了边缘人物被孤立。
姬无盐冲着子秋使了个眼色,子秋心领神会,倒了杯酸梅汁,悄悄地……蹭了过去。
被冰镇地很好地酸梅汁,倒在琉璃杯中挨过来的时候,那一抹凉意甚至激地沈乐微一激灵,她诧异看去,竟是不敢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不敢相信这个丫鬟敢忤逆了主子给自己递这样一份“好意”。
子秋瞪她一眼,似是格外嫌弃,琉璃杯往她身旁地上一搁,带着几分脾气,动作便大了些,酸梅汁晃在手背上,沁心地凉。
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嫌弃,还有些奇怪地跃跃欲试。
沈乐微看不懂,张了张嘴,“你……”
对方悄悄地,对她勾了勾指尖。动作很小,偷偷摸摸的,暗搓搓的,一边勾,一边悄悄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屁股。
沈乐微不知怎地,也悄悄挪了挪。
下意识的。
挪完才觉得太掉以轻心了,然后就听对方压低了声音,“你是她妹啊?”
满满的八卦小心思。
说完,又挤眉弄眼,“你姐不是好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