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惊得一时说不出话,他这什么情况?
她赶忙也抢了一匹马追了上去,距离宫门不过几百米,好在有看守盘查,白芷才追上了人。
她停下马时喘的厉害,实在是给吓得不轻,“姐夫可别冲动啊,一场擂台而已,一些无关紧要之人的羞辱,姐姐根本就不会在意。”
“她不在意我在意!”封天翔声音有些失控,“就是因为她不在意,我才在意成这样!”
“在她听不见的声音里,在她看不见的世界中,只有我一人在承受着这些非议!”
“她就算听见了,也不过是嗤之以鼻,她不在意这些声音,连同我一起,也不在意了……”
白芷:“……”
封天翔这简简单单几句话,让白芷震颤,她原本以为他和姐姐之前的问题没那么复杂,但现在看来,是长久以来的忽视,造成的鸿沟。
这种问题挺难解决的。
白芷蓦地想起些什么,想起卓遥每次与她亲昵过后,都会去孟瑛的牌位面前拜上一拜,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每次。
她恍然明白,原来他选择与自己相爱,背负着浓浓的歉疚感与负罪感,她竟然以为自己只要足够爱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就能抚平这些伤。
现在看来并不能,一切都早有预兆,对卓遥来说那痛得不能再痛的伤,在自己眼中却是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原是这般啊!
一旦想通这件事,白芷对封天翔甚至说不出一句劝阻的话,但她还是觉得不该不辞而别,“你至少跟姐姐说一声,突然的消失,她会受不了的。”
“她受得了的,她选择我本就是为了她弟弟,为了她的家,现在她们姐弟终于见上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我很高兴……”封天翔哽咽得难以将话说完,“我很高兴能陪她走过一段时光……”
“只是我……封天翔……捂不化她心里的冰块,我抛下骄傲,抛下自尊,奉献所有,却暖不了她一点!那我还有什么用?”
“我的存在只能让她蒙羞!她是老将军的女儿,而我只是个南蛮人,有罪的人,流着与南蛮王那畜生同出一脉的血,我不该沾染她的!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封天翔……让她抬不起头了……”
封天翔的声音沉了下去,调转马头,径直地往前走。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消散,可那落寞的情绪却久久不能散去。
白芷听得心酸,也着急,“可你也不能不告而别!”
封天翔背对着白芷,抬起胳膊,朝她挥了挥手,而后策马离去,再也没回过头。
白芷觉得自己也没那本事追上他,追上他也没法把他绑回去,绑回去也解决不了他们夫妻二人的矛盾,那还追他做什么呢?
但主要还是追不上。
她不知道封天翔会去哪,以后会和卓翎怎么样,她只知道她完蛋了!
她要怎么跟姐姐交代啊!
那要怎么跟卓翎解释,睡一觉起来,她老公被人打了,还跑路了啊!
她骑着马在雪中立了许久,实在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直到有马车前来,白芷回过头去,就看见卓遥从马车上下来。
在看见是卓遥的那一瞬,白芷还是落下了眼泪,她是安心的。
丈夫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还有人跟自己商量。
白芷下了马就朝卓遥扑了过去,一头撞进他怀里,他身上还有炭火烤过的温暖感觉,让人想深深的呼吸。
卓遥知道她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抬手紧紧拥住她,粗粝的手掌在她发丝间轻轻摩挲,“发生了什么?”
孟瑛刚想随着卓遥下马车,掀开车帘就见这一幕,心痛得猝不及防,却只能维持笑意,“车里暖些,白姑娘上来细说。”
白芷听见孟瑛的声音微微惊讶,但也没有将头抬起,依旧伏在卓遥胸口,闷闷的嗯了一声。
卓遥轻拍两下她的背,带着安抚与催促,“上去吧。”
白芷抬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质问他昨夜为何不归。
不过也只是一瞬的事儿,她现在要处理的事还多得很,只好上了马车,马车还是那般大,暖得有些闷。
白芷将今日发生的事儿给他们说了,两人听完都陷入了沉默,让人着急。
白芷不自觉地蜷着腿,紧紧靠着卓遥,“怎么办?姐姐要是知道,会不会气死?”
卓遥一声叹息,长达数秒的沉默后才开口,“谁知道呢?她喜不喜欢的她自己知道。”
孟瑛静静地看着她,她从上车起,就没看自己一眼,十分刻意的逃避,让他心酸不已,他却仍旧开口安慰,“白姑娘不必介怀,这是翎儿自己的事。”
白芷不理他,就抱着卓遥手臂,头都不抬一下。
孟瑛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此刻看来,并不是。
他有些想让马车停下来,然后让卓遥下车,将她揽入怀中,哪怕是暴力是威胁,他也非要她回应自己话。
逃避不行,忽视更不行!
但孟瑛还是没能这么做,那样会吓着她。
不过是想想,越想越心酸,明明以前她也是喜欢这样抱着他的手臂。
孟瑛的呼吸变了,又沉又缓,卓遥几乎是立刻察觉了,手臂不自觉一缩,却被白芷紧紧抱住,挣不开。
马车里的氛围一时变得焦灼,谁都没敢说话。
直到抵达卓翎的院落,已是午膳时间,卓翎还在睡。
卓遥觉得有些奇怪,“能睡到这个点?她可从来不懒睡。”
“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请大夫?”白芷不敢进她房间,她不知该怎么给卓翎解释她男人跑了这事。
孟瑛朝下人一抬手,示意他们去请大夫。
卓翎却昏昏沉沉地醒了,她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唤来丫鬟为她穿衣,稍作收拾后才出门见客,“怎么都在这坐着,不吃饭?”
三人微微一惊,竟忘了吃饭这事。
“天翔人呢?他不是去打擂台了?打得怎样?”卓翎揉着太阳穴,想来是睡久了,有些头痛。
白芷:“……打得很好,连胜十八场!”
“那还不错,还没结束?怎么不回来?”
白芷真回应不了这个话题,匆忙避开了目光。
卓遥是最虎的,直接来了一句,“他走了,说是要和你散了。”
卓翎刚喝了一口水,猛地抬眸,口中的水还未咽下。
她几乎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匆咽下那口水,还被浅浅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你说什么?”
“姐姐别激动,他这是添油加醋,他原话不是这样的……”白芷忙替卓遥找补,说不定就是散散心就回来的事。
“什么意思?”卓翎还想追问,却听下人来报,大夫来了。
白芷松了一口气,“姐姐要不先让大夫看看,阿遥见你睡那么久,担心你是不是病了。”
卓翎也不抗拒,自然而然坐下,将手伸了出去,让大夫搭脉,却还在追问,“卓遥,说清楚,什么意思,什么叫散了?”
卓遥觉得自己这嘴实在有些快,他怎么解释散了这个事情呢?一时有些犯难。
就在这漫长的沉默后,大夫一句话,打破了这焦躁的气氛。
“恭喜郡主,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