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君拿起一个骏马木雕,发现这马儿的四肢和头是活动的,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哟!还能动,做的真是精巧,你做的?”
小士兵听到他的话眉开眼笑,“是我做的,可不止会动,卓将军你瞧!”
只见那小士兵拿起一个木雕,插了根棍子在马腹处,扭了好几圈,然后把木马放在地上,那木马便动了起来。
这发条木马迎来了老将们的喝彩,“但真是做得精巧啊!倒不如做个巨型木马,点上炮火,明天就去轰了南照城!”
“哈哈哈哈!”众人爽朗大笑,夸赞着这小士兵的聪颖。
小士兵得意极了,他将剩下几只送到卓将军手里,“卓将军,拿去给你的儿子姑娘们玩吧!”
“这怎使得!你辛苦做的!”
“像这样的马儿我还能做一千个一万个呢!”
卓云君听完自是开心,便把剩下几只捧进了手里,他数了一下,一共四个。
卓翎一个,卓遥一个,卓泓一个,还剩一个。
他想了一下,转头将剩下的一个递进了肖扬手里,“你拿去玩!”
霎时间,肖扬如获至宝。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呢,他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卷起了漩涡,酸酸的,软软的,满满的,像是装满水的木桶,带着轻微的晃动,再动一下,有什么东西就会荡出来。
他喉咙有些涩,“多谢……卓将军。”
他小心翼翼捧着那木马,火速逃离了现场,心里存着的水,再荡一下一定会溢出来。
卓云君分明瞧见了肖扬眼中微微闪烁的亮光,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真想早些回家,和孩子们团聚,带上肖扬一起。
可是卓泓被扣住,卓翎两面掣肘,卓遥这孩子行踪捉摸不定,四处狼烟起,时局乱成一锅粥,他真有些没把握。
卓云君又喝了一晚上的酒,一边喝酒一边看地图,看到晋南大地旁边的一个小城,他忽的拔剑出鞘,“下一个,打芒山!切他们的后路,他们就很难再给晋南军使绊子了!我们也有了新的据点!”
“好!打芒山!”
卓云君想,只要切断了南蛮与南辰之间输送兵力的道路,卓翎便更有发挥的余地,她就能腾出手脚对付南辰,到时候与卓遥夹击辰京,那就是胜利的曙光!
他的儿子女儿,都很优秀!
*
一个月后,卓翎收到了芒山被攻下的消息,连夜开始整军,她要向西北方向进军,与卓遥汇合。
为此她端了一碗药汤进封天翔的营帐,面上笑靥如花,“天翔,瞧你这段时间有些疲累,我给你备了一碗安神汤。”
封天翔看着这碗药汤脸都绿了,忙缩到床边,“翎儿,我就不能不喝?他们现在都听你的了,我在也没有任何影响!”
“你想多了,这就是一碗安神汤。”卓遥将碗凑了过去。
信她个鬼!风天翔暗自腹诽。
成亲将近两年,他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性,这个女的太恐怖!
只要一有战事,她就一定会让他下不了床。
起初还只是在床上多缠他一会儿,结果后来见他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的出征,她就开始下药,要不然就是头昏头痛,要不然就是拉肚子,反正只要让他出不了征,这事才算完。
起初他也气愤,跟她狠狠吵了好几次,但是现在他都习惯了。
但她确实靠着此计赢了好几场战事,在军中收获了人心。
封天翔长叹一口气,他搂过卓翎,“翎儿,我就不能不喝吗?我现在吃肉都不香了!”
“这真的只是安神汤,你怎么不信我!”卓翎端着药汤,一脸笃定。
她现在的确有了心腹将领,但是封天翔在军中也依旧有着号召力,她绝不想功亏一篑。
封天翔在她强硬的气势下,乖乖端起了药汤,委屈巴巴的道,“翎儿,我本就听你的,你也没必要次次都这样吧……”
卓翎也并不遮掩,“那哪天你不听我的呢?上次你不就与我意见不合吗?我说往东你非要往西!”
“我错了还不成嘛!那次我的判断明明才是对的!”
卓翎不乐意了,“我也有我的考虑,我又不是光为了赢!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一山不容二虎,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封天翔更委屈了,他想开口问问卓翎,于她而言,他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但他开不了口,他知道他一开口,卓翎一定会生气,她不会妥协的。
就这么相安无事,挺好的。
他郁闷地端过药汤,凑近嘴边,卓翎却握住了他的手,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天翔,委屈你了。”
封天翔真想对她翻个白眼,他气闷地将药汤一口干了,整个人一溜烟缩进了被窝,将被子盖过头顶。
卓翎在他身旁轻轻躺了下来,她从身后轻轻抱住封天翔的腰身,“对不起啊,天翔。”
封天翔哼了一声,又觉得该见好就收,他又委屈巴巴的开口,“翎儿,你的心事,我都明白,但你能不能多爱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封天翔简直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他真的愿意支持她,但他想要的,绝不是这样窝囊的支持着她。
卓翎也是愧疚的,她将封天翔的身子转过来,两人缩进被窝里,就这样面对面望着。
卓翎恳求地开口,“再等等行不行?时至今日,军中依然有人说我身为女子不适合领军的话,虽然他们只是说说,但你我都很清楚,这样的言语是致命的。”
“你们男人可以做错误的决定,但我不行,我若是犯了任何一点错,我是女人就会变成我的错处,被人揪着不放,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个男的。”
“天翔,我答应你,等我与阿遥汇合,救下阿泓,我便不会再这样做了,我会跟你生个孩子,到那时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这样好不好?”卓翎轻声细语的诱哄着他。
封天翔自是期待的,也由衷的相信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遥遥无期。
简直是他够不着的梦。
他当然也很清楚,她在与卓遥会合后,一定会将军中大权让渡给卓遥。
毕竟卓遥才是正宗的镇南王世子,名正言顺,他得晋南军的权力,一切才能被称得上正常。
而他在军中虽然说得上话,但是对纯正的晋南军而言,他是南蛮人,是南蛮子!
他离开了晋南军什么也不是,是无家可归的人,是要被南蛮追杀的人。
他将晋南军当做他唯一的归属,也将卓翎视作他挚爱的妻子,离了这里,他什么也不是!
他仰仗晋南军,就没法潇洒地转头就走。
他爱卓翎,就没法把持着手中权力一点也不放手。
他像是笼中困兽,还是那不想挣脱的困兽。
他轻轻揽过卓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好,翎儿,我都依你。”
于是第二日,当一众将领集合之时,就少了封天翔。
“封将军又病了?”老将们憋着笑。
卓翎面不改色,“是!昨夜染了风寒,头晕着,起不来了。”
众人心知肚明,谁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