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过,新郎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白芷气得一把掀了盖头,坐在堂中,“哼!这婚我不结了!他黑虎看不起我!”
陆老板上次来了就没走,黑虎这人就是莫名其妙的,他努力压制住对黑虎的怒气,好生劝道,“说不定路上有事耽搁了呢?”
“耽搁个屁呀!爱来不来,吃席!都给我去吃席!当我请大家吃饭了!敞开肚子吃,吃不饱算我没本事!”
白芷穿着大红喜服瘫在椅子上,一副摆烂态度。
周礼也无语了,对那些宾客挥手,“行!那就先吃席!”
转头又对白芷好生劝道,“城主啊!别气了,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孩子!孩子算个啥!人家爹都不要,你在这操什么心!”白芷脸都绿了,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周礼操心的哟,态度卑微,不停认错,“是我不好,是我没早些派人把他接过来,也有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成亲的时辰,或者说他在路上被土贼抢了……”
“那不可能,就他那身功夫,是土贼抢他还是他抢土贼!不想来就不想来,你再给他找借口,我连你也一起记恨!”
她白芷不要面子的嘛!
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人都不来,这辈子的脸都被丢尽了。
好在宾客们都是白芷的人,为了让她不那么伤心,转移了注意力,自顾自的去吃席了,好酒好菜,大吃大喝,吃得热闹。
周礼多次劝说无果,最终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他让白芷去他房里,给她看样好东西。
白芷没事干等得焦躁,只好去了,只见周礼的小院里,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堆……动物白骨?
白芷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啥?怪吓人的!”
“吓人?这是我的宝贝!本来想拼好送你的的,奈何有几百根骨头,有些还碎了,没来得及!”周礼洒脱道。
“你……送我骨头干嘛?”白芷本能有些害怕。
“给你当嫁妆啊!我们虽萍水相逢,但是嘛,我们都没有家人了,你出嫁,我不得给备一点嫁妆啊!”周礼说着,又在桌上拼了起来。
白芷本想着婚都结不成了,还嫁什么嫁的,但是周礼的心意却让她有些鼻酸,她无奈笑道,“我还有嫁妆呢……真想不到。”
“主要是你给我的俸禄太少,不然可以多备点。”
“谁还不是省吃俭用的呢!不过陆老板给了我一箱金子……”白芷忽然就想通了,“嗯,黑虎虽然人没来,但是有钱也是不错的!”
周礼拼拼凑凑,用几个大的骨头勉强架出一个形状,“你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周礼的语气有些兴奋,白芷望去,瞬间也有些激动了,“这是恐龙啊!恐龙化石!”
周礼嘴巴都长大了,“哦!恐龙?恐龙啊……恐龙长什么样子?”
白芷也一知半解的,她按照上辈子的见闻讲给周礼听,听得周礼眼中星光璀璨。
周礼忍不住感慨,“就知道你懂我!这嫁妆你看得上吗?送你了!”
白芷尴尬一笑,“我应该不喜欢……主要是你这骨头看起来有些瘆人。”
“那就再等等,等我拼好再染个色,这块染成初荷红,这块呢是豆蔻紫……”周礼拿着那堆骨头,一块一块给他们分好颜色。
好家伙,七彩斑斓恐龙化石!白芷简直不敢收这礼物。
聊着聊着,白芷心里的焦躁早已变得平静,变得平和暖人。
他找自己来,也许就是怕自己太过伤心吧。
周礼总是这般,在她每次迷茫焦虑的时候,都能以最靠谱的身姿出现。
他果然世间的一抹亮色,稳定且鲜亮。
白芷最终拿着一块漂亮的昆虫琥珀走了,那七彩恐龙化石,就成了二人的一个约定。
定心丸吃了,剩下的不安焦躁还是得自己消化,她还是得去面对那那些宾客,告诉她们没有新郎也不要紧的,让她们吃好喝好。
走到高朋满座的地方,她们却欢声笑语,丝毫没人有不见新郎的窘迫。
姑娘们拉着白芷,要她吃这个吃那个,生怕她饿着,没吃几口就因为孕吐胃里一阵阵翻涌,全给吐了出来。
李月也从五姿山赶回,热切地给了白芷一个拥抱,眼里带着艳羡的光,“你穿这身真好看!”
白芷敛去自己的窘迫,“好看吗?你什么时候也穿!我找人给你画像!”
李月闻言,娇羞起来,“这不得成亲才能穿嘛!”
“瞎说!你瞧我,新郎都没有,还不是穿了!”白芷笑得洒脱。
见她那么调侃自己,姑娘们放下了心。
她有了身孕不能喝酒,周礼与陆老板便出面替她敬酒,替她与宾客们致歉。
周礼还好说,这个陆老板怎么回事?
白芷发现他是不是热切过头了,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
话又说回来,白芷有时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最后将原因归结为替黑虎赔不是。
不过黑虎来不来,她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与那么多人建立了千丝万缕的羁绊,远不是一个黑虎可以比拟的。
与此同时,她对黑虎的印象跌落谷底,什么人呀这是!
夜幕降临,黑虎还是没有来,白芷的焦躁变成了冷笑,睡觉吧!
风雨雷电霞五个小孩聚在了一起,白芷看得出他们有些失望,因为他们之前很认真地演练了一番,要如何称呼白芷的夫君。
有说叫阿爹的,有说叫阿叔的,还有人说就叫黑虎将军的。
白芷说他们想太多了,现在好了,一语成谶!
她给自己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丫鬟只给她准备了大喜的寝衣,她只好穿上了。
晚上又有些饿,把珍藏多年的小食全摆了出来,细细品味。
忽的一颗石子砸在了窗边,白芷应声而去,刚探出头就瞧见孟问荆蹲在窗户外面。
白芷想都没想,啪嗒一声关了窗户。
孟问荆惊了站起身来,啪啪地拍着窗户,“不是!你关窗户干嘛!”
白芷不做回应,继续吃她的果脯。
“白雪,求求你,快开开,我有话对你讲!”孟问荆很是着急。
白芷依旧不答,她都答应了孟夫人,不再见他的。
孟问荆没有得到回应,难受得想落泪,“我明天就走了!我……我我刚才翻墙进来的!腿摔断了!”
白芷简直受不了,轻笑出声,他现在站在窗边,偌大一个人影,走来走去,一点也不像腿摔断的样子。
“你不开就不开!我此去,便不会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你等着瞧!”
见白芷不理他,他又换了话,声音沉了下去,“反正今天黑虎也没有来,我们私奔吧……”
白芷:“……”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选我,因为我帮不了你……”
这话让白芷有些心酸,也让孟问荆心痛。
这夜他在窗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许久,白芷每一句都听得认真,好几次她想回应他,却将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夜深了,渐渐飘起了小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雪下得小心翼翼,犹如那夜他郑重又紧张地牵起她的手,万分忐忑,无比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