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后的门被抵住,白芷莫名感受到了周礼掌心的力量。
她怔然,“可是看着那么多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礼抵住门,声音浑厚又坚定,“你是想把天下人的命运揽到自己身上?初见你时,你不是说的信誓旦旦吗?这世间没有什么救世之神,所谓大路与坦途,是白骨铺道,泥沙堆砌,绝不是谁变戏法变出来的!”
白骨铺道,泥沙堆砌。
白芷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一扇门扉,隔不住求索之人的心。
蓦地,她轻笑出声,“是我狂妄了,妄想当救世主。”
“想明白了?”周礼问她。
白芷站起了神,轻拍了拍裙上的尘土,“想明白了,我去求药,求医,求兵。”
“往哪边走?可有对策?那四座乱城都遭了瘟疫。宝城和柴原有动兵的趋势,他们那儿估计要起战事。云县和甘霖瘟疫最严重。”
周礼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云县和甘霖渡过共河,想要投靠西边的虎城军,他们集粮草,还有数十个美人,想要投效。”
白芷听完眉头紧皱,“他们动作那么快?若是他们先投靠了虎城军,那下一步,不就该打咱们丹宁了吗?”
“是,事态严峻,你之前就有投靠虎城军的意思,现在应该得提前了。”周礼与她分析局势。
“可是,我们……没钱,没粮,没百姓,没美人,如何能抢在他们前面获得虎城军的信任呢?”
周礼沉默了一瞬,叹了一口气,“周礼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快讲!”白芷有些急。
“联姻。”
白芷:“……”
“周礼知道你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争,但是丹宁位置太差,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唯一的区别,就只有你的脑子,你的身子,甚至还有你的孩子。”
白芷:“……”
“虎城军的黑虎将军我听过,爱不爱美色我不知道,但没娶过妻。”
白芷简直无语凝噎,“那他要是……是个很烂的人,浑身恶臭,一口黄牙,虽然没成亲,但是成日沉溺 美色,也是不好的咯。”
周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作为一个谋士,就事论事,只能说出这样的话,“看你豁不豁得出去。”
白芷有些跳脚,“我如果嫁了,他就一定会帮我打那那些土匪?你会是想我嫁了,然后你趁机独占丹宁吧!”
周礼听到这笑出了声,“虽然周礼有此意,但是你这地方太破了,太穷了!”
“不过城主,你听着,联姻并非让你去谈情说爱,那个黑虎既然能这个年纪不娶妻,还有凭空造出那么大一支军队,那就绝不是一个沉溺酒色的人。也就是说,美人多半无用。”
“既然美人无用,那我去也不一定有办法成了这联姻啊!”白芷赶忙接话。
“我比你更了解男人,女人不可以,但是孩子多半可以。”
白芷思索许久,叹了一口气,“也是,穷途末路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嫁人生孩子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就算真的能成,那也得与他博弈一生。”白芷叹息。
周礼松了一口气,“正是此理。”
“可我不想嫁给又老又丑又胖又脏,还不把女人当人看的人!”白芷难受。
“那你可以祈祷他又年轻,又英俊,身材健硕,又爱洗澡,还尊重女子。”
“我祈祷你个头,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两人互相调侃,直到周礼又咳嗽起来,“城主,周礼不会让人拿了你的城,你放心的去。”
白芷眼眶有些热,“周礼,若是我回不来,你也不必死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若还活着,定然会在另一个地方揭竿而起,所以你别死,来当我的左膀右臂。”
周礼背靠着门,哈哈大笑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即使嫁人,也别沉溺于男人的情话,男人是无情的,不要被男人夺了手中权力。”
白芷靠着门扉,在周礼一次又一次的叮嘱中,逐渐变得沉着,“嗯。”
白芷下定决心后,便向周礼告了辞。她刚走到院门口,周礼哗啦一声开了门。
白芷回头看去,他的糖果色衣衫在月光下显得耀眼,是让人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
只是……他今天没梳辫子,还长出了胡子。
“周礼,等我回来。”白芷眸光坚定。
周礼朝她摆摆手,表示不送。
没有再多的嘱咐,白芷说走就走,离开时,天还未亮。
晚一天走,或许就要多死上许多人。
李月挨着白芷住,为她送行,她这几日闷闷不乐,白芷发现了端倪。
“怎么了?月儿?”白芷担忧她。
李月扭扭捏捏,白芷追问了好半晌,她才开口,“阿雪,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话让白芷大吃一惊,“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花云进了农署,春燕开了客栈,她们都找到了事儿做……但是火炮枪的工坊人却越来越少……”
原来是这事,白芷恍然大悟。
火炮枪是个不成熟的武器,损耗极高,收效甚小,使用起来还很危险,已经有数人被炸伤了手。
短期打个出其不意,应急还算可行,但是长久来说,实在是不要用,于是白芷便减少了量。
她本想找个时间,组建一个武器研发的工坊,却是遇到瘟疫,她分身乏术,这才让李月受了冷落,让她倍感失望。
她与李月解释了好久,李月始终觉得自己不再受重视了,这让她惶恐。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花云可以进农署,她管着好大一片地!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她以后会名垂青史,可她以前跟我一样,也只是个妓子!”李月有些暴躁。
她有一种被甩到身后的无力感,明明是她先跟着白芷干的。
白芷抚着她的发丝安慰了她许久,“那月儿,你自己想做些什么呢?”
“我要做……最难的事!”李月赌了一口气。
白芷变得越发认真,“最难的事儿不一定最光彩。”
“我知道!我不要光彩!我就想要做最难的事儿,我可以。”
她眸中的认真,让白芷感到震撼。
人活一口气,她要证明自己。
白芷朝她点头,淡淡一笑,“我明白了,既如此,那你去五姿,就去矿里,用铜矿造出一支枪。”
“真的?”
“真的,我让周礼给你找人,你跟他们学锻造,再照着这火炮枪的模样做。但这差事苦,跟男人共事,又热又累,还危险,能不能做出来也是个问题……”
“能!我要去试,我要去做!”
李月眸子里,尽是不服输的气势。
白芷岂敢辜负她的决心,安排好一切后,她才出发。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求药,求医,求兵,求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