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算的平静的夜晚,在几声枪响后,迎来了彻底的爆发。
看起来平静的小巷中,莫名其妙出现了大批大批的人,举着镰刀菜刀棍棒往县衙方向聚集。
从城北也莫名其妙冒出了许多人,站在丹宁河的桥头,大声呼喊着,“冲过去!杀了那群狗贼!”
不是所有人都能配枪的,大部分人还是拿着最朴素的武器,甚至是尖锐的石块,儿童玩耍的弹弓。
人群里不乏女人孩子的身影,甚至冲在前面挡在前面的都是老头子。
他们今日就要占领丹宁城!
他们带着怒吼,带着悲愤,带着雄心,还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挡杀谁!
那青楼一条街,更是热闹,他们冲上桥,将在桥中驻守的士兵杀了个一干二净。
丹宁河南北从此没有了界限,他们同根生,他们就是一座城!
冯家的私兵,白芷是没有去策反的,暴露的风险太大,只能靠武力硬拼。
为了这样一个夜晚,白芷日夜奔波,准备了好几个月。
她躲在冯家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听着外面惊叫声四起。
她不知道结果如何,只是默默祈祷,将胜负全托于这丹宁城的百姓,这是他们的家,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她唯一愁的,是没能找到冯家人藏匿宝藏的地点。
但是无所谓,只要她能赢,早晚会找到的!
对于反贼,冯家与官兵是有准备的。一年前城北的贼匪作乱,他们就已时刻提防着,提防到今日,只剩疲软之态。
冯七爷和县丞也一样,因为时常都有人反他们,所以他们即使知道了白芷是反贼,也不觉得她能掀起什么浪。
更何况是以青楼起家的人,一群女人,能把他们怎么地呢?
所以他们松懈,轻蔑,不把青楼之流放在眼里。
殊不知,最先破了县衙门的,就这这群青楼的姑娘与龟奴!
她们手里有枪,这是她们亲自组装出来的武器,打得那些官兵措手不及!
除了火炮枪,他们还研制了火药弹,这杀伤力对付成群结队的官兵,可谓是绝杀!
就这么乱了一夜加一日,第二日的黄昏,战斗声逐渐消失。
白芷端坐在县衙堂中,听着一声声捷报,脸都笑烂了!
“还以为这群人多厉害呢!你可不知道啊!我一枪崩了那个张副官的眼睛!他还跪下来求我呢!以前我跪着求他娶我,他那个嘴脸,啧啧啧,舒坦了!”花云吊着手,头包得只剩一个眼睛。
屋里的人哄堂大笑,“可不是嘛!可算是报了仇!”
……
屋里所有人都在吹嘘着他们的战绩,可谓士气高昂。
白芷先前被胜利冲昏的脑子,不觉得痛,现在松懈下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的痛啊!
她靠着椅子,有些无力的瘫软了上去。
李月瞧见了心疼的不得了,“你这头谁包的?怎么那么潦草?”
“我包的。”白芷随便捡了块布包着,还没来得及上药。
“都没上药,找老洪头给你上点药……”
老洪头是白芷在匪寨里捡回来的大夫,都七老八十了。
“老洪头脚都忙得脚不沾地了,我这伤还好,那些兄弟命都快没了,先治他们吧!”白芷带着笑,心里有些愧疚。
现在伤患众多,那些医馆的人还躲着,白芷让人去请时,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各路领头的渐渐汇集,忽的有人大喊,“逮着个大夫!”
白芷顺着声音望去,是孟问荆。
他头发都没梳,本来就病着,现在脸色更是惨白,眼中含着清澈的倔强,身后还跟着阿雨。
白芷立马就激动了,“我让你们去请,可不是让你们去抢啊!”
“这哪是我们抢的啊,是他自己跑大路上来的,说他会医!”
白芷心疼地冲了过去,理了理他散乱的衣襟,担忧的问,“你没事吧?外面那么危险可不能乱跑!万一死了怎么办!”
一说这个孟问荆就生气,他瞪着白芷头上的伤,眼睛都快瞪出了火,“你都要死了,我还能不来找你?”
吁的一声,不知谁吹了个口哨,“这郎情妾意多腻歪!”
“哈哈哈哈!以后雪姑娘我们喊城主,这小白脸我们喊什么呢?城主夫人?”
“叫老爷?”
“叫小白脸!”
……
众人调侃起来,把这两人的脸说得绯红!
白芷一张脸火辣辣的,拉着孟问荆就往屋里去了,“他们没有恶意的……”
孟问荆的脸还烧得慌,“呃……我知道……那就是你不愿跟我走的理由?”
白芷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孟问荆质问她。
“丹宁城就很小的一座城,今日我赢了,就会成为朝廷的反贼,我还没有可以颠覆朝廷的实力。”
孟问荆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不说朝廷,就算是隔壁县城,要灭了她这股小势力也不是难事,她是众矢之的。
而他家族几百号人,不能因为他立场而亡。
孟问荆一把抱住白芷,“我……你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儿!真的会死人的!”
“我知道。”白芷平静却又开心,开心她今日总算赢了,也开心他的珍惜。
她的语气笃定,就像孟问荆多次问她的结果一样,坚不可摧。
“那我留下来……”
“不行!”
“我和家里断绝关系……”
“不行!”
“那你跟我走……”
“不行!”
孟问荆快哭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芷轻轻捧着他的脸,“问荆,谢谢你,但是有些事你不能做,你与你的家族血脉相连,朝廷的人会信你断绝关系的鬼话吗?”
“可是你……可是我们……”
白芷忽的捂住头,“好痛!头好疼!问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要死了?”
孟问荆想说什么话在这一瞬间全忘了,他轻轻为白芷清理着伤口,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沾着盐水的布擦过睫毛根部,刺激得白芷留下眼泪,孟问荆见她哭,心里跟着难受。
他将牙关颤抖着,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浑身都在颤抖。
该怎么办呢?
该如何是好呢?
孟问荆现在甚至不敢给她承诺,他只能留在军中帮她,帮她诊治伤患。
哪怕是一点小忙,他都想竭尽所有。
明明他比那些伤患,更加孱弱。
隔天就是除夕了,白芷想为战战兢兢的丹宁城,放一场盛大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