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君从药王谷选了十个人,快马加鞭半个月就夺回了那一批蛇丹子。
他托人送了回去,然后只身前往南蛮都城,南照城。
这混沌的局势,是时候该终结了。
他在还没懂事的时候,就在南征战了,说得好听些,是替辰国征战,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卓家养出来的走狗。
那时他还年少,以为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何等意气风发!
特别是二十二岁那一年,他带着辰国的军队南下,连下十八城。
家中又传来喜讯,娇美妻子为他诞下了一女一子,建功立业,家庭美满。
天呐!
卓云君觉得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骄傲了没几年,却偶然间发现卓家与南蛮数十年的阴谋。
卓家把持朝政多年,反对的势力一直存在,他们为了保持地位的稳固,便与这多年来的死敌维持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契约。
一个通敌卖国数十年的折辱之约!
但凡朝中反对的声音起,南蛮必定发兵,届时,军权政权通通会向卓家倾斜。
这就是卓家近百年来屹立不倒的秘密。
而他连下的这十八座城池,就像个笑话一般,碾碎了他这一生的骄傲。
连他深爱的妻子,他凡是要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都是为了控制他,而刚好出现在那一艘乌篷船内的。
可卓云君还是爱极了他的妻子,也爱极了他的孩子,左右都是一家人,他不帮卓家,那他的孩子以后如何在辰国立足?
抛弃骄傲的考量,让他一生如同深陷沼泽,越陷越深。
直到孩子们长大,问他为何要帮着卓家,助纣为虐之时,他才知道自己早已丢了本心。
那时,这黑暗的沼泽旋涡已然没过了他的口鼻,难以回头了。
若要问如今天下的混乱要归咎于谁,那他卓云君首当其冲的该死!
家不是家,国不是国,他不是他。
他只是个被卓家塑造出来的丑角!
卓云君孤身入南照城,路上跟晋南的军队联络上了。
听说,卓翎到了晋南。
呵,这小丫头厉害得很!
卓云君看着联络信,笑出了眼泪。
他不了解他的孩子们,却为他们骄傲。
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选择,不需要这个荒唐的父亲左右他们的决定了。
卓云君去信一封,将军权处置交给了军中旧部,将这么大一支军队,托付给了他的旧部和自己的女儿。
给她添翼,助她展翅,盼她翱翔!
而他自己头也不回地朝万毒庭而去,去偿还他欠下的债务。
他清楚知道,南蛮掌控药奴军的势力一日不灭,辰国永无宁日!
*
卓翎一路躲着追兵到达晋南的时候,军队里正在比武。
她像个叫花子,被人押进军营的。
“封将军,这人说她是晋南郡主,非要见你!”小兵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封天翔觉得好笑,哈哈两声,“你?郡主?得了吧,小姑娘!上一个冒充郡主的已经被我砍死了,我可不吃女人那一套!”
早在镇南王刚失踪不久的时候,卓家人找不到卓遥,便找了两人来冒充卓遥和卓翎,想要统收晋南军的兵权,不过被识破了。
这事让整个晋南军变得无比警惕,谁来都不信!
卓翎看着封天翔的一头卷发,觉得有些眼熟,她也不恼,只道,“你后背文了是一头雄狮?”
卓翎小时候来过此处,当时她就记得比武的时候,这个人十分英勇,很不一样,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她现在还记得他比武赢了时,那野性的咆哮,她觉这样的男子她还挺喜欢。
和印象中的人对上了,只不过今日的封天翔穿了衣服,显得乖顺几分。
封天翔一听拧着眉,思忖一番,“哟,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真的?”
卓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问他,“你姓封?南蛮子?”
这话让封天翔不乐意了,气急败坏地道,“南蛮人怎么了!镇南王都没有追究过我的身世,你凭什么说我是南蛮子?”
话说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他与卓翎一番对视,看着他丝毫不闪不避的目光,竟然有些心虚,难不成她是真的郡主?
卓翎轻轻一笑,“不是,我并无此意,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你进了我军,那就是自己人,是兄弟!卓翎为刚才的出言不逊道歉!”
就这么一段话,让在场所有将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战场上都是兄弟,那是镇南王一直秉持的信念。
多年来他也真是这么做的,所以军队的人忠诚无比,恐怕这天下没有比晋南军更忠诚的军队了!
而且这女人开口一个“我军”,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闪不避,气场十足,在女子之中很是罕见,和之前的冒牌货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让人不得不相信几分。
封天翔气势也弱了几分,“那你如何证明啊?”
卓翎抱拳,“一路上拮据,镇南王府的信物被我当了,所以没有信物证明。”
众人皱眉,“那你怎么证明?”
卓翎没有丝毫慌乱,道:“想必诸位知道我卓翎善武,虽未上战场,却也苦练卓家枪法,那不如就比武吧!就比卓家枪法!”
哇呜!
封天翔说不出此刻的惊喜,巧了,他从被镇南王捡回来,也跟着镇南王苦练枪法,他倒想试试看这个“郡主”到底有几分真本事,当场应了下来。
卓翎却道,“比试是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若是我赢了,你就得将晋南军的统领权交给我!”
若是卓翎无权指挥这个军队,那她便无法救她的弟弟,她很着急。
“女子领军?怎么可能?”有人问道。
“有什么不可能!”卓翎当即驳斥回去,“若今日是卓遥站在这里,你们会问这个问题吗?”
“卓遥是世子,没了镇南王,他理应继承!但即使你是真的郡主,这军队也没有女子领军的先例!”封天翔道。
“没有这个先例,我便做这个先例!封将军难道不敢?”卓翎望着封天翔,眼神坚定。
世间没有男人能接受这样的挑衅,封天翔为其中之甚,他摸了摸鼻梁,哈哈两声,“怎么可能?只是我不会手下留情,郡主若输了,可不能跟我哭鼻子!”
说完,封天翔从一旁的武器架子上抽了一杆枪,摆出了架势,“来战!”
卓翎叹了一口气,她再急也不会去逞能,不打没准备的仗,是爹爹在信中写的。
她捞起了袖子,脱掉了鞋袜,“还请改日,我现在一身是伤,多日未曾好好进食,封将军现在赢了我,恐怕也胜之不武!”
封天翔看了眼她的胳膊,一时有些愧意,那满脚都是水泡,脚都肿的不成样子,整个胳膊全是大大小小红肿伤口。
怪心疼的。
谁家姑娘遭这种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