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教授出差了,而吕红并没有跟着去。
这段时间,吕红一直陪在胡教授身边,他们生活的很快乐,就像回到了当年的学生时代那样。
白烈还帮吕红从赵吏那要了点生犀,这也是为了方便他们能够看见彼此。
生犀的用处有很多,只要相对节制一点,这一人一鬼也能过得很性福。
其实胡教授最近出差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拿最近来说,他有点上火。
而吕红来找白烈,纯粹就是过来问问“归途网吧”什么时候能继续营业。
在胡教授出差的这些天,她自己一个鬼整天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待的属实有些无聊。
是的,厉鬼也会有无聊这种情绪的。
当然,有的时候吕红也会看看电影,但她从来不会看狗血的爱情片,而是酷爱那些惊悚吓人的恐怖片。
很难想象,一个厉鬼看恐怖片的场景。
然后在不经意中,她就看到了日本的一部着名恐怖片《午夜凶铃》。
当看到电影的高潮情节,也就是山村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也能cosplay一下。
然后,就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而吕红刚才的一通操作下来,不禁让白烈思考,自己要不要换一个超大屏的电视机,来方便吕红爬来爬去。
于是,吕红在白烈口中得知过几天网吧就能继续营业的消息后,她又用电视机爬回了胡教授的家里。
看着吕红钻进电视机的身影,就连白烈都忍不住吐槽道:
“好家伙,这是把电视机当成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用了是吧。”
被她这么一搞,白烈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看电视了,他也有了一点困意。
于是目送着吕红离开后,白烈也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打在白烈身上,他这才从睡梦之中缓缓醒来。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自己床边的游魂。
“握草!”
白烈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此时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的状态。
游魂的确会被鬼差的气息吸引没错,但你也不至于趁我睡觉的时候站我床边啊。
十五分钟后,白烈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在他旁边坐着的是睡眼惺忪的赵吏。
如果不是白烈提到业绩,他还能再睡上几个小时,断然不会这么早起床。
而站在两人对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
这老爷子不是别人,正是白烈刚刚在床边见到的那个游魂。
老爷子长着一副国字脸,厚嘴唇。
他穿着一件笔挺的旧式军装,而在军装的左胸口处,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军功章。
显然,这是一位当年的抗日老兵。
对于老兵,白烈还是很尊重的。
只见一旁的赵吏掏出了冥界最新款的水果手机,他打开了手机上的生死簿小程序,随即他念道:
“吴元,享年八十二岁,寿终正寝。”
说完后,他看了看老爷子,说道:
“我说的对不对?”
老爷子点了点头,示意赵吏说的对。
赵吏接着说道: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嘛?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送你去冥界投胎了。”
其实赵吏一般在摆渡游魂时,不会去问这一句话,而他这么说也是对老爷子的尊重。
老爷子犹豫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我想临走前再去一个地方看看,可以吗?”
赵吏点了点头,这要求不算过分。
只要游魂不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他一般都会答应,就像给之前那个碰瓷老人吃上最后一顿饱饭那样。
更何况,这还是一位战功磊磊的民族英雄。
于是,赵吏接着说道:
“可以,你想去什么地方?”
老爷子听到这话,先是谢过赵吏。
然后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他有些怅然的说道:
“那里现在应该是一片荒地了吧。”
“荒地?”
一直在旁听着的白烈不免有些疑惑。
不仅仅是他,赵吏脸上也满是不解。
老爷子看见他俩这幅样子,先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加入华夏人民解放军了,那个时候还叫八路军,而我的年龄也是全团最小的。
我们的团长和政委一直对我很照顾,团里的战士也都对我很好,他们全都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去看待。
记得那一年秋收,日本鬼子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
它们让村中的百姓去筹备粮食,只要不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上粮食,它们就会屠掉整个村庄。
那时的日本鬼子丧心病狂,已经完全杀红了眼,而屠戮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俨然成了它们的乐趣。”
老爷子说到这时,满脸愤恨。
“而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团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拖住整超我们数倍的鬼子,给后方村庄的老百姓争取安全转移的时间。
紧接着,我们全团就对这些日本鬼子展开了阻击战,硬生生的拖住了它们扫荡的脚步,留给了老百姓足够的转移时间。
在老百姓撤离之后,上级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那个时候,日本鬼子早已把我们团团包围,大部队根本就无法撤离。
于是,我们的团长和政委就让我骑着快马,去找上级请求增援。”
说到这里时,老爷子闭上了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然后他接着说道: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团长他们那时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他们很清楚附近部队的驻扎地,已经知道自己等不到增援的那个时候了。
虽然嘴上说着是让我出去请求增援,但根本就是想让我逃离那里。
团长是有私心的,如果我死了,那么我们整个团也就彻底没了。
那时的他分明就是想让我们团,留下最后的火种,而我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我带着增援部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战场之上一片焦土,堆满了尸体。
有日本鬼子的,也有我们团的。
我看到了团长的尸体,看到了政委的尸体,看到整天喊我小三子的那群哥哥们的尸体。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拼死了远超自身三倍的鬼子,而全团上下除我之外,也全部阵亡。
再后来,我又参加了解放战争,
参加了1950年的抗米援朝,
还有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
可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一天,更无法忘记那群人。
也许,他们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吧。
我听人说,投胎之后就会忘记一切,忘记这辈子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所以,我想在我投胎之前,再去那片战场看上一眼,看看我的那些哥哥们。”
说话间。
在他的眼角,有两行泪水滴落下来。
这位戎马半生,
面对鬼子的枪炮依然铁骨铮铮的老者,
哭了。
其实对他来说,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虽然那天他活了下来,可心却死了。
只要一想到那一天,他就夜不能寐。
心中的亏欠和自责,让他整夜难眠。
他也曾经想过,如果当时自己也跟那群哥哥们战死在了那里,那该多好。
但是这些年,他还是撑了下来。
因为他想替那群哥哥们看一看,敌人被赶跑以后的华夏,解放之后的新华夏。
而现在,他看到了。
每当看到滨海林立的高楼大厦时,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
全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