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耶律宗政还在半昏迷的状态下呓语。
茶玖俯身,附耳倾听,才发现他一直重复念叨的都是她的名字。
晏阳,晏阳。
明明是粗粝嘶哑的声音,却饱含着最柔软缱绻的情意。
他的心底深处装着谁,显而易见。
茶玖无声轻叹,掏出干净帕子来为他拭擦额侧的密汗。
这一举动倒是惊醒了耶律宗政。
他先是警惕睁眼,那眼神像是夹着无数利刃剐来,凌厉非常;可在触及到茶玖的脸庞时,又迅速卸去锋芒,变得茫然无害。
“晏阳?”
他缓缓睁大眼睛,失焦的瞳孔竟在慢慢回神。
“是我。”
茶玖真的佩服耶律宗政的自制力。
合欢蛊是厉害之物,心智再坚定的人碰上了也会被侵蚀掉所有理智,满脑子只剩下最低级的躯体欲望。
而耶律宗政忍了那么久了,难得还能留出这一分理智,将她认出来。
不过这份理智很快便转瞬即逝。
耶律宗政本就浑身躁动,难以控制。
如今心爱之人的面容近在咫尺,对方身上独特的馨香更是化为浮丝在鼻间游走,撩拨挑逗。
他的眼珠更加赤红可怖,紧紧盯着眼前的茶玖,犹如饥饿猛兽盯住猎物一般!
茶玖眨了眨眼,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掐住细腰,抱上床榻,压在某人身下。
系统站起来伸伸懒腰,假装关机,实则悄悄按下录屏键。
“你是晏阳。”
耶律宗政将茶玖压在身下,滚烫的大掌抚摸着她的脸庞,动作轻柔怜惜。
茶玖掀眸看他,应道:“我是。”
“你是我的。”耶律宗政又道。
这次,茶玖回答得没有那么爽快了。
耶律宗政见她犹豫,黑眸沉暗,疯狂之意乍现。
“你是我的。”他的手覆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却舍不得用力,只一遍又一遍用固执的语气重复这句话。
茶玖无奈。
她抬起手抚上他被蛊毒烧灼得滚烫的脸颊,终是柔了声:“我是你的。”
耶律宗政欣喜如狂,俯身将她的唇含吻。
他的吻简直就是他此刻心情的外化体现。
时而极尽爱欲般激进。
时而又像是怕吓坏她似的,停下来温柔安抚。
可正是这般反复无常、叫人找不到规律的吻,才令茶玖被撩拨得灵魂发颤,全身发麻。
意乱情迷,萤丝勾缠。
衣衫尽褪,满堂春色。
连偷看的烛光都羞得掩面摇晃。
可就在这关键时期。
耶律宗政竟然停下来了。
茶玖:“?”
他眼眸失焦茫然,戾气尽散,却仍记得自己对心上人“徐徐图之”的计划。
于是忍得额侧冒汗,青筋暴起,仍咬牙坚持道:“不对,晏阳还不够爱我,我不能这么快……”
茶玖:“……”
都什么时候了,耶律宗政竟然还记得住这些?!
看来得她主动些了。
想到这里,茶玖吻上了那喋喋不休、尽说胡话的性感薄唇,然后圈住帝王的脖颈,以巧劲儿调转位置,将他压在身下。
两人垂落的长发相互纠缠,如同漂亮的锦缎在枕边缓缓散开。
茶玖自上而下看着他,瞳眸如皎月璀璨生辉,含着浅笑。
“我爱你。”她以部落语说道。
随即,又以普通的中原汉语重复了一遍:“我心悦于你。”
紧接着,便是西南异族语言的“我喜欢你”。
她林林总总说了许多,细数下来竟有几十种不同的语言。
可惜耶律宗政被蛊毒侵占了神志,竟没能清醒听见这番震撼的表白。
最后,茶玖攀扶着他的肩膀,咬上他的耳垂,换来对方一声性感低沉的闷哼。
“还有。”
“我其实不叫晏阳,我叫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从布衣到殿试,从朝堂到您身边……”
我的陛下。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萤白细腰缓缓落下。
窗外的娇艳红梅在豪放草原上尽情绽放。
这一夜。
营帐内的声音不绝于耳。
太后带着人在外面左等右等,愣是等不到两人止歇。
年轻太医尴尬道:“太后娘娘,其实估摸着时辰,陛下身上的蛊毒应该是解了的……”
要不个把时辰前就得死了。
哪里还这么有力气折腾到现在?
太后面上的表情先是一松,随后也觉得有些尴尬。
这儿子也真是猛浪了些!
如此不知节制!
“既然如此,你们便先下去吧。不过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心里应该清楚。”
太后目光凌冽环视在场众人,语气威慑意味十足。
众人纷纷垂首应喏,表达忠心。
这些人都是心腹,身家性命全部掌握在耶律宗政的手里,对茶玖和耶律宗政一事自然会守口如瓶。
随后,太后便留下两位太医等待陛下醒来再诊脉,自己则带人赶去宴会安抚受惊的朝臣,把今夜的混乱彻底收拾干净了。
……
翌日清晨。
耶律宗政醒来。
蛊毒在他身上留下的不适感尽数消散,他甚至感觉到一阵奇妙的餍足感在体内每一寸筋骨缓缓流淌。
可昨夜的过程他却记得不是很清楚。
只隐约记得茶玖来到他身边,应了他一句“我是你的”。
随后便是零星的红浪卷涌、以及最后两人相拥而眠的画面。
可清醒过来的耶律宗政伸手往旁边一探。
却只得一片冷清的空荡。
人呢?
耶律宗政有些慌乱,竟然顾不上穿鞋,赤足踩下地面便朝外面寻去。
结果掀开帐幔,却看见茶玖身穿素衣,披散长发,双手秉刀跪在地上。
见耶律宗政寻来,茶玖苍白着脸对上他愕然的目光,随后闭上眼睛,长睫颤抖,高举着长刀朝他深深一拜。
“臣有欺君之罪,请陛下赐臣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