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武人狂骄文不就，圣人播迁事愈糜
    建中四年十月为平淮西李希烈，李适不得不调集镇守西北的泾原军南下。
    十月三日，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军士抵长安近郊，因为大唐是募兵制，所以按例，皇帝差兵，军队路过京师，应该有奖赏。
    就算不路过京师，皇帝也应该派遣使者将赏赐送至军中。
    如此，将士们才会尽心尽责的为你打仗，毕竟挣的就是这份赏钱，这是职业道德。
    因此泾原军停留长安城外，等待着皇帝的赏赐，若不出意外，他们拿到赏赐后会在将领的带领下三呼“谢圣人赏”，然后遵守诏令，离开关中，南下平叛。
    而李适也是带过兵的，深谙其中道理，命令京兆尹王栩自去内库中取帛等，犒赏军队。
    然而王栩世家出身，不懂其中的弯弯绕，也没进入过军队体系，还以为现在的军队与书中的汉军一样，可以随意使唤。
    于是仅派人赏赐了粗茶淡饭，并严令姚令言约束军士，不得侵扰百姓，并让他们快速通过京师，不得长时间在京畿逗留。
    长安北门外，五千泾原军停驻于此，心心念念他们的大皇帝给他们优厚的赏赐。
    甚至不少军士都在与同僚谈及领了赏，等结束战事，回乡多置办点田地，给家人裁剪几套好的衣服。
    “哈哈哈，孙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小娘子，羞不羞。”一群军士围绕着一名头发半白的老军士，毫不顾忌的揶揄道。
    孙姓老军士军龄二十多年，跟过郭子仪、仆固怀恩，算是军中的老兵，素得士兵敬重。
    但听他们粗鄙的言语，以及随意交谈的姿势，可知军中的敬重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不过即使语言不逊，也不妨碍这些军士将老孙头看作军中兄长，就连都指挥使、兵马使说话都不一定能够和他比。
    这些参军多年的老军士，才是一军的灵魂。
    就在军士们交谈正欢，并不断切磋武艺，谈论接下来的战斗时。
    “天使来了，皇帝的赏赐来了。”
    军中众人连忙在将领的吼骂声中列队，但看着马车上寡淡的粮食和米酒，场上顿时一静。
    “怎么，还不快来领取你们的东西，府尹说了，领了东西就快走，别在这附近逗留，天子脚下，岂是你们这群臭要饭的可以指染的。”
    听着来使的鄙视之语不断从口中蹦出，本来十分高兴的姚令言等泾原军高级将领冷汗直流，不断暗示使者住口。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与使者交往过深，以免被军士认为与朝廷内外勾结，欺压本军。
    “哗！！！”
    霎时，看着场上的粗茶淡饭，军士愤怒不已，指着台上的天使骂声不绝。
    使者听着这些粗鄙的语言，脸顿时通红，气急败坏的怒叫道：“姚节帅，这就是你的士兵吗？这种士兵如何能够打得了胜仗。”
    姚令言此时已经无话可说，他知道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了，看向使者的眼神也似看死人的眼神。
    在使者不解的目光中，台下突然窜出十几名军士，带头的正是老孙头。
    他一刀将使者枭首，身后几人将押送粮食的来人杀戮殆尽。
    只见老孙头站在台上，举着流着血的战刀激动道：
    “兄弟们，我们离开父母、妻子、儿女，要与敌人死战，但是如今却吃不饱饭，怎么能以草命对抗白刃呢!”
    “我听说国家有琼林、大盈两座仓库，宝货堆积无数，不取此以自活，又去哪呢！”在老孙头等十几名老军士的鼓噪下，整个军营群情激奋。
    姚令言满头大汗的出来劝说道：“到了东都洛阳就会有厚赏，你们不要鲁莽行事，这不是一条活路。”
    但此时军士们已经上头了，根本不管不顾，誓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是众人用长戈把姚令言架了出去，并裹挟着军中将领，以刀剑逼迫他们指挥自己作战。
    被丢出营地的姚令言连忙跑回长安，将哗变之事上奏朝廷。
    李适得知后大惊，顾不得责怪王栩，急忙命令赏赐布帛二十车，并让普王与学士姜公辅前往安抚。
    结果为时已晚，二人才走到宫门外，哗变的泾原军已经斩断城门，进入长安城，陈兵于丹凤楼下。
    李适得知后连忙带着后宫嫔妃、皇子等文武大臣从它门奔逃，播迁奉天。
    皇帝出奔，长安群龙无首，禁军也由此原地解散，甚至大部分与泾原军军士合流，在城内大肆掳掠，冲入京师府库，拿走了所有财物。
    等到第二天，尽兴的叛军军士们冷静下来，准备思考后路。
    听闻原泾原军统帅，老太尉朱泚闲居长安，于是逼迫上司姚令言前去奉迎朱泚为主帅。
    不久，被叛军拥立的朱泚本就年老，于是决定最后享受一把，便在叛军的支持下进入宣政殿自立为帝，国号大秦，并在长安大肆捕杀李唐宗室成员。
    一面写信联系幽州的弟弟朱滔，让他提兵来京，兄弟二人共创霸业。
    一面派泾原将领韩旻率三千骑兵，前去奉天，谎称迎接圣人车驾返京，实际上是去追杀李适。
    因此此时京师禁军一部分在怀州与魏博决战，一部分位于西北防备吐蕃，一部分位于洛阳镇压关东。
    剩余的都散落在关中各地，无法短时间集结起来。
    所以如今在奉天的就只有奉天尉手中的数百人，以及跟随在李适身边的数百禁卫，正是御撵空虚之时。
    然而叛军将领段秀实认为如今长安叛军起势，是因为朝廷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朝廷反应过来调集重兵围剿，他们都难逃一劫。
    于是准备投降，想让朝廷诏安，于是想保护李适并诛杀朱泚，凭借此头赚取功劳。
    便伪造文书，招回韩旻那三千骑兵。
    等到骑兵回京，段秀实就劝说朱泚停止作乱，朱泚不从，致使部下将其杀害。
    随后叛军出兵围攻奉天。
    幸得段秀实争取的两日时间，左金吾卫大将军浑瑊得帅兵马入卫，坚守待援。
    李适得到浑瑊的守卫后稍微安心，但叛军在城外昼夜不停，便派人前往朔方求援。
    十一月
    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神策军行营节度使李晟先后抵达奉天。
    朱泚见诸唐皆至，知道事不可为，便引军回返，退回长安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