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邢檀香出京,小小笑渔夫
作者:潜龙客   少年踏云志最新章节     
    玄历2615年。

    六月初六。

    辰初时分。

    诸州龙门现!

    ……

    荒州龙门山以东两百七十里的那座京城里边。

    此刻已是一片人声鼎沸,一派人头攒动的景象。

    六月初六跃龙门的事情和九州的绝大多数百姓是无关的,即使他们知道今儿个是年轻修行者们的大日子,可若自己家里和周遭的生活圈子里没有年轻一辈去参加跃龙门的考核,那他们对这类不关己的事情大概率是鸟都不鸟的。

    当然,除了一些好谈之徒和作妖之辈以外,那种人仿佛是为了评点不分大小的天下之事而活着的,而这种人大概在无论大小的城市和村庄里都不乏其人。

    但绝大多数普通百姓,他们在五更天过后就早早开始了那庸碌而又繁忙的一天的平凡生活。

    哦,不该讲是——平凡。

    要说——充实。

    这样才对嘛。

    也只有这样讲,他们才能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样子。

    这样就够了。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京城里的百姓们业已经忙碌了起来,不断能见到有出工的力夫,他们分散在载满各种货物的车辆前后,前方一人肩上搭着粗麻绳拉车,后方有俩人在车屁股处使劲儿推着,还见着做活的匠人两两三三成群,带着自己的劳动工具匆匆忙忙地奔向主顾家里。

    有时街面上会出现一些裹着乌纱幞头巾,衣圆领衫子,系红鞓腰带,穿乌皮六缝靴,将自己衣角提起扎在腰间的底层差吏,这类人走在街上大抵都是眼珠子长在头顶的样子,因为他们走路的时候是不看路的,在仰着鼻孔看天,而周边的平头百姓碰到他都会自动给让出一条通畅的道路来。

    这做官呐,有的时候,还真是官越小就越他娘的有官威,吃奶的娃娃见了还以为这便是真龙天子呢!他手里抓着的,却不是从老乡家里顺走的土鸡溜脱后残余的一根儿鸡毛,而是好一杆非常了不起的发号施令的令箭呢!

    而有些大官呐,平时是瞧不见威风的,这可完全不是说他们就没有威风了,他们的威风可大着呢,但大官显威风是在天黑以后了,是在百姓们的眼睛闭起来的时分,或者,是在干脆捂住百姓们的眼睛的时候。

    偶尔在街道上还会见到一些身穿绸绫锦绣的或年长或年少的女人们,她们从停在某间店铺门口的马车上款款下来,然后结伴走到一些胭脂铺子或布店、首饰店里去,这些妇女的穿着打扮可谓极尽奢华,与那些街上的平头百姓就像是没有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样子。

    路上的民众基本是清一溜儿的本色麻布衣,几都是穿一件短袖缺胯四衫,其衣料少,服装短小,而且这麻衣布衫两旁开衩较高,从衣旁下角开衩至骻骨边,至于他们脚上则大多是一双简陋的草鞋或者麻鞋,罕有穿着布鞋的人。

    另外在城门口处进城和出城的队伍也早就大摆长龙了起来。

    进城的队伍里有各色人物,打远道而来的行商,城外近郊的小贩,赶集卖布的农妇等等;而出城的队伍里多见一些精致马车,上面载着的都是些外出游玩的华服男女,却是城中贵族家的少爷和小姐们,也有一些大腹便便管家模样的油腻中年男子带着三五仆人挤在外出的行列里。

    总之,进城的人穿的差点儿,出城的人穿的好点儿。

    而城外的人要进来,城里的人要出去。

    有人进来还会出去,也有人进来就不想出去了。

    有人出去还得回来,还有人出去就不愿回来了。

    此时,正值六月上旬,依旧是农忙时分。

    城门口外面已经聚集了一大批青壮男子,他们全都赤裸着上半身,脖间围着一条杂色的汗巾,也不知是不是拿家里孩子以前的尿布剪出来的一条巾子?

    他们那身上的腱子肉精壮得很,完全并非是骨瘦如柴的凄惨模样,想必却是能吃着饱饭的。

    看来虽然不富裕,但这九州的百姓们整体上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

    当下这群精壮汉子们也不入城,他们只蹲在城墙根儿那里挤作一团,就像是一群等候挑选的货物。

    而见到那些带着仆人作管家打扮的人一出城,他们就纷纷涌上去围住那人,但汉子们又不敢围得太死、贴得太紧,给那人留下了一个还算作宽松富余的场地空间,却是城中富豪的管家于此农忙时节出城去吆喝人到主子家的田里收割小麦。

    场上围住那管家的汉子们个个儿光着自己上身,是一块儿腹肌,还是四块儿、六块儿的,抑是八块儿腹肌,又或是他们身上的肌肉块儿大些的、小点的,都能被围绕在中心的油腻中年男一眼看清楚。

    “你!你!你!”

    “你!还有你!”

    豪门管家伸出指头对着人群里指指点点,口中不断出声,而在他选中了人窝里的某个壮汉后,其身后立马就有仆人拿着个本本儿上去登记方才被挑中的汉子的信息。

    这管家倒也会挑,他并没有选那些肌肉异常发达的健硕壮汉,也不选那肌肉没有些隆起弧度的青壮,挑的尽是些肌肉隆起又看着线条比较匀称的汉子们。

    身上没什么肌肉的,也没大把力气干许多的活儿,而过于健硕的虽然力气一大把,食量却也往往要顶好几个人,但干的活儿又未必有几个人的工作量,所以这瞧着肥肠满脑的管家在挑劳力的时候可是个人精呢,表现得全不似外表那般的蠢物模样,一把小算盘打得可谓是相当的“上乘”了。

    那看官们您们说,这九州的富豪们光支付些工钱,但不给干活的劳力们管饭行么?

    那可不中哩!

    这可是城里的贵族们彰显仁德的好机会呀!

    既给穷人们提供了工作机会,又巧妙地尽量压榨了他们的劳动力,再提供点廉价的食物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铭沛于心。

    这般行善又得利的好事儿,岂能不做?

    焉有不做之理?

    而且不给他们一点固定报酬之外的甜头尝尝,迟早要出大变故哒!

    温水煮青蛙,日常割韭菜,还要让他们觉得满意合理。

    欸,这活儿啊,也不那么简单的嘞!

    那须得是专业的嘞!

    既然说到了专业,其实这收麦子也是“专业”的嘞,需要讲究时机的。

    这管家于辰初时分出城,在城门口召集齐了人,然后等他们再去到田地里,时间上基本也就是巳初时了,也就是刚到巳时的时候,道正是上午割麦子的好时机。

    你去得早一点,去得晚一些,都是不好的——不合时机嘛。

    巳时以前,田间的麦秆上还有着露水尚未完全蒸发,因而此时收割的时间点就不太好。

    巳时以后,天气太热,地面的温度就会很高,麦秆也会变得干燥,收成时易导致将很多麦粒儿都给洒在地上,故不利于籽粒的良好收割。

    所以在上午的时候,也就巳时一个时辰是收麦子的最佳时段。

    而到了下午,是一直要等到天气不再那么炎热了,麦秆也不再那么干燥时,即于申正时分开始收割小麦,同样在下午也是只有一个时辰的收麦子的最佳时段,一旦到酉正时分,就变得不再很适合收割小麦了,因为酉正以后气温降了下来,这时候麦秆儿上也会形成一些露水,麦粒儿会有些受潮。

    因此,下午的申正时到酉正时,也就是从申时的中间时刻到酉时的中间时刻,以及上午的巳时,在这俩个时辰内是收割麦子的最佳时机,麦粒在这两段时间内既不会受潮,也不容易脱粒,而且麦秆也不会太干,否则麦秆太干了的话,麦粒容易自动崩塌,不利于实现颗粒归仓。

    又再说回城门口那里,当这管家点齐青壮劳力以后,便领头带着府中仆人们朝田间地头出发了,而虽说现在还是早晨,夏天的太阳还没有那么火辣,但在那大腹便便的男子身旁就已经有着黑衣小厮在给他撑伞遮阳了。

    先前被选中的汉子们则拉着自个儿那两轮的木头架子车跟在仆人们的后面,在他们的架子车上也并非是空空荡荡的,常常是扔着一把长柄镰刀。

    对,就连收割小麦的劳动工具都是他们自己带的。

    也有的汉子的架子车上扔的却不是镰刀,而是一个箩筐样的东西,这玩意儿叫——钐子。

    然而此类的农具亦不是一般人能使得了的,其是拿竹木编成的一半圆大箩筐,又在箩筐直边一侧的沿儿上固定着一把近三尺长的沉甸甸的大铁刀,要是没把子力气可根本是拿不起来这家伙什儿的,更别说用它来收割小麦了。

    此外除了必须有的力量,还得掌握熟练的技术才能够妥善使用钐子,因为这玩意儿带着刀刃,挥舞起来有一定的危险性,容易伤了自己。

    而有能力的人使用钐子来收割麦子的话,一般来讲,一位普通青壮劳力一天工夫就可以收割四至五亩的小麦,这效率可是要比用镰刀收割快上个数倍的。

    故他们使钐子的做一天的活计所得的工钱,也比那些使镰刀的要高上不少。

    只是,这份儿工钱虽说高上不少,却也不像钐子割麦子是镰刀的效率的数倍那样,这工钱也能落个数倍。

    便是遇着有良心的豪门雇主,这工钱顶多也只能往上翻个一番儿。

    因为雇主他们虽然有良心——但不多。

    话分两头。

    再说荒京城内,更别是一番热火朝天的喧闹景象。

    便连穿城而过的八百里伊河在途经时,水流似也缓慢了许多,仿佛也痴迷于城里的热闹,流连于市井间的烟火气,像是恨不能驻足于此一样。

    而城中河流的两岸是宽阔的街道,其间不时响起小贩的叫卖声。

    “走过的瞧一瞧啊!新鲜的青菜嘞!”

    “路过别错过!刚摘下的大白菜咯!”

    “豆腐!豆腐!滑嫩嫩的豆腐呦!”

    “烧饼!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哦!”

    “包子!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啊!”

    “油条!油条!刚出锅的油条喂!”

    ……

    街面上有挑着担子卖菜的,也有叫卖各式早点小吃的,包子稀饭、豆浆油条等等,种类齐全,花样繁多,不一而足。

    自然,街道上也是少不了那最经典的吆喝声之一的……

    “糖葫芦儿诶~卖糖葫芦儿~~”

    路上正有穿着粗布衣的男子扛着一草靶子,那上面扎满了红艳艳的糖果子,他走两步道儿嘴里就吆喝一声,是步子不停,嘴巴也不停,沿街叫卖边走边喊,这卖糖葫芦的男子走得不紧也不慢,口中操着一古怪而又有独特韵味的腔调。

    而就在人来人往的麻黄色间,有一点浅红点缀在人流中欢呼雀跃。

    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儿,穿着干净红色衣裳的小女孩儿眼巴巴地看着小贩那肩上扛着的插满了糖葫芦的草靶子从她头顶经过,然后越来越远。

    小女孩儿嗦了嗦手指,悄悄吞咽了几口唾沫。

    “囡囡啊,是不是想吃糖葫芦啦,爷爷去给你买一根儿好不好?”

    一位身形单薄,衣上染尽风尘的皱巴巴的老头儿走到扎着俩羊角辫儿的红衣小女孩身边,又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见她飞快地把手指头从嘴里抽出来藏到身后,用力在背后抹了抹。

    那小女孩儿拨浪鼓似的摇头,两根羊角辫儿被甩得忽上又忽下,她脆生生的开口道:“我不吃,小小刚才已经吃过早饭啦,现在饱得很,塞不下糖葫芦啦”。

    说罢她撩起衣服,刻意鼓起了肚皮,使小肚子看起来圆鼓鼓的,她还使劲儿拍了拍,在白嫩嫩的肚皮上留下了淡淡的红手印儿。

    “咯咯咯。”

    而在拍了自己的肚皮后,小女孩儿又发出“咯咯”的清脆童稚笑声。

    可笑完之后,她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踢走了脚下的一颗小石子儿,那石子儿“吧嗒”“吧嗒”的越滚越远。

    “噗。”

    后来它就“噗”的一声掉进了街边的河水里。

    “爷爷,爹和娘什么时候来接爷爷和小小回家啊?”她弱弱说道。

    “小小想他们了”,扎着羊角辫儿的红衣小女孩语气中有些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让见者心疼不已。

    “小小啊,他们……”

    不知怎的,老头儿眼睛红了,话语有些哽咽。

    而小女孩儿闻声抬头见到自己的爷爷这副模样,马上就急了。

    “啊爷爷你别哭,小小不问了,小小……”

    “小小一点也不想他们!”

    “有爷爷陪着小小就已经够了!”

    小女孩儿有些慌乱,也有些责怪自己,她不应该向爷爷说这种话的,她虽然小,可有些事情她心里其实都是明白的,爹和娘为什么不来接她和爷爷,她心底有些难过的猜测,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而小孩子的预感和直觉,有时候往往——很准。

    所以当只有爷爷陪在身边,长久见不到爹娘的日子里,她经常这般告诉自己——“努力活好每一天吧,爹和娘一定希望小小这样做的!”

    此时,小小想帮自己的爷爷擦拭眼泪,但她努力踮起脚尖,也只能够到老者腰间的高度。

    那老者见到孙女的举动后,便赶忙弯低身子。

    小丫头拿自己袖子轻柔地擦了擦老人的眼角,而老者则在嘴里不住地说道:“好囡囡,好囡囡……”

    小小她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慧,也更懂事和听话。

    可就是她的这份懂事和听话,愈发让老人家心疼不已,觉得自己和儿子儿媳对不起这孩子。

    “爷爷不哭,你看,那河里有条小船好奇怪啊?!”

    小女孩儿看到了街边的河里漂过来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就指着它冲爷爷叫道。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好奇自河中漂过来的异样船只,还是为了缓解老者的悲伤情绪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爷爷,这么破的船儿还能在河里游啊?”

    小女孩儿用不久前才嗦过的那根手指点着渐渐驶到近处的河中破烂船只,复歪着头问道。

    这衣衫染尽风尘,身形单薄的干瘦老头也不愿再沉溺于那种压抑的情绪之中,他便顺着小小洁白细嫩的小小手指头看过去。

    打那街旁的河道里头,正晃晃悠悠地漂过来一艘小船,只见那船儿的模样颇有些“稀奇”。

    稀奇是因为——“反常”。

    河里的船上没搭篷子,船身表面坑坑洼洼的,一眼可见尽显斑驳,到处都是损坏的痕迹,连撇在船尾的腐朽木桨也只剩下了半只,实然一派年久失修的破烂样子。

    想是这船很久不用了,或者是干脆已经被废弃的船只。

    可就这破船,不久前是从一个金璧辉煌的地方悄悄划出来的,已经这样顺水漂了二十来里地了,接下来是要往一座山去。

    船头位置现下还有个人,却是作经典渔父打扮,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穿一件露出来小臂及以下部分的半臂长衫,上身里面还套了件儿小袖短衣,下身则是着长裤,束腰带,脚上穿双破草鞋。

    而河道旁的街面上,方才情绪还有些压抑的老头儿瞅见了这条怪船,也一下子被逗乐了,他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小囡囡,这船划不了的,要不了二里地,它就得自己散架啦!”

    “啊?!”

    “那……那个人不是要成落汤鸡了吗?”

    小小匆匆忙忙地跑到岸边,脑袋后面的两根小辫子也随着跑动晃晃悠悠的,小丫头对着正从她面前经过的古怪船只招手喊。

    “喂!叔叔,你的船不行辣!”

    船头那人回首冲扎着羊角辫儿的红衣小女孩儿笑了笑。

    “喂喂喂!叔叔,你听见我说话了嘛?”

    小小有些着急的喊道,可那人只是笑,也不回话。

    “哎,叔叔,你怎么不听小小和爷爷的话呀!”

    “哼!真是个怪叔叔!”

    小丫头有点恼火,将可爱的小鼻子皱了皱,小嘴巴也嘟了起来。

    然后那人和他的破烂船便从小小面前缓缓驶过,顺着河水再漂远了几丈。

    但小女孩儿又不放心似的,小跑着追上几步,站在岸边大声朝那男人喊出声。

    “那叔叔你自己路上要小心啊!千万别掉河里喂鱼了哦!”

    又见小丫头眼珠子忽地转了转,在小脸儿上带着坏笑,将她的两只小手张开放在嘴巴前面作扩音状。

    “要是你待会儿成了落汤鸡,弄脏了衣服,回家会被婶婶打屁股哦!”

    “咯咯咯!”

    小丫头说着像是想象到了某些有趣的画面,一个人蹲在那岸边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此刻,船头的渔父也忍不住摇头,暗暗失笑。

    喂鱼?

    他今天,可是要从这八百里伊河中钓起一条非常大的“鱼”啊。

    就在昨夜,他也已经哼过两声作表示,便算是和那水里的东西打过招呼了。

    而亦不知数代生活在伊河两岸的居民,有没有发觉现在的伊河有点不太一样?

    事实上,总之,今天伊河的水确实有点不一样。

    和往日不一样。

    和往年不一样。

    和过去的两千多年都有些不太一样。

    而目下,渔父正乘着他的那条小破船顺水而漂,这也开始被在沿道街边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百姓们围到岸边,对河道里的异样船只指指点点,并大声地热烈讨论着什么,亦不断有男女冲这河中的怪船和那船上的渔父大加冷嘲热讽,各种阴阳怪气的无端揣测皆是有之。

    但众人明明早先都是素未谋面的,却也不知怎的此时岸上的人们像是个个儿都长了一双了不得的慧眼,一看就瞧透了该船上渔父的本质。

    啧,厉害得紧呐!

    偶有同小小一样的热心肠民众告诫那渔父说船不能用了,提醒他注意点安全,但此人对街边岸上的一众或是恶言嘲讽、或是善言提醒的人具是一概不闻。

    他一人独立于船首,面上毫无波澜,神色不见悲喜,任人群嘲之辱之,大有一副“举世非之而不加沮”的贤者风范。

    “哎呦!”

    小小的爷爷忽而痛叫出声,他捂着自己的脸。

    小女孩儿急忙跑回去,急切问道:“爷爷你怎么啦?”

    老头无脸……捂脸回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牙疼。”

    他看着那河里的破船安然无恙地行驶的越来越远,一里地,二里地,三里地……直到再也瞧不见影踪,然后突然觉得有点脸疼。

    哦,不,牙疼。

    之后。

    那渔父架着自己的破烂小船,逐渐离京远去。

    邢檀香,出京了。

    哦,换个说法。

    ……

    荒州王——邢檀香,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