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的气息。
    巨甲神曾经感受过一模一样的气息，那是祂来到失落之地的时候。
    虽然当时祂并不知晓那是虚空。
    不过有万能的光幕在，光幕一下，就可以获取到大量的信息。
    简直就像是一个作弊器。
    可惜这样的作弊器，神明玩家们人手一个。
    正常情况下，虚空通道是不会在这個世界上出现的。
    一个完整的、正常的世界，内部是自洽的，规则是完善的。
    它能够将虚空和世界隔开。
    只有空间系的力量能够短暂地破坏世界的完整性，引入虚空。
    顾易虽然没有空间系的神明特性，但他掌握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新的世界——太易神界。
    他在圣源世界制造了牢笼空间后，凭借着太易着太易神界的力量将这个空间的一部分挪移到了虚空之中。
    就如图太易神界此前粘连在圣源世界一样，这个小空间一半粘连着圣源世界，一半裸露在虚空之中。
    所以才会崩溃得如此之快。
    至于为什么能够将其转移出去，那就得多亏太易龙脉了。
    圣源世界中，赤金色的龙气在双方战斗的地方蒸腾着。
    它修复着坑坑洼洼的地表，令河流重新导通，令树木重新挺立。
    许多地方都缭绕着赤金色的光辉，就好似被太易龙脉打上了印记。
    不过这里确实被打上了印记，只是并非是太易龙脉的，而是太易神的。
    顾易的势力悄然扩张到了此处。
    随着大角神与巨甲神一道被拖到另一个空间，光辉之墙的修复速度就快了许多。
    但顾易并不满足于此。
    既然下盛威王国没本事挡住巨甲神，他就替下盛威王国做主。
    当然，下盛威王国也将成为他麾下的一个王国。
    打了一拳开，免得百拳来，顾易看着蜂拥而至的宛若闻到鲜血的豺狼般的神明们，心知自己已然不能再闷头发育了。
    自极北之境而来的神明只会越来越多。
    况且危险不止来自北方。
    据出海的水手们说，西方的大海之上出现了一座被粉红光雾环绕的大岛，只是任何进入光雾之中的人都将会迷失方向。
    尽管大岛就在前方，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抵达。
    顾易收回自己的思绪，看着下方正支撑着天幕的大角神。
    “太愚蠢了，对这个境界的力量掌握的并不熟练，也敢向我宣战？”
    在度过最初的惊慌之后，顾易冷静了下来。
    打，确实是打不过。
    但这里是他的主场，正面打不过，那把祂扔出去不就好了。
    天幕是被撑住了，可那魁梧的巨人正在不断地下陷。
    纵然有着【安魂教堂】的力量，令祂不至于瞬间落入深渊掉进虚空之内，但这是迟早的事情。
    天幕，便是圣源世界的世界之壁，而祂的脚下，则是无垠虚空。
    巨甲神已经被顾易逼到了世界与虚空的缝隙之中。
    下方的深海已经变得如墨般漆黑，所有的水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虚空之力。
    而天空中的火鸟也快要燃尽了。
    一道神术，纵然是携带着天地之威的神术，也无法给予次等神明重创。
    只是此刻的大角神看上去分外凄惨。
    祂的躯干融化了部分，看上去就像是被打成了肉酱的血肉附着在身体上，一眼望去分外渗人。
    原本被血肉覆盖，又有信仰之力造化身躯的祂已经从最初的狰狞向着神圣转变。
    此刻却在火焰的灼烧下显出了原型。
    在顾易看来，巨甲神祭出大角神的这一操作明显是失策的。
    强则强已，但神明强大的从来不只是肉身。
    而是一身神明特性和神术。
    巨甲神明显是低估了顾易的能力。
    这也给顾易敲响了警钟，永远要警惕其他神明的力量，能苟则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在自己的主场作战。
    很快顾易就笑不出来了。
    眼看着即将落入虚空，巨甲神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算自己的力量更强，也无法战胜太易神。
    对方直接不跟祂玩硬碰硬了。
    祂有些气恼。
    若是此处属于自己的神国，自己却不可能被太易神轻松地扔到虚空之中。
    若是自己不带着这么多巨型世界虫，那祂也可以在落入虚空之后快速地返回圣源世界。
    但现在祂的全副家当都在这里，若是放弃了的话，那就是数十年积累付之一炬。
    最为关键的是巨型世界虫。
    它们可不像人类，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补充回来的。
    祂心中自责着自己的冒失。
    事已至此，必须得先离开这里。
    大量土黄色的信仰之力向着大角神的角处移动，巨甲神看着这尊魁梧的巨人，内心有些迟疑。
    现在的大角神，只能发挥出肉身的力量，但祂其实是有能力发挥出大角神属于真正神明的力量。
    属于次等神明的伟力。
    但那需要祂融入大角神之中。
    这种体验祂已经不想再有了。
    那种被束缚的令人绝望的感觉，以及四肢分离只有一个头颅永不止歇地思考的感觉。
    祂已经不想再体验了。
    灰白色的大角充能完毕，这是巨甲神能够调动的力量。
    仿佛是被神圣的气息洗礼，大角神身上那充满怨毒的气息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圣洁之感。
    命运观者的能力疯狂示警。
    将太易族众生之命运皆纳入眼中的【命运观者★★★】特性早已超越了三星特性的范畴。
    浩瀚的命运之海囊括了新圣枪王国、太易王国及其周边的部分土地，也让顾易能够一定程度上地感知未来。
    并非是预知，顾易还没有能力从大量的信息之中组合出确切的未来的画面。
    他只能感知到来自未来的威胁。
    大角神的角！
    圣洁的气息自那灰白色的大角上传来。
    不，其颜色已然变化，就仿佛是用至纯的白色大理石精心雕琢出的一样，那一根大角展现出了与身体截然不同的状态。
    就好似天使的号角遗落到了人间，插在了一团模糊的血肉上。
    顾易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那大角上虽然散发着神圣的气息，可顾易直觉其上的力量绝对与神圣不沾边。
    安魂教堂内，低沉的吟唱声响起，好像是在祝福着什么，又好像是在送葬。
    “万物皆会腐朽，唯有永恒长存。”
    一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声音落入了顾易的耳朵，便是以顾易的能力也没能找到其源头。
    大角神的眼睛似乎也变得清明，祂注视着顾易，眼神之中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这根纯白色的大角发光了。
    柔和的光芒缓慢地在这个空间之内移动着。
    顾易制造的牢笼一寸寸地化作无有。
    无尽的虚空之力涌了进来。
    就在顾易疑惑之际，这些涌进来的虚空之力也渐渐凋零。
    凋零的虚空之力？
    虚空也会凋零？
    底部的漆黑之渊似乎凝固了，源源不断涌入了虚空之力似乎被截断了源头。
    这里既不属于世界，也不属于虚空。
    顾易仿佛闻到了终末的气味。
    无，才是真正的永恒。
    只有大角神所立之地还存在着，在祂的下方是被安魂教堂庇护着的巨型世界虫及其中的人类。
    而安魂教堂之外，已没有任何可见之物。
    没有虚空，也没有世界，只有一片虚无。
    连黑色也无法寻觅，毕竟黑色亦是一种颜色，而此刻这片空间，连颜色都不复存在。
    不，甚至连空间的结构都已经无法维持。
    他们要掉出来了！
    巨甲神操作着巨人，伸出表面近乎融化的双臂死死抓住圣源世界。
    世界壁垒亦被这柔和的光芒沾染，破开了一道裂缝。
    大角神、巨甲神、安魂教堂以及其中的巨型世界虫们一起返回了圣源世界。
    即便是进入了这个世界，那光芒仍没有熄灭。
    其向着顾易所在的方向延伸。
    【不朽之力】：没有什么是不朽的，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的，便如同万年不化的雪山有朝一日露出其真容，似乎永恒不灭的太阳忽然熄灭，所有的一切都在走向终结的路上。若说有什么是不朽的，那便唯有虚无本身，才是真正的不朽。
    真实之眼不断反馈着观测信息，光幕上也不断地刷新着鲜艳的红色警告。
    这是不朽之力，这是大角神拥有的力量。
    可这股力量，已经明显超出了次等神明的范畴了！
    顾易此刻，也已经摸到了次等神明的门槛，可他仍然觉得无法抵挡这股力量。
    就好似绝对的虚无就此扩散开来，带领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走向最终的结局。
    顾易调动着大量的信仰之力去阻挡着虚无之光。
    “这就是不朽吗，一切归于虚无？”
    “可大角神又是怎么回事，永恒的虚无，不该归于虚无本身吗？”
    “这不朽之力究竟是什么？”
    顾易暂时不知道答案。
    他紧紧地盯着信仰之力，若是信仰之力还不能阻挡的话，他恐怕真得退避三舍了。
    这力量，是真得挡不住！
    赤金色、七彩色、纯白色，各色的信仰之力自顾易所站之地涌起，宛若滔天之水淹没了那到不朽之光。
    双方所接触的位置，永恒的虚无被造化的伟力所填满。
    信仰之力果然能够抵挡这虚无的力量！
    可惜顾易没有高兴太久，那不朽之力仍然缓慢而又坚定地向着顾易而来。
    信仰之力虽然能够填补虚无，但虚无的源头可还没有解决。
    此刻巨甲神已经满头大汗，海量的信仰之力自祂身体内涌出，每一秒钟都有上百信仰之力被消耗掉。
    而这个消耗值还在随着不朽之力覆盖范围地上扩大而不断上升。
    顾易后退，再后退。
    很快，他触碰到了一道光墙。
    光辉之墙！
    修复完毕的光辉之墙仍旧牢牢地将窥伺的目光挡在外部。
    顾易略微思索，便退到了光辉之墙后面。
    他发现了巨甲神的吃力。
    显然，操控这不朽之力，也是需要消耗信仰之力的。
    耗，顾易就不相信耗不过巨甲神。
    信仰之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向着祂涌来，每一秒都有真信徒出现，每一刻都有狂信徒诞生。
    便是这片大地，都在为顾易提供着信仰之力。
    那是人们对于土地的信仰，千百年来一直沉睡在土地之中的信仰。
    这是对养育自己的土地的复杂情绪。
    有厌恶，有不舍，有思念亦有追忆。
    喜欢的人和厌恶的人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高兴的事与难过的事也都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神明收获的，是人的信仰。
    而大地收获的，是居住在这片大地上世世代代的人类的信仰。
    不仅是人类，还有漫山遍野的野兽，以及无穷无尽的虫蛇。
    还有那最容易被忽视的，寿命也最长久的树木。
    就如同沉积的木头形成煤炭，众生对大地的信仰也沉积在泥土之中。
    只是这些信仰沉积的很深，便是圣源也只能调动部分。
    不过此刻，太易龙脉进化了。
    原本只是地脉的它贯通了整个大陆，其以山川大地为躯体，以地下纵横交错的熔岩河道为血管，以岩浆为血液。
    冒出的地热，野外的温泉是它流出的汗液，层峦叠嶂的密林是它的毛发。
    此刻，它便化身为大地，承载着众生对大地的信仰。
    大地无思、无想、无念、无我，当有人向它索要堆积在身侧的无用之物时，它慷慨地给予了对方。
    只要拿得动，那就尽管拿去。
    想要拿动，那便只有一条道路，那便是让众生将太易龙脉视为大地。
    这一点尤为简单。
    太易龙脉早已融入了太易族人的生活之中。
    自地下冒出的龙脉之力切切实实地惠及了所有太易族人。
    他们理所当然地把这视作的大地的馈赠，视作了太易神的馈赠。
    在他们心中，太易龙脉早就是大地的精魂了。
    太易龙脉获得了最多的好处，此刻的它，几乎可以视为太易神神国的正体。
    千百年后，或许会有着这样的神话。
    太易龙脉承载着神的国，托举着所有太易神的信徒升上天空。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顾易感受着一具躯体内的神明特性。
    【奇迹行者★★★】正在发光。
    它在溶解。
    原本如同晶体一般存在的神明特性逐渐转化为光芒。
    绝大多数都被顾易的神明之躯所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