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有更要紧的事。”
“她弹的琴那么好听,小安却只听过一次......”
“以后会有机会的。”
陆尘然揉了揉小安的脑袋。
“好。”
“......”
一个时辰后,两人一虎一狐走入了一处山涧。
风雪正盛,道路更加的狭窄,山间清寒,路上积雪已有三寸。
劲风裹挟着雪霁吹在脸上生疼,这种宛若刀割肉的感觉,未经历过的人是不甚理解的。
这般风紧雪骤的天气,用不上一柱香的功夫,整个人便会被雪裹成一个白色的粽子,便是睫毛头发上的雪,亦是会被呼出的热气所凝成的冰冻住。
陆尘然裹着厚厚的狐裘,怀抱雪狐,双手互拢在袖中,微弓着身子,每迈出一步,都会在覆雪之上踩出一个深坑。积雪顺着鞋履的缝隙逐渐地渗入,被体温化成雪水,粘连在裤腿中,凉寒之意彻入心扉。
夜幕下,不见任何灯火人烟。
便是天上微弱的星光都被这呼啸的雪迷所遮住了,辨不清方向。
若非萤火芝的薄弱的光芒,稍一不注意,便会踩空,摔在雪坑中。
陆尘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气,猛地朝着口中灌了一口酒水,试图缓解一下身体的僵寒。
酒的度数并不烈,甚至已经隐隐结起了冰碴,一口灌下,沁入肺腑透心凉。
“呼......”
陆尘然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他四处张望着,‘心眼’一直在朝着周遭探寻,想要寻一个能躲避风雪的地方。
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若是走上一晚,怕是会被冻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
骑在虎山神脖子上的小安道韫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对儿圆耳朵,不断落下的风雪堆积在她的身上已经成了一个雪包,若是插上个葫芦卜,再放上两块儿石头,不需修饰,就能变成一个雪人。
蓦地,陆尘然心眼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处光亮。
不远处,有一山壁朝着里面凹进去了一大块儿,有一处扁豆形状大洞。
陆尘然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倒是能借着山壁避避风雪。
......
坑洞内。
虎山神识趣的来到洞口前,趴在那儿,用庞大的虎身挡着不断倾入进来的雪霁。
陆尘然扫干净了洞内倾入的雪,随后便是打开了包袱。
这儿寻不到柴禾,没法生火取暖,便只能啃着凉干粮。
临走的时候,小王爷给了自己两大块儿熟成的牛肉,就着酒水,吃着凉牛肉,倒是也能填饱肚子。
小安使劲地甩了甩身上的雪,拿起了一片牛肉放进嘴中,咀嚼着,撅起了小嘴:
“大先生,肉好硬啊......”
“有的吃就已经很好了,虎君都捞不到吃的。”
“虽然硬,但是很好吃。”
“那就好。”
“小夷不吃吗?”
“小夷可能不喜欢吃牛肉。”
“哦。”
雪狐从陆尘然的肩膀上走了下来,随后便是踩在虎山神的脑袋上,望着远处的风雪。
陆尘然从包袱之中摸出了那本《北境地志》,一边吃着牛肉,一边查看着自己的位置。
通过比对竹简上面能寻到的几处地名,并按照酒鬼给自己提供大概位置,陆尘然借着萤火芝的光,花了一点时间,大概清楚了那玉馈泉的位置。
若是自己没有迷路的话,只需要穿过这山涧,就能看到一处村庄,那酒泉就在村庄上面的山上。
“这地方确实荒凉,鸟不拉屎,那酒鬼能寻到也是命......”
村庄离着自己的位置倒是不远,只需要继续向西行个几十里的路,不过很显然今晚是不能再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安的声音突然在这不大的山洞之中回响:
“大先生,你快看这儿的石头壁,上面有影子欸。”
“......”
陆尘然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
借着萤火芝的光芒,他仔细地打量着这块儿墙壁。
或许是大自然的神奇,石壁天然内凹,其上着朱墨,若单单是这样,陆尘然可能会认为是一些游人来了兴致以丹青摹在石壁上面的。
但这朱墨所画的人影却是在动,若是仔细地打量,似乎隐约能看到是一个人生前的景象:
大概是一个山人,来到了一棵松树之下,遇见了一个背着酒葫芦的老者,两人相互交谈了一番,山人颇有兴致,随后便是跟着那老者上了山走了一段路,两人来到了一处泉水旁,举杯饮酒,不多时,山人便是一头栽倒在了泉水之中,淹死其中......
这一个画面,在这石壁上不断地循环着,就像陆尘然在庆平县所见到的蜃一般。
“这是什么奇物?”
陆尘然试探性地将手伸了过去,距离这块儿石壁约有三尺时,脑海之中的金书扉页便是缓缓浮现:
【与石壁朱书结缘:(0/1)】
【附近死者不殡葬,间则壁有自然画其形,皆象其生时,如淡笔朱书,成其相状也。】
【......】
按照金书扉页上所说,只要这石壁附近有人死了,又没有埋葬,就有机会成为这石壁上的画面。
陆尘然挑了挑眉头,蹲坐在这石壁的旁边,仔细的打量着其上的画面。
石壁上所记载的那泉水,莫非便是他所要寻找的玉馈泉?
那山人所遇的老者又是何人?为何他可以饮泉而不醉?老者又为何一定要带那山人去饮酒?
——也是了,只需要喝一口,不醉就有机会感悟仙意的酒泉,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明日寻得了那酒泉后,一切自会知晓。’
他摇了摇头,随后便是将小安抱了过来,倚靠在这石壁前,闭上了眼睛,想要小憩一会儿。
长途的跋涉,他的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洞中没有火,仅仅只能遮蔽风雪,靴子中的雪水不断传来阵阵凉意,便是紧紧地裹着狐裘,也不见半分暖意。
洞外的风雪呼啸,阵阵冷风肆虐。
不知道为何,陆尘然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困倦,眼皮似乎有一种不可抗力般逐渐耷拉下来,鼻尖萦绕着细微的幽香,那香很熟悉......
“呼......”
不多时,伴着萤火芝微弱的光芒,陆尘然便是同小安酣然睡去。
雪狐从虎山神的脑袋上跳了下来,望着熟睡的两人,眸间闪过了一缕温柔。
继而,
一抹烟雾朦胧在这漫天的大雪之中。
一道身影颦颦亭亭的出现在了山洞之中,依旧是那一袭素白的长裙,身上披着那件黑白滚边的鹤氅。
女子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陆尘然的脸颊,那双若秋水的狐眸之中满是温情。
——她施了狐香。
以素的双眸望着透射进山洞的微薄月光,朱唇轻张,月光晃在她的脸上,可以清晰的映衬着她鼻尖细腻的绒毛。
随后,
她吐出了一束狐火,暖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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