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修车?!”二表哥张玉恒抱着一箱子水果,有些不可置信的侧着脑袋看向于大为。
“哎你这话说的,我爹好歹也是十里八村修车的好手,我稍微会点修车的技术这不是很正常么。”于大为将车里面最后一箱子水果从后座搬了出来。
一共六箱子水果,原本是于大为想明天送给常主管的,至于大领导,直接买了两条中华,一直放在小红车的前备箱里。
还有小白,也不知道他今年在不在油城这边,反正给他带了一份老家的黏豆包。
于大为可是清楚知道,小白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吃的是细糠,所以他转换了一下思路,送点东北的粗粮,估计他都没有吃过。
水果之类的,等自己明天去油城再给常主管买一些也来得及。
“二姑,跟二姑夫都还好吧?”张玉明开口询问道,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
“还行,老爷子年轻时候干活透力的次数太多了,落下个腰疼的毛病,我们村的四大爷偶尔就会帮着开点药调理一下。”于大为跟在大表哥和二表哥的后面,一直进了屋子里。
表舅家的房子跟自家的前院儿一样,是那种干打垒堆砌成的土坯房,而且屋子不大,只有两间,一间是外屋地,专门用来做饭,放碗架子,柴火,还有水缸脏水桶之类的。
里屋则是住人的,一进里屋,入眼便是满墙上糊的报纸,白底儿黑字儿,左手边是火炕,右手边北墙的方位有两条长条凳子,上面放着一个老旧的黄色插拔式柜子,柜子已经掉漆了,但整体来看依旧能用。
表舅此时正穿上鞋,拄着一根长年累月用的木棍子,就要门口走去迎且。
“爸,是二姑家的大儿子于大为来了。”大表哥张玉明将水果放到了北墙角落的位置。
“是啊!还带了不少东西呢。”二表哥张玉恒开心的将手里两箱子水果,摞在了大哥放水果箱子的上面。
“哎呀,大为呀,你来就来嘛,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表舅张兴华虽然眼睛失明了十多年,但相对的,对声音的感知也变的更加敏感了,刚才听到了两声比较沉重的声响,说明于大为拿的东西肯定是挺多挺重。
“表舅,这不是过年了嘛,我爸妈在家里照顾一群小屁孩抽不出来身,便让我带点水果过来看看。”于大为说着将手里的两箱子水果放在了刚才水果箱子的旁边。
这个时候的水果箱子就有大中小三个型号了,于大为六箱子水果都是小号的箱子,最多也就十斤。
所以六箱子水果看着挺多,其实一家子四五口人,吃些日子也就没了。
于大为想的是常主管年后刚来上班,送给他几箱子水果,正好可以在开工的时候打点一下身边的人,笼络一下人心。
这些个送礼的小细节,都是于大为上辈子经过一次次的失败总结的教训。
“伱爸妈还好吧?”表舅还是比较关心二姐他们的,前些年总是能听到于老蔫家的信儿。
这几年好像很少听见一些消息了。
“还行吧,供孩子读书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们家小老妹去年才上高中,还有的供呢。”于大为转身,一屁股坐在了长条凳子上,旁边紧挨着张玉恒。
这小子未来竟然是大行长,小时候还流鼻涕的种儿,这说出去谁信啊!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这俩人现在应该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吧。
按理来说,工作以后都有编制了,家里多少应该比从前强了,可看这爷仨穿的衣服是旧的,家里的各种用品也都是旧的,甚至表舅穿着的棉鞋表面都破开了。
这可不像日子过好的样子呀。
“唉,供孩子读书确实不容易呀。”于大为刚才的一句话,算是戳中了表舅张兴华的痛点。
原本靠着在外面给人抬钱,勉勉强强能供两个孩子考上大学,再加上这两个孩子在大学期间一直勤工俭学,也算是让他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可这两个孩子去年年底都考上了研究生,你说不让他俩读吧,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毕竟他们小的时候是自己说,只有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这两个孩子也都好学,大学毕业,老大率先提出来要考研究生,这样在哪里工作有这个学历才更保险一些。
老大的眼光独到,不仅自己考,也让弟弟考,他的理由就是,如今华夏大学越建越多,说明以后大学生肯定少不了,那同辈之间的竞争力会不断缩短,最终只能拼研究生了。
“爸,别唉声叹气的了,大为好不容易来咱家一趟,我给你弄点茶水。”大表哥张玉明起身,拿起茶缸子和暖壶,还有一个小茶罐子,“这茶叶是我从南方带回来的,很小众,估计你应该没喝过。”
“那我可得尝尝。”于大为坐等大表哥给自己砌好茶,而后目光扫了他们爷仨一眼,“表舅,两位表哥上学是不是有啥难处啊,都是自家人,你不妨就跟我说说呗。”
“哎呀,有啥说的。”大表哥是个好面子的人,将茶缸子带着茶水递到了于大为面前。
“大为又不是啥外人。”二表哥张玉恒见大哥倒好了第二杯,率先抢过去,重新坐在了长条凳上,“我跟你大哥去年都考上了研究生,不过那学费,简直比我四年上大学加起来都多,虽然上面每个月会一些钱,但也是杯水车薪呐,反正我是不想念了。”
“你敢!”大表哥扭过头,怒气冲冲的看着老弟,“张玉恒,我警告你,你要是敢退学,我替咱爹打折你的腿!”
张玉恒不敢说话了,不过还是倔强地撇了撇嘴,然后默默喝口茶水压压惊。
原本他是没想法考研究生的,还不是他大哥非得让他考,说什么以后兴许能有用,就为了一个“兴许”,一年就得花大学四年的学费!
玩呐!再这么念下去,可真是要把咱爹嘎拉哈给抠出来了。
“多少钱啊一年?听你这意思,好像学费挺夸张啊。”于大为拿起茶缸子滋溜一口茶水,扭头好奇的看了一眼身旁二表哥。
“不,兄弟,不是夸张,是TM非常夸张!”张玉恒算是找到了知心人,拍着于大为的肩膀子打开了话匣子,“我上的是金融专业,学费一年三千!你大哥,土木专业,那学费也得两千块钱。”
“这只是学费,还有书本费,学杂费,宿舍费,生活费……反正杂七杂八算起来,我俩加在一起,一年至少得一万块钱。”张玉恒目光有些幽怨的看向大哥,“张玉明,这账你心里没数?这么多年咱俩只花钱不进钱,你好意思继续往下念?”
“我已经想好了,咱俩上学的时候可以找一些兼职,以咱们俩的学历,干点啥不能赚外快。”张玉明还是坚持考研,“反正这个研究生必须读,考都考了,怎么也得勒紧肚皮把它念完吧?”
“你,你真是念书念傻了,太理想化了。”张玉恒懒得理他,扭过头去真是不想跟自家大哥多说一句。
两人差了一岁,可性格,为人处世,简直天差地别。
“行了行了,大不了我去找人抬抬钱,今年入学的学费肯定给你俩凑出来,但以后的话,就得靠你们自己了。”表舅张兴华语气中透露着疲惫,心里也是没底,谁家会借给他这个瞎子钱呢。
自家老婆都能跑,这世上哪有人真能靠得住。
于大为沉默着喝着茶水,他算是听明白了。
大表哥跟二表哥这是考上研究生了!可好像这个消息没有传扬开,不然以屯子里的小道消息传播速度,早就传到同村的各个地方了,他亲大舅也不至于不知道。
上辈子这两兄弟什么学历于大为还真不清楚。
时隔多年,他记得第一次给他们俩打电话,是自家大儿子于沐雨高考的时候。
他想从大表哥和二表哥那探探底,未来看给自家大儿子怎么安排出路。
大表哥那时候已经在秦省任职了,他嘱咐表弟于大为,孩子最起码得上个大学,几本无所谓,但能考研一定要考研。
后面可以先来他这儿学点东西,等到官家统一考编的时候,他会安排小外甥考编的。
原话。
至于二表哥那里,则不用那么麻烦,孩子只要上了本科,想来找了他随时都可以。
结果自家大儿子不争气呀,最后考了个大专。
其实也怪他,那时候他常年在外面修车,回家次数很少,每次回家就和韩静凡吵架。
懂事儿的大儿子不知所措,只能是抱着年幼的弟弟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这对父母吵得昏天黑地。
而且他大儿子学习能力很强,可能是遗传了他老妈,但坐不住板凳!这点绝对是遗传了自己。
再者,他这个当爹的也有点心高气傲,当初孩子第一次高考的时候考了个三本,但他不愿意,非得让于沐雨去最好的高中复读,也不管孩子愿不愿意。
结果就是适得其反,孩子第二次考了个大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