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人架行在崎岖山路之中许久,终至一处半山洞窟前,止住步伐,瞧着阴气扑面的洞口,两人不由止步,踌躇不前。
面色苍白的姬夜,早已洞悉一切,向身旁两人虚弱开口:「两位...师弟,金鸡窟...乃万劫不复之地,我这性命算是难保了,两位师弟还有大好前尘,何必与我同去送死...」
身旁两人,正满面愁容,听得师兄此言,面上怨恨更重,恨恨道:「大师兄,你这样子,恐也难救,却连累了我们二人,与你同死...」
「哼,不必对他这么客气,他不过是一将死之人,却还拖着咱们两人同死!」另一侧架行姬夜的师弟早抑制不住心中怨气,开口丝毫不留情面。
明知此去必死,谁又愿白白送死,这两人架着姬夜,口中抱怨着,求生之意甚重,可足下始终未曾移动半分,而两人怨忿之言传入姬夜耳中,挂着血渍的唇角,不由上扬。
「平日里,两位师弟待我甚是尊重,我亦不愿两位师弟为我白白送...」
姬夜话音未落,面颊却挨了重重一记耳光,耳中亦传来师弟恶言:「少废话,你不愿,又有何法子,师父已命我二人,将你带入洞窟,早知如此,又何必为了去拍少楼主的马屁,去往恶人岭催促丹粮一事!」
「行了,谁又会料到慕容鲁会死在恶人岭中,咱们还是快快完成师父之名,若是手脚快些,或许那怪只顾着享用大师兄的血肉,咱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身旁另一人止住师弟辱骂之言,催促动身。
不过师弟却冷笑开口:「师兄,你说得轻巧,不如我在外守着,师兄将这姬夜带入洞窟之中,若是师兄完好而出,咱们归楼,我便将功劳都归在师兄头上,如何?」
「师父命咱们同行,为的是什么,不用我多言了罢,就是怕咱们其中一人,心生退意...况且今日正是该向此洞中怪物敬献丹粮之日,如误了时辰,咱们同样也难逃一死...」师兄长叹,正欲定下心思,架起虚弱不堪的姬夜动身之时,却听姬夜开口。
「两位师弟,听我一言,或许两位师弟可保住性命,又能完成师父之命。」
先前还对姬夜恶言相向的两人,闻听此言,不由侧首,齐声问道:「有何法子?」
「师父无非是担心我逃脱,又担心那怪到了时日,不曾享用到猎物,会耽误凝练血丹要事,反正我已无时日可活,不如让我独自入内,既可全了少楼主之死的愧疚之心,又可保住两位师弟性命。」姬夜苍白面上,满是诚恳。
身旁两人闻言,不由相视一眼,随即想到这位大师兄平日里对待一众师兄弟,倒是宽容,以他平日里显出的性子,此话倒是不假。
「你...这样子,莫说自己行入窟中祭台,便是想要站立都难吧?」身旁师弟,打量一番,显然已被姬夜之言说动了心,可瞧见大师兄胸口可怖伤口,又蹙眉忧道。
姬夜那双满是虚弱的眼眸中,暗藏狡黠,见两人动心,佯装无力,继续开口:「实不相瞒,我怀中,有一丹药,是师父所赐,可让将死之人,苟延片刻,不过服下之后,却是必死,两位师弟只需将此药喂我吃下,让我能有力气走进洞窟即可...」
「师兄莫不是想诓骗我二人,难不成你暗藏暗器,想取了我们二人性命好脱身?」适才不曾开口的师兄,此刻满目戒备开口疑道。
「我现在这样子...便是仙丹,恐也难救...只不过是将死之时,想多行善事,下辈子能投胎到个好人家...不用再卷入是非当中...」姬夜对这两位师弟似甚是了解,开口劝说之时,面上苍白尽显。
瞧见姬夜面色,两位师弟互视一眼,定下试探心思一瞬,忽然同撤架住姬夜身形之手,后跃来开,落定身形时分,却
见自己的这位大师兄绵软无力,摔伏地面,因无力支撑身体,面颊磕在地面凸石之上,顿涌出血来...不过在中毒之下,血液早不是殷红之色,乌黑腥臭味道,顿满两人鼻腔。
「师兄,你如何看?」
「我瞧不似伪装,况且咱们守在楼外之时,师父入楼那动静,想来也对他动了手,即便他是假装,现在也只剩半条命了,要咱们陪死,不妨试上一试,如若他真能自行走入窟中,只要那怪现身嚼食他血肉,咱们的任务便能完成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错,到时咱们再使苦肉计,弄些伤痕在身,说不定能骗过师父,只要能取来那排出的血丹,咱们的性命便能保住了...」.
二人瞧着伏地不起的姬夜,一番低声商量,终是撤去戒备,同时上前,一人扶姬夜坐起,一人伸手,在他怀中一番搜寻,终是寻到了姬夜口中所言丹药。
这丹通体碧绿,一望便知其中暗蕴剧毒,吓得师兄松开手来,任由那丹药掉落于地,直至姬夜虚弱开口,直言手触无碍,师兄方才小心翼翼,使衣袖裹手,从地面捡起那枚碧绿丹药,也不顾丹上沾染了些许泥土,掰开姬夜之口,将丹药塞入其中。
入口一瞬,姬夜身上迸出些许真气涟漪,直将身旁两人掀翻在地,滚出丈余,方止住身形,心慌之下,匆忙起身,两人已抽出随身长剑,凝目望去。
可入眼处,哪里还有前一刻似濒死之状的师兄姬夜,大惊之下,两人忙抬首去寻,却在仰头一瞬,身侧林间一道身影闪出...
擒腕夺剑,一气呵成,以至两人尚未来得及出手抵挡,手脚就已双双中剑,鲜血喷涌一瞬,手脚筋已被挑断。
哀嚎刚刚出口,脖颈喉间,已有剑锋搭上,循冰冷望去,身前的师兄,哪里还有半分先前濒死之状,目凝精光,冷意尽显,不由惊诧。
「你...怎么可能...」
瞧见两位师弟此番模样,姬夜冷笑轻言:「说起用毒炼药,虽不比唐门,但想骗过慕容岳,已绰绰有余!」
两位师弟后悔莫及,可姬夜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心如死灰。
「看在两位师弟替我喂入解药的份上,待会那怪出时,我会给两位师弟一个痛快...绝不让你们二人感生食之折磨...」
不待两位师弟由惊转怒,开口哀嚎怒骂,姬夜出手如电,点中二人哑穴,随即当着二人面,闲庭信步,行至洞窟旁一处树下,从中刨出提前埋入其中的包裹,抖落其上泥土,欲回首再与二人交谈之时,身后洞窟之中隐隐传出吼声来。
初闻之下,似是林中走兽,但细听却又似人声,随此声出,洞窟之外密林瞬间枯萎,便是林中走兽也被惊起,逃窜躲藏之声,顿传入洞窟前三人耳中。
比起被点中哑穴,惊恐万分的金鸡楼两弟子,姬夜眸中不显惧意,反是双眉一蹙,眸中急切顿起,抬首望向穹顶之夜,似在盘算时辰,手中动作更快,扯开包裹。
包裹一开,映入金鸡楼两弟子眼中的,竟非是他们心中所想的暗器毒药,却只是衣衫、腰带等物,只见姬夜脱去身上沾满血液的污浊的殷红斗篷与金鸡楼弟子衣饰,将包裹之中衣衫飞快换上,又将两人手中长剑栓负身后,回身之时,俨然已是另外一人。
黑衣劲衫,如与穹顶之下夜色尽融一体,黑色护额,将他散乱长发束住,此时目光早已不是金鸡楼中,谨小慎微的师兄姬夜...
「你...你是谁?」
两人之问并未得姬夜回答,只在开口之时,同感脖颈被重重一击,随即头颅一歪,昏厥当场。
身后洞窟之中吼声愈盛,姬夜眉头也愈发紧蹙,再不多待,一手一人,拖起两人,义无反顾转头行向洞窟入口。
入洞窟前,许是早已知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姬夜止步,回首望向金鸡楼处,不过目光却未曾停留,只略一扫,便已越过山巅,直望首峰之后,半露真容的山巅。
直至洞窟之中传出的吼声,将他劲衫吹拂,方收回思绪,再不犹豫,拖行两人,行入洞窟之中...
禽人哀吼动林谷,杀机满燃金鸡烛。
吼声响彻之时,洞外走兽皆惊,唯有洞窟之内,一道雪白兽影,并未被这吼声所惊,反倒立起身子,隐于暗处,一双乌溜溜的兽目,瞧着独自拖行两人,毅然踏入洞窟之中的身影,似露不解之意。
不过随此人渐行洞窟之中,雪白兽影也伏低身子,隐匿洞窟黑暗之中...
——
金鸡楼中,夫人满凝恨意之声不住传出。
「我才不管那凶手是冲何而来,我只想为鲁儿报仇!」闻听夫君言及凶手冲金鸡楼而来的些许震惊后,一心想要复仇的夫人,哪顾得上其他。看書菈
本以为凶手会对金鸡楼中人下手的慕容岳,见得夫人无恙,楼中一切如常,不仅未松懈,反是目中疑惑更浓,被夫人之言搅乱了思绪,只得先安抚夫人之心,再做打算。
「夫人所言不错,不管凶手为何而来,是不是咱们那位哑师弟,一并杀了,总归无错,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还需稳住那位师弟,依我适才试探,他的修为,恐已在你我之上...」
夫人对夫君之言似不相信:「怎么可能,恶人岭那两人莫说你,即便是我出手,他们二人联手都不敌我...一个阉人,一个哑巴...难不成服了仙丹不成?」
「夫人莫急,我自有法,让咱们那位哑师弟自绝金鸡楼中,不过在那之前,还需夫人配合为夫,演一出戏。」慕容岳何尝不想为子报仇,不过既未寻得那想对金鸡楼下手的暗藏之人,只能设法再试探哑师弟虚实。
「你想如何?」深知夫君性子,尤是瞧见夫君双眸之中凝重,夫人终是冷静些许,开口问道。
「还记得那只从酆都逃入咱金鸡楼地界的雪貂吗?」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
夫人暗淡的眼眸一亮:「那畜生不是逃入了金鸡窟中了吗?你是想...」
慕容岳眼神中满是狠辣:「咱们这位师弟,多年不出恶人岭,哪里还知晓谷中之事...」
「好,只要能替鲁儿报仇,我就陪夫君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