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初云脸上神色呆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着拉面摊老板。
    “这……什么时候？”
    来到摊子前的时候，摊主明明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但现在，摊主完全变了个模样，脸色惨白没有丁点血色，脸颊两边还涂着诡异腮红，分明就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纸人！
    而事实上，摊主的确只是一个纸人。
    眼神空洞但仔细一看又仿佛有灵魂在跳动，透出一股子阴冷的光芒。
    此时摊子前又来了两个带着鬼市面具的新客人，分别点了两碗面后淡定从容地坐在距离鹤见初云不远的地方，完全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摊主也是点点头，继续揉着砧板上的面团，动作僵硬且程序化。
    “怎么回事。”鹤见初云疑问道，沈意没有回答她，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摊主的变化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他也不清楚，起因是他发现整个新霏六街中，除了脸上带着鬼市面具的人外，那些没有戴面具看似普通人的商贩或者店员之类的人脚下都没有影子。
    用感识一扫才知道，原来都是死物。
    对，除了来鬼市进行买卖或者娱乐的客人们，其实的只要是没有戴上面具的人，都只是没有生机的纸人罢了，只是不知道被人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纸人都能够活动起来。
    “还能怎么回事，你不都看到了。”
    鹤见初云沉默了下去，没过几秒，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朝着某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不多时，她来到湖边，放眼望去，原本迷雾翻腾着，让人根本看不到湖的对面江州城是什么景象。
    另外，江州城内好像没有这么大的湖……
    舔了舔牙齿，这时沈意说道：“你说对了，没我想的这么简单，其实从我们过桥的时候就已经进鬼市了，只是一直没有发现。”
    说着，鹤见初云视线转向了后面灯火通明的鬼市街道上，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嘲讽道：“你不是说人家掉价嘛，现在怎么样？打脸了吧？”
    此时她和沈意所处的已经不是新霏六街了，只是街道布置很像而已，实际上这是另一片天地，与江州城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这种手段，已经远超其他城市里的鬼市了。
    沈意闻言龇了龇牙，满不在意的说道：“你有时间说我，不如先想想该怎么把东西卖出去。”
    听到这话，鹤见初云脸色一僵，随便变得稍微难看起来。
    也是哦，之前去过的鬼市，里面的交易市场还是娱乐场所都是开在一片大空间里，而这里就不同了，进入鬼市的人们和那些纸人摊贩一样，有东西要交易的话都是当街摆摊，把需要卖出去的东西展示出来，街上路过的人们很容易看得到。
    至于那些灯火辉煌的建筑，里面除了是一些大型的商铺外，便是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
    以往她进鬼市卖丹药时，都会本能地选择一个比较偏僻，人少但会有客人的地方摆摊，毕竟交易区域和娱乐区域混在一起，她的丹药卖的便宜，随便选个地只要有人看得到都能卖得出去，一定程度上还能防止被有心人注意到。
    但现在好了，鬼市里的各种项目被划分得这么清楚，如果她和其他人一样把摊子开在街上，四周人来人往的，很快她这个炼丹师就会被人注意到，当然了，好处是她的丹药能很快卖出去。
    可一旦有人生出歹心，后面的情况就不是她能掌握的了。
    从进来到现在，她逛了那么久的街，还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摆摊的地方。
    “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办呗。”
    鹤见初云再次走在了街上，寻找着自己心仪的摆摊位置，而沈意也借着她的视角观察着，同时散开感识了解周围的地形环境。
    这鬼镇，热闹的地方是真热闹，冷清的地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老妖婆总不能把摊子摆在一个完全不会有人路过的阴暗巷子里吧？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在街角处徘徊着。
    “怎么这样啊。”
    “嘿，刚刚还在那嘲讽，现在怎么样？我这边建议你不要卖了，等天亮直接离开鬼市，像以前一样在街上找路人卖好了。”
    “……”鹤见初云沉默了，一开始刚学会炼丹时，她就是像货郎一样，在街上随机挑路人销售丹药，但那样效率太低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买得起丹药。
    “嗯？怎么样？”
    “可是我现在很缺钱诶。”
    “那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在这里卖丹药，被有心人注意到的可能性太大了，要是上面的大大物对你有些想法，搞不好你就给人家打工去了，好一点的也是给皇族打工，你自己看着办。”
    沈意说这话时，不远处几个带着面具的侍卫跟着一位锦衣男子匆匆从街头走过，而这样的场面随处可见，鹤见初云也看到了，目视那群人走远后消失不见。
    沉思了一会儿，没多久她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定一般，上前走，左拐走上了一条小街。
    这里相比起其它地方算得上是人少了，但也少不了哪里去，人贴着人走过，让道路看起来极为拥挤。
    两边照样有人就地铺上一层布，坐在旁边摆起了摊，卖的都是一些在外面很难见到的小玩意儿。
    随便找了一个空地，她学着其他摊贩那样，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块布垫在地面上，周围人察觉到她的举动纷纷往她身上看了一眼，但并未说什么，转头继续应付起自己摊位前的客人。
    “你这小飞剑真是出自胡士萱之手？”
    “那是自然，你看看这品相，这纹路，这可是我从玄法宗偷来的，岂能做假？”
    “玄法宗？这是哪个宗门，为何我从没听说过？”
    “玄法宗你都不知道？那好，我悄悄告诉你，这玄法宗乃是咱们江州……”
    “什么，竟是轮回法宗的附属宗门！你这胆子未免太大了！”
    “嘘~嘘~都说了小声点，被别人听到我可就有麻烦了！”
    “好吧你说，这小飞剑多少钱？”
    “一看你就和我对路子，就当交个朋友，一千银元，如何？”
    “一千……”
    “我这可是公道价！”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啊？”
    “卖相的确是不错，但这么低的价，我感觉其中有诈。”
    “你这话说的，价给高了买不起，价给低又觉得是假，既然不买那就是一边待着，去去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你这厮翻脸比翻书还快！”
    “……”
    就在旁边的摊主与自己的客人交谈时，鹤见初云这边已经摆上小板凳，铺好了摊布，取出写着“丹药”二字的牌子正要放下时，沈意说道：“老妖婆。”
    “嗯哼？”
    “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我预感你在这里卖丹药十有八九会出事。”
    “你别乌鸦嘴了，我就卖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是多少会儿？”
    “emmm……我就卖个一千两，不不不！一千五百两就好了。”
    自己的运气向来不会太差，鹤见初云决定赌一把，先让腰包鼓起来，毕竟有炼丹师的身份兜底，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去，剩下的问题再慢慢解决就好了。
    沈意没有阻拦，就静静地看着。
    “少爷”抬起板凳压住布匹的一角，就这样一屁股坐了下去，背靠着墙，翘着二郎腿，动作很是不羁。
    可随着她取出一块牌子放在布匹，牌子上写着的两个字再一次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不等鹤见初云大脑放空，在其它摊位上挑挑拣拣的客人当即就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你这里卖什么的？”
    “不识字啊？都写在牌子上呢。”她随意的回答着，问话的客人沉默下来，目光盯着那块牌子，就这一会的功夫，又有七八个脸带面具的客人围了上来。
    “摆摊卖丹药，有意思……”
    “喂，小子，你这里当真是卖丹药的？”
    “都说了写在牌子了，你们还要问什么？”
    “呵呵，都卖些什么丹药啊？能否仔细说来听听？”
    “没什么丹药，都是些经常用得到的丹药而已，要买的话，我可以便宜一些卖给你们。”
    “便宜多少？”
    “比外面便宜五两银子，怎么样？”少年装扮的鹤见初云朝着众人伸出五根手指，声音轻盈柔和，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此话出口，围在摊子前的客人们安静了下来，好像在思索什么，没一会，又有人开口问道：“你身上有多少丹药可以卖？”
    这话不是客人问的，而是旁边的另一个摊主出声所问。
    鹤见初云只是看了他脸上的面具一眼，没有理会，很快又转回头去看着客人们。
    “对啊，我们都不知道你有多少丹药呢。”
    “这就要看是什么丹药了。”
    “培元丹！你有多少？”
    “培元丹我自然是有，但有多少你不用管，你付钱，我交货就行了。”
    “我全要了！”人群边上一个带着红色面具的男人突然举起手大喊道，而他的话语当即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这位兄台，一个人全要这不好吧？”
    “对啊，你全买了，那我们买什么？”
    “少年！少年！看我这里！我身上有三千两银子，你看能买多少，我全要培元丹！”
    “还有我！”
    “别挤！后面的没看到前面还有人啊！一个一个来！”
    “让开！你们前面的买了到我就没了！”
    “……”
    围在摊子前的人越来越多了，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鹤见初云心里开始不安其中，她已经察觉到附近有很多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打量着，这样一直下去，想不出问题都难。
    偏偏在此时，一个穿着华贵长袍的男子硬生生挤到了人群前面来，脸上的白色面具涂有红色采妆，并镶有金边，一双眼睛看着她，眸子深邃。
    “你是炼丹师吧？”
    鹤见初云心里一颤，继续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随意的看了一眼对方，不给予一点理会，保持着之前那般放荡不羁的动作姿态，喝道：“都安静点，你们吵不吵？”
    人群中的声音减少了一些，她看向一开始说要把丹药全买了的男人身上，平淡道：“你，对，就是你，我身上丹药可不少，你说要全买了，你吃得下吗。”
    男人闻言，直接挤了上来，二话不说就从储物空间取出了一张银票拍在了摊位前。
    鹤见初云瞥了一眼，银票上的内容很多，但最后一段她清楚看到上面写着“二万两白银”的字样，这张银票是什么价值自然不用多说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不为什么，以沈意的角度来看，钱庄就相当于前世的银行，不过前者可没有后者那么好的公信力，比起把钱存钱庄里，老百姓们更愿意把钱藏床底下，或者干脆挖个洞埋起来。
    银票这东西很少见，一般都是那些大家族之间才会使用，要是她收了这银票，兑钱的时候是很容易被人查到的，所以语气发冷，沉声道：“你用这东西和我交易？”
    一听这话，男人赶忙压低声音：“你信不过这东西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缺钱财，但我储物袋容纳不下太多东西，如果你愿意，可以先买给我一下，至于剩下的，等鬼市下次举办时我们再进行交易，怎么样？”
    说着，他拿出三个将近拳头的金元宝，意识空间里的沈意看到这一幕后眼睛都直了。
    “老妖婆你还犹豫什么，赶紧同意，这一坨少说得有五十两，换算过来就是五百两银子，三个加一块不也有一千五百两了！”
    沈意急不可耐地催促声在脑海中炸响，鹤见初云秀眉皱得更深了，她感觉吧，自己同意交易后，这三个金元宝大概率会变成沈意的新玩具，但现在好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窃窃私语的都在谈她这里在卖丹药，想来很快就会被鬼市的管理层面注意到，她得赶紧完全或结束交易。
    可就在她点头准备接受这笔交易时，却为时已晚，围在摊子前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有人喊道：“快让开！是阴兵来了！”
    抬头一看，只见一队身穿黑色甲胄，脸带狰狞铁制面具，身上没有半点生气的兵卒驱赶着客人大步走到了摊位前。
    扬言要买下所有丹药的男人心有不甘，但眼见事情不妙，也只得和其他人一样朝远处躲去。
    这些阴兵一言不发，站定后立刻分作两排，给后面穿着华贵服饰的男子让开了路。
    “这位小兄弟，我家长辈有请，能否赏脸与我走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