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烟院,后院的荷塘小亭中,沈意突然凑了过来,往书上面的内容瞅了两眼。
“哟呵,老妖婆你又在学什么邪术呢?”
“关于炼丹的,反正你也看不懂。”鹤见初云把书面往他这边转了过来,果不其然上面一堆文言文,和以前一样,光是认清楚上面的字都困难,更别提去理解了。
不过沈意有些不服,老妖婆这话说的,好像是真把自己看成文盲了。
“嘿,我看不懂?拿来给我好好看看,要不是懒得钻研,你真以为我不识字啊?”
听他这么说,鹤见初云忍不住摇头,没有把手里的书给他,而是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另外一本递了过去,说道:“这本我还要看,你还是看这本好了。”
“拿来吧你。”沈意一把夺过,简略扫了扫,这本书好像有些年头了,书面泛黄,上面的书名早已经模糊,很难看得清楚是什么。
里面的内容鬼知道是些啥,但这不妨碍他打开书去看。
几分钟过后,鹤见初云将注意力从书上移开,朝他问道:“怎么样,看得懂吗?”
沈意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看懂了还是在嘴硬,只听他这样说道:“就这也想难倒我啊?”说完,他摇头晃脑地开始朗读起来。
“咳咳……德不足,是以贫焉,心不足,是以死焉。”
“天虽不煞,自取其毙也。”
“不合居人间,承天地之覆哉,戴日月之照临,此非……哟呵,搁着阴阳我呢?”
鹤见初云笑笑,并未说话。
这本书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页而已,薄得很,光看前面的内容,沈意大概能猜得出这又是一本训戒世人的书,后面的内容没多少了,他也懒得继续看下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随手就扔给了她。
起身抬头往天上看了看,因为云层的遮挡,日光稍显暗淡,沈意眼睛眯了起来,疑问道:“嗯,珠红怎么还没回来,都去这么久了。”
“应该没这么快吧,有六个地方要送呢。”
“没有,珠红走的时候我看了,只带了两份出去,按理说应该很快回来才是……但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不会吧,福田和她一起去的,而且是在祝府……”
“福田?就那个车夫,要真在祝府出了事,那车夫能把人保下来就真是奇怪了!”
“……”合上手里的书本,鹤见初云猛地坐起身来,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那个祝碧蓉看自己不顺眼,要是珠红运气不好在路上刚好碰到她的人,那还真说不好会……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她向沈意询问道。
“最好是出去找一找,她要是没了,你就自己给自己当丫鬟吧。”
“我们走。”实在放心不下,鹤见初云当即收拾东西,带着沈意朝院门方向走去。
只是她俩刚来到前院,沈意就出声叫住了她:“老妖婆你等下。”
“怎么了?”
“不用找了,她好像……回来了?”
“哪里?”
“往后门来的。”
沈意已经将自己的感识释放了出去,在感识中,他看到一个人正朝着茗烟院这边靠近,有点像珠红,奇怪的就是她没有选择从正门或者正门旁边的小门走,而是从后门来的,鬼鬼祟祟如同小偷一般。
“没其他人了?”
“嗯,就她一个。”
“你确定是珠红?”
“不确定,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觉得应该是她,都已经开始开门了。”
沈意不由分说,又折返了回去了。
从那人准备从后门进入院子的举动上来看,不管她是不是珠红,都不能坐视不理。
鹤见初云没多想,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一人一龙很快又回到了后院之中,在进入后巷的入口前,她一眼就看到了一道人影正贴着墙猫着腰往客房那边摸去,身形看着明显是个女子,身上穿着白绿渐变色的衣裳,那衣服鹤见初云认识,就是几天前她带着钱彩娟买衣服时顺便也给珠红买的那一件。
这人不是珠红还能是谁?
只不过此刻她衣服上面脏兮兮的,满是灰扑扑的鞋印,背上有被人抽打出来的血痕不说,脑袋上还裹着一块头巾,似乎有意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珠红!”一看到她,鹤见初云当即出声叫住了她,并且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突然的一声似乎把珠红吓到了,只见她的身形一颤,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等鹤见初云来到跟前,她才颤抖着嘴皮子喊出了两声小姐,但话语听着嗡声嗡气的,就如同破烂的不成样子的风箱一般,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喔嚯嘻,喔嚯嘻……啵嗡嗬嘻喔……”
珠红想要说什么,但话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正常说话了,便沉默了下去,面对着自家小姐不再言语。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鹤见初云用脚都能想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见她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寒霜浮现,眼中有一抹怒意一闪而过,很快被极致的冰冷代替。
和珠红一样,她也沉默着,但数秒过后,她突然伸手将珠红盖在头上的头巾扯了下来。
而这一扯,看到珠红现在的样子后,周围的空气骤然降下来好几度。
珠红样貌说不上有多美,但也配的上清秀二字,相当于“姜乙乙”这个等级,只是少了几分灵气。
可现在她头发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被人撕扯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经历什么样的折磨,她脸上淤青一片,并且红肿臌胀了两圈不止,看着就好像畸形的大葫芦一样,根本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了。
沈意出奇的安静,怔怔地看着她,要不是那件衣服,他根本认不出来这人竟然会是珠红。
要么是自己猜对了,这孩子在半路上遇到了祝碧蓉的人,要么就是拜访对象中她偏偏选了一个心眼极小的人,就比如其中有一个叫祝霏霏的,鹤见雁秋对她的评价就三个字。
小心眼!
容不得下人对自己有半点不敬,比之祝碧蓉也不遑多让,完全就是另一个极品。
头巾被扯掉了一刹,珠红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想要挡住自己现在的脸,但是来不及了,自己的样子已经被鹤见初云看在了眼中,一瞬间,心里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泛滥起来,一头扑进鹤见初云怀里放声大哭着。
“呜哇……小姐……”
鹤见初云赶忙拍着她脊背安慰着,柔声道:“你回来就好,没事了,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小姐……”珠红不停地哽咽,断断续续地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讲述了出来,虽然此刻她吐字很不清晰,但用了一些时间,鹤见初云和沈意还是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因为上次想要报复鹤见初云没能成功,祝正律不想让事情就这么算了,实在是心有不甘,但他自己又没能力去报复鹤见初云,出来玩耍时碰巧遇上了珠红,于是就将矛头全部对准了她。
在将她从马车上拉下来后,祝正律就让她跪在地上,不断地用力地往她扇耳光,因为只是一个丫鬟,她没敢反抗,只能咬牙忍受着。
本以为祝正律打累的就会放了自己,但她没想到对方会变本加厉,不仅自己动手,打累了之后又教唆其他的少爷轮番上阵,对着她的脸不停扇耳光,这才将她的脸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被折磨了近半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以上说的那些还只是其中一部分,另外还有祝正律骑在她的身上,把她当成了一匹马,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背上的伤还有被马鞭抽出来的血痕,这一过程被不少人看到,可谓是受尽了屈辱。
至于和她一起的车夫福田?
那家伙在看见祝正律他们后,就吓得跪在一边当起了缩头乌龟,根本没胆子出言制止。
听完她的讲述,鹤见初云脸色更加阴沉难看了,她本就性子高傲,自己的人受到这样的欺负,这口气她哪里忍得了,当即冷声问道:“祝正律还在那是不是?”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自家小姐要为自己出头,闻言珠红赶忙拉住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姐!小姐!这事还是算了吧,过几天我就好了,我们不要招惹他了。”
她的话真心实意,尽管受到了那样的侮辱,她也只是心里觉得委屈而已,其实并没有恨意,因为一个丫鬟遇到这种事,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再多的奢求她也不敢有,而且鹤见初云在祝府的地位有多尴尬她也清楚,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鹤见初云与祝碧蓉结下更大的梁子。
说完,珠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而对方直接沉默了下去,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小姐……”
回过神来,她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倒也能理解珠红的想法,不过……
在心里叹了一声,鹤见初云不再说什么,取出一小盒药膏递了过去,安慰道:“好啦,我心里有谱,来,这个你拿着,疗伤用的,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小姐,我……”
“你不用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嗯?听话,快回去休息。”
“小姐!”珠红着急起来,还想再劝一劝,但陡然看见对方眼神变化,她被吓得当场没了声,只得点头往屋里去了。
看着珠红走远,进了屋子身影消失不见,鹤见初云扭头看向了沈意。
“玄厉,我们走。”
“去哪啊?”
“去要个说法。”
“你去要什么说法?”
“你什么意思?”她脚步一顿。
沈意摇着头,迈动四肢走在了她的面前,说道:“你老老实实回去待着吧你,你现在出去,找到祝正律那逼娃儿,然后呢?给人打成残废?还是给人杀了然后你被赶出祝家?或者说是你随随便便教训对方一下,没几天人家又活蹦乱跳的,不痛不痒?”
“那你就这么忍了?我记得你挺记仇来着。”
“我当然记仇,不过你这样做不划算啊。”
“那你有办法?”
“嘿嘿。”沈意嘻嘻一笑,一脸神秘,也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招。
鹤见初云见状脸上的寒霜消减了一些,来了兴趣,好奇道:“你想做什么?”
“可曾听说过驱虎吞狼之法?”
“驱虎吞狼,那你驱的虎是谁?”
“你猜!”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不好?”
“得了,你回去给我好好呆着,交给我来办就行,保证让那个叫祝正律的小杂种以后生活不能自理。”
“那我做什么,就这样干等着你的结果?”
“你不干等着还能做什么?这事你又参与不了。”
见沈意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鹤见初云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很快闭了回去。
他说的也对,无论自己最后把祝正律打死打残还是简单教训一下,前者不划算,后者也不够解气。
她有些无奈,但也只得点点头,同意了:“好了,那去吧,不过你要当心一点。”
“拜拜。”
沈意没讲太多废话,当即展开翅膀,飞到屋檐上从院子中滑翔了出去。
来到珠红说的地方,果不其然,一群孩子正在一片空旷地带打闹着,这些孩子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祝正律,那家伙玩得正嗨,在推搡着另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沈意在屋顶上看得一清二楚,瞳孔中闪烁着恶毒而又古怪的光芒。
“祝正律是吧,等下有你好果子吃!”
报复祝正律的计划很简单,几乎不用动脑袋想,在听珠红讲述的过程中,这计划就从脑子了蹦了出来。
他要指挥别人的刀去砍祝正律,邪恶的是,这把刀就是祝碧蓉的契约兽。
虽然很难教唆契约兽去咬自己主人,但祝正律只是祝碧蓉的亲弟弟而已,可不是聪的主人,想要让它去干祝正律,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到头来,祝正律吃尽苦头,最难办的就是祝碧蓉,一边是自己的弟弟,一边是自己的契约兽,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契约兽下起手来可不会有分寸,只要爆炸不把祝正律弄死,对沈意来说,对方哪怕半身不遂他都能接受。
另外,尊老爱幼,这个品德得有,不过要看是什么人,是要让自己感到不爽的,管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先回敬过去再说,虽然沈意是第二次生命,没资格说都是第一次做人,但活在世上都不容易,干嘛让着?
下方场地上的祝正律还在欢腾着,带着自己的狗腿子追打着其他人,殊不知,恶龙的报复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