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后不远处,赤手空拳傻呆呆站立着的高怀德彻底震惊了。
紧随在我的身后,一路上山。我这一路上怪异的表现,令他大吃一惊之后又大吃一惊。
他在脑海中不断修改着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最终却未能得出任何结论,只是问号更多了。
如果此时将他一肚子的疑问都倒出来,可以写成厚厚的一本书,书名叫做《十万个为什么》。
看这位刘将军轻车熟路的样子,见人就亲热地打招呼,这明显是回到家了呀!
刘将军最早的出身是凤凰岭的土匪那他是怎么混进官军大营的还一路扶摇直上,混成了一个将军上山之后,我们见到的第一个土匪头目是他二叔
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此刻跪在地上,行跪拜大礼的那一对山贼夫妇,应该是他的亲爹娘了吧
您还别说,他娘长得确实挺漂亮的,难怪匪里匪气的刘将军身上总透出几分英俊!
他果然声音洪亮的叫出爹娘了。但看那二位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儿啊。表情似乎多多少少有些吃惊,这是不合理的。自己的亲儿子,不管走散了多少年也是该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收留的养子既然收留了,为何又将他赶下山嫌他饭量太大,是个特大号饭桶养不起不至于吧我与刘将军一起吃过饭,没觉得他吃的特别多,胃口挺好倒是真的,还特别能喝酒。
一脑门子问号的高怀德还站在那里继续胡思乱想,熊四海夫妇却同时起身,眼眶湿润地迈步上前,对我伸手相搀。
我立马自己从地上蹦了起来。继续发挥自己厚颜无耻的强大优势,开口说道:“爹,娘。按说这改口呢,得是我与芸姑洞房成婚之后。可是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循规蹈矩,自己的订婚宴我吃过了,自己的订婚酒我也喝过了,早一天晚一天,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而且现在大兵压境,情势特殊。再拐弯抹角,我怕时间来不及。
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让你们二老知道:我对芸姑和你们二老一片真心就行了!
我下面所说的话,保证没有一句虚言。
我的真实姓名叫刘盛,乳名小官。那位站在我身后傻呆呆发愣的傻小子才叫高怀德。
我本是大顺军中南宫大营的一名将领,南宫大营的总指挥是我的义父。想来你们也曾听说过南宫大将军的威名,他曾率领我们远征漠北,剿灭了野蛮侵略我大顺的草原蛮夷。如今他却为奸人所害,身陷囹圄。
为了将他老人家救出大牢,我已下定决心举兵反叛,所以才会将一切都对你们和盘托出。
上次来到这里隐姓埋名,其实只是为了探测军情,为剿灭你们做准备的。哪知阴差阳错,我与芸姑娘情根深种,我们就成了一家人。我身上可能有无数的缺点,但我是最重情义的。金银都有可能为假,但情义无价。
所以我回营之后,阳奉阴违,使尽浑身解数拖延塞责,从未对凤凰岭发起攻击。曾经强大的李家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剿灭了,而这里仍然安然无恙。你们就可知我所言非虚。”
熊四海挺起腰捋须哈哈笑道:“好我的乖女婿,我是一直信任你的。行走江湖多年,虽然我也搞不清楚你的来路,但我知道你这个人不错,否则也不敢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你!
你就说吧,想让老子配合你怎么干扛把大刀陪你一起杀下山去山上的弟兄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战斗力还是蛮强的!”
我连忙打断他说道:“爹,完全没那必要!我手下的弟兄们就将近两万人马,而且都是经过选拔和特殊训练的,不但对我忠心耿耿,而且打起仗来更是以一当十!
昨夜我一夜都没合眼,已经联络好了营中的其他将领。现在整个南宫大营有八成以上的兵力,要听从我的调度指挥。
今天,那位袁守敬袁大将军带着他的淮北大营的人马也聚到了山下,美其名曰压阵督战,实际上就是想看着我们自相残杀,他好最后出面收拾残局,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喝茶看戏,坐山观虎斗。我之所以打着上山劝降的旗号,冒险跑上来。就是无论如何要提前和你打个招呼,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当然你们也要做一点防范工作。一会儿乱将起来,必是地动山摇。保不齐有人慌不择路往山上冲,凡是没有佩戴我们双方提前约定的标识的,你用山上的滚木雷石随便砸就行了。”
说到这里,我又转头对一旁的穆夫人说道:“我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娘,我说的有点口干舌燥,能不能让人给我倒杯茶喝顺便让陈二叔把收缴我们的武器还给我们了。”
穆夫人连忙转身吩咐下人“去搬两把椅子,沏一大壶新茶来。顺便把二当家的叫过来。”
坐下之后,我稳稳的端起茶碗,转头冲着高怀德吆喝道:“你也过来坐吧,别傻乎乎站着发愣了。喝口水歇一会儿,我们还得下山呢。”
我又转头笑着对二老说道:“爹娘,你们也坐吧。约定的时辰尚早,俺那未过门的媳妇初次远离家门,有她的消息吗机会难得,我替她陪你们聊会儿天儿吧,下面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他们两个又双双坐了下去,但是显得有些稍稍坐立不安,大约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婿,不过现在就算想后悔也晚八丘了。
我一边吹着漂浮在水上的茶沫,一边说道:“我原以为朝廷会逼着我们去剿灭洪家军。不知怎么他们就盯上这凤凰岭了,就连那位李大人也亲自来督战。你们是不是和那位李大人有什么过节”
二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熊四海说道:“哪来的什么李大人,我听都没听说过,更不可能有什么过节。我只杀富济贫。”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有些奇怪了。那位李大人我也未曾谋面,只知道他的全名叫李霄鹏。”
穆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推了旁边的熊四海一把,说道:“该不会是当年那个白面书生吧
你忘了你强行将人绑上山来,本想给咱家闺女来个拉郎配。结果咱家那位小祖奶奶没看上人家,你要把他扔去后山喂狼。还是我们娘俩好心放了他一条生路。”
熊四海还是摇了摇头:“有这回事吗如果真有这回事儿,他应该感激我们才对呀。”
穆夫人不愿意再搭理自己的丈夫,转脸笑着对我说:“好女婿,一会儿山下真打起来,你可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芸儿去深山学艺,我们一点也不担心她。
将来你们成婚之后,万一之间有什么矛盾,比如芸儿把你打的头破血流了,娘一定会向着你的,亲自为你包扎。”
我苦笑道:“好我的娘啊,你一张嘴外人都能听出来,到底谁亲谁近了。
您若是真偏心我,就不能提前拦着点儿非得等我被打的头破血流了,你才肯出手相助”
穆夫人低头沉思了片刻,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别怪为娘不会说话,我只是说万一。”
那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我连忙将手中的茶杯塞到了岳父的手里。
果不其然,那个多日未见的前世兄弟,一看到我就兴奋异常,甩着粗大的尾巴就毫不犹豫地猛扑上来,伸出长长的大舌头,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
它好似比原先更威猛强壮了一些,力气更大了,差点没再次把我扑倒在地。
穆夫人轻声呵斥道:“赛虎,一边去,总是人来疯。”接着她又悠悠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就是天生注定的缘分啊!缘,总是这样妙不可言。”
赛虎很听话的从我身上跳了下去。转头就围着一旁的高怀德转起了圈儿,闻了一会儿之后,他对这个陌生人也没了兴趣,又蹭回到我的身边。
策马下山的时候,高怀德实在憋不住了,问我道:“刘将军,你上次顶着我的名号,在山上都干了些什么”
我笑着答道:“我借用你的名号,打了几场架都赢了,又喝了几顿大酒。调戏了一个美丽的姑娘,慷慨拒绝了一次色诱。没败坏你的名声吧”
高怀德不服气的说道:“调戏姑娘能算英雄吗”
我沉思了片刻回道:“调戏漂亮姑娘,当然不能算英雄,只能算流氓地痞无赖。
可是能把这姑娘调戏成为自己的未婚妻,那就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英雄!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