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在李牧眼中,本将才是笑话!齐军害本将深矣!
田儋瞬间暴怒,阔步走向那连长,攥住那连长的衣襟将他直接拎了起来,怒声咆哮:“连长双,汝在喊什么?啊?!”
“汝在呼谁为左相?!”
田儋的唾沫喷了高双一脸,看向高双的双眼中满是杀意。
高双心里却没有多少畏惧,甚至无惧于激怒田儋的用手抹掉了脸上唾沫,双眼直视田儋道:“末将为齐将久矣,然让末将真心拜服的左相,却唯有左相成蟜一人而已!”
“满朝权贵都在欺压吾等,唯有左相一心一意的想让吾等过上好日子。”
“左相居于我大齐的那段时间,实乃吾等此生最为畅快之时。”
“今左相重回临淄城,末将自当恭迎左相!”
昔日随嬴成蟜出征时,高双便已是连长。
追随嬴成蟜破敌陷阵之后,高双因功获升乡良人,更是赚了不少钱财,于军市购买了稷下学宫的学区房,还花重金托商贾为其子嗣请了夫子,购买笔墨纸砚供孩子读书。
灭楚之后,拿着全部钱财买装备的英布和拿着全部钱财逛女闾的袍泽们毫不留恋的追随嬴成蟜一同去往秦国。
买了学区房的高双和买了大量土地的毕勇等袍泽却被资产牵绊,选择继续留在齐国。
时至今日,去往秦国的英布已是二五百主、入学大秦军校,毕业之后就能就任大秦侍郎!
昔年在高双面前只是一小卒的英布今日已是高双需要仰望的贵人,更是眼瞅着就能平步青云。
高双却被军中权贵刁难,重又被贬为连长。
灭楚之战后,齐国出多进少、经济增速严重下降,高双购买的学区房房价近乎崩盘,资产急剧缩水,供子嗣学习的支出又是一笔让高双颇为肉疼的长期开支。
但偏偏当地权贵豪强都以为高双在战场上的斩获远不止这些,打着各种名目压榨高双的钱财,以至于高双出生入死赚取的钱财没多久便已仅剩寥寥。
高双不明白那些大道理,更不懂经济学原理,他只知道嬴成蟜就任齐国左相的那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时间,嬴成蟜卸任齐国左相之后他的日子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所以高双是打心眼儿里欢迎嬴成蟜!
田儋拔剑出鞘,剑刃抵着高双的脖颈怒声厉喝:“秦长安君早已非我大齐左相,而是我大齐之敌!”
“秦长安君于城外高声言说要攻灭我大齐、屠戮我将士。”
“汝等却还将此人视作我大齐左相?”
“汝安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
高双心里依旧不慌。
高双直视田儋,诚恳的说:“大王早已恭请郑仙与左相斗法,郑仙又广邀仙人与左相斗法。”
“然,左相依旧号令地龙于西板峪翻身,而今更是亲至临淄城,由此可见,天地在支持左相!左相秉承的乃是天地的意志!”
“左相乃是天地赐予吾等的左相,大王岂有资格罢免?”
“末将非是在胡言乱语,更非是在动摇军心!”
“迎回左相是我军上下将士的人心所向!”
“诸位袍泽!可愿左相还朝乎?!”
一名名齐军将士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意动。
一边,是被压迫着死。
一边,是被善待着活。
“恭迎左相还朝!”
有人带头,数百名齐军梗着脖子高呼:
“恭迎左相还朝!!”
临淄城外,嬴成蟜刹那间便挺直腰背、面露讶异:“恭迎左相还朝?”
“莫不是齐左相鹖已引援军回还?但本将麾下斥候为何不曾……”
“不!”
嬴成蟜双眼瞬间瞪的溜圆,面露骇色道:“此番代、齐合盟,代武安君已配齐国左相印!”
“是故这些齐军恭迎的非是田鹖,而是代武安君!!!”
“难怪本将麾下斥候未曾探得敌军动向!”
“这临淄城分明就是代武安君布置的诈术!”
“本将中计矣!!!”
一切不正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怪这临淄城的城防如此懈怠松弛,这临淄城定然是李牧布置的诱敌诈术!
难怪本将一路行来如此顺利,沿途诸城根本没有组织起像样的反抗,那是因为本将中了李牧的诱敌深入之计啊!
本将分明已深入计中,却还在狂妄的笑话齐军不善战、齐国无大将,与众将思量该如何帮临淄城坚持到援军抵达,甚至是借淳于虎之口为齐王出谋划策。
恐怕在李牧眼中,本将才是个笑话!
本将都还没正式开启攻城战呢,身为镇守都城的将士怎么可能突然就投降了!
面色涨红、心中大骇的嬴成蟜断声喝令:“全军止步!”
“密集列阵!”
“悍夫!举旗!”
三杆红旗拔地而起,而后齐齐向西方倾下!
远远的,苏角、景颇瞳孔猛然一缩。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嬴成蟜会在敌军没有丝毫动作的情况下突然打出求援信号,他们也不能理解嬴成蟜为什么会如此突兀决绝的放弃了原定计划。
但他们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明白。
“众将听令!救援主帅!”
“众将听令!掩杀!”
阔夫将随身携带的粟米、秦半两等财物扔在地上,决绝断喝:“袍泽们!乡亲们!”
“报恩的时候到了!”
“黄泉再见!”
此战若是为了杀敌攻城,秦军上下将奋勇厮杀,在保全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尽可能杀伤敌军。
彼其娘之!
额这条烂命谁愿收便收了去!
便是我部所有袍泽全都死在这里,也必要救回长安君!
“黄泉再见!”
大秦第一猛将策马冲锋在最前方,紧随其后的是楚国三户之一的景氏族长。
陇西太守之孙、狄道侯嫡长子、代武安君之侄李信于左侧发起包抄,战车统领西锋于右侧驾车冲锋。
四十架战车如一堵铜墙铁壁般砸向临淄。
三千名百战骑兵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跃马冲撞。
五万精锐秦军怀揣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奋勇狂奔。当本就精锐的秦军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能爆发出怎样惊人的气势、威慑和战斗力?!
战鼓之音骤然响起,五万余秦军精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风!”
“风!”
“大风!”
充斥着杀意与决绝的喊杀声如一道巨浪般向临淄城扑杀而去!
即便这五万秦军仅持十余架云梯,根本没有可能攻破临淄城。
即便秦齐两军尚未交锋。
田儋看向城外秦军的眼中满是惊恐,手中剑更是在颤抖。
他不想死!
他不该如此草率的死在此地!
高双也焦急又慌张的轰然下跪,苦苦恳求:
“末将拜请将军以天地大道为重!以众将所向为重!”
有高双给的台阶,田儋手中剑离开了高双的脖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悲声低呼:“高连长所言,有理。”
“汝等,自去便是。”
“本将乃是王室子弟,本将理应为齐国社稷而死!”
田儋不想死,但田儋还想要点脸。
田荣扶住田儋,慨然长叹:“兄长!”
“我等皆为王室子弟,弟亦愿随兄长同为社稷赴死!”
“然!我大齐也不过是代天牧民。”
“观天地之举,无疑是已将牧民之权授予秦长安君!”
“我大齐王室又如何能违逆天地意志!”
“我等身为王室子弟,理应匡扶我宗族顺天意行事,而不是逆天而为。”
“否则,弟恐天地责难我大齐历代先王矣!”
天授予天子牧民之权,天子再将天子的权柄分授予齐王,这套理论虽然已是千疮百孔,但依旧是齐王统御万民的正统基础。
天、地、君、亲、师!
君恩亲情固重,但却大不过天地意志!
“当啷~~~”
田儋手中剑跌落于地,苦涩长叹:“荣弟所言甚是。”
“是乃兄执迷了!”
再度长叹一声,田儋面向城外拱手高呼:“恭迎左相还朝!”
“恭迎左相还朝!!”
“恭迎左相还朝!!!”
嬴成蟜攥紧手中缰绳,怒声低喝:“彼其娘之!代武安君究竟身在何处!”
苏角、景颇终于疾驰至嬴成蟜身侧,便听到了嬴成蟜如此喝骂。
苏角顿时面色一肃,轰然拱手道:“请主帅先行退走,由末将断后!”
景颇却是有些不解:“我军斥候早已外扩三十里,仍未探得代武安君行踪。”
“主帅是如何发觉代武安君所部的?”
苏角毫不犹豫道:“自是主帅卜算而得!”
嬴成蟜却摆了摆手:“这还需要算?”
“汝等未曾听闻临淄城墙之上那阵阵高呼?”
“齐国左相,正是代武安君!”
“而今临淄城欢呼左相还朝,自是代武安君已率联军抵至!”
景颇嘴唇蠕动了一下后,试探着发问:“主帅,齐军所呼的左相会否不是代武安君,而是您?”
嬴成蟜:⊙0⊙
嬴成蟜手指自己失笑道:“本将?本将又不是齐国左……”
嬴成蟜突然一愣。
虽然嬴成蟜在担任齐国左相之际没有承担过齐国左相的义务,自称都是本将,以至于嬴成蟜对于自己曾担任过齐国左相一事没有什么实感,更没有对左相之称形成条件反射。
嬴成蟜声音多了几分磕绊:“本将确实担任过齐国左相。”
“但本将已不做齐国左相好多年,自本将卸任之后,齐国历经田鹖、李牧两任左相。”
“且只要不是有眼疾,都能看得到本将现在乃是领我大秦兵马为灭齐而来。”
“齐国将士们怎会依旧呼本将为左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景颇反问:“我大秦黔首多久才能得知我大秦换了相邦?”
嬴成蟜哑然。
如果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黎庶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当朝左相是谁!
景颇目光转向临淄城,看着被齐军推开的城门洞,声音复杂的说:“末将亦不知齐军为何会在明知主帅为灭齐而来的情况下依旧呼主帅为左相。”
“但若是齐军所呼左相并非主帅,齐军为何会将城门并瓮城城门尽数推开?”
“这分明是齐军将士在恭迎主帅入城!”
嬴成蟜的双眼缓缓瞪大,眼中充斥着浓浓的震惊:“景都尉以为,齐军请降了?!”
景颇缓缓颔首,苏角也挠了挠头道:“末将以为,景都尉所言不虚啊。”
“而今临淄城内外城门皆洞开,若是末将率精兵突袭,可一战而定临淄!”
“此举着实不像是有诈,反倒是像极了真心请降!”
景颇和苏角看得出来的战局,嬴成蟜自然也看得出来。
嬴成蟜只是在下意识的逃避那个最坏的可能。
但景颇和苏角的话语却让嬴成蟜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嬴成蟜眼中的震惊渐渐转化为绝望:“噫吁嚱!”
“齐军害本将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