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
武长风眼睛一瞪,用力嗅了嗅后,腾地站了起来。
他只是脾气急,不是傻,立即明白了什么。
他冲向佛堂大门,猛地推开——
“唔!”
一股浓烟扑面而来,武长风连忙后退,将门合上。
“我靠!”他大骂道:“外边已经烧起来了!”
此时傅青舟也正将秋婵扶起,秋婵咬牙道:“法正就在外面?!”
“除了他还能是谁?”
傅青舟缓缓:“我们两败俱伤时他未出手,却选择等我们钻入佛堂后点火——这小小佛堂中本就点着十数盏油灯,火油味与烟味始终很重,外边的味道很难闻清,若非我做了多年猎户、擅长嗅踪,恐怕等火烧来了才能知道……他算得够精的。”
“真是可怕的人……”秋婵也咬唇道:“其实他若趁我们与武大哥交手时偷袭,我们多半也是要遭,但他仍然选择用最大把握的火攻,好缜密的心思。”
武长风骂道:“你俩别夸那龟儿子了!我们得先逃出去!”
他在这佛堂中打起了转,一会儿摸摸门、一会儿摸摸窗。
但外边的火已经烧得很大,门窗墙都开始发烫,想必不用多久就能烧进来。
“武大哥。”
傅青舟问道:“这里可有逃生秘道?”
“有个屁啊?”武长风绝望道:“老子又不是山贼,搞什么逃生秘道?”
这佛堂连着外边小院总共也就百来坪见方,细碎春雨不仅浇不灭大火,甚至还会助着火油蔓延,不多时佛堂里的温度便已然升高,火焰已顺着门窗边缘爬进,开始吞噬墙体。
武长风咬咬牙:“他娘的,不管了!冲出去!”
说罢,他挥起手掌,便要以掌门开路、强行外冲。
“慢!”
傅青舟连忙出声喝止了他:“此路不通!”
武长风扭头瞪着他。
没等他说话,秋婵先虚弱地开口解释:“火势如此之大,就算我们顶着灼伤冲出去,法正一定也早就在外边守株待兔,必是死路一条。”
武长风又怒又急:“那你们说咋办!”
傅青舟与秋婵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符。”
武长风一怔:“什么?”
两人没功夫理他,已经迅速打量了一圈这小小佛堂。
秋婵蹙眉:“这屋里没有纸笔,莫非要用鲜血?”
“倒也不必。”傅青舟沉声道:“既有油灯,以灯油作符未必不可。”
“可以……”
秋婵眉头舒展:“守还是攻?”
“以守为攻。”傅青舟飞快道:“先护住自己,让法正以为我们已经被烧死,等他放松警惕后,我们再择机反攻。”
秋婵点头,抬头看向已然爬向梁顶的熊熊烈火:“没问题……我是灵窍一境,会避火符,但若要在如此大的火势中自保,我恐怕画不出这么多符。”
傅青舟笑笑:“我是灵窍二境,你教我画避火符。”
转眼间两人已经定好了计划,傅青舟扶着秋婵来到屋内角落,又手脚麻利地将佛前油灯捡来。
“武大哥,愣着干什么?”
他唤道:“来帮忙啊。”
“噢!”武长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此时火焰已然将整个佛堂包围,木质建筑在燃烧中噼啪作响,浓浓黑烟渐渐填满了整个屋子。
三人已将所有油灯里的油收集了起来,秋婵手指沾油、在武长风背上先画了个避火符,傅青舟有样学样,开始绘涂。
火势很大,一人身上一个符自是不够,按秋婵的说法,至少得保证每個人身上都有五个符。
黑烟卷来,武长风运起真元,一掌一掌拍起狂风、将黑烟驱走,为傅、秋二人腾出画符的时间。
啪!
一声爆响,三人头顶半根木梁再支撑不住,带着滚滚烈火断裂落下,武长风闷喝一声,举掌将其击飞。
随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只有木炭沾染的黑印,并未灼伤。
“嘿,真有用!”
他大喜,随后有些疑惑地转过头:“你们俩到底什么来头?明明是武者,怎么还都开了灵窍?”
傅青舟与秋婵不知为何同时脸色一僵,尬笑道:“一点小意外罢了。”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傅青舟开灵窍,第一次纯粹是不懂事乱开的,第二次则是为了逼迫龙大悲留下强开的,确实算是意外。
秋婵……
他猜这姑娘多半和自己一样,第一次开灵窍完全就是不知道、好奇时乱开的……
“死淫贼,你碰哪里!?”秋婵突然眉头一竖,咬牙骂道。
傅青舟此时正在她后背画符,闻言也是大怒:“我在给你好好画符!别那么敏感!”
“你!”秋婵脸一红:“那你手别乱摸!”
傅青舟翻了个白眼:“你这皮包骨头、瘦得跟猴似的,谁摸你?我还嫌硌手呢。”
秋婵虚弱而凶猛地威胁道:“死淫贼,小心我不给你画符!”
“那还是画吧?”傅青舟撇撇嘴:“否则一会儿你们身边多了具焦尸,很恶心的不是?”
秋婵没忍住,小声笑了出来。
火势越来越大,但有了避火符,三人虽立于火中,却连衣角都没灼坏,只是武长风也很难再拍散黑烟,三人只得强行闭气、任由浓烟将他们熏成了三个黑人。
噼啪声越来越大,整个佛堂开始慢慢解体。
三人缩在墙角中,武长风魁梧的身躯挡在最前方,顶住了从上方坠下的一根根巨大木梁,傅青舟则护着虚弱无力的秋婵,以防其余崩碎倒塌的木头砸到她头上。
巨大火焰渐渐吞噬了整座佛堂、整个寺庙,佛堂完全在火中崩塌。
春雨渐浓,火势也终于慢慢小了下来,但整个寺庙都已然化作焦炭,再无了动静。
寺庙外不远处的山道上,一名面带笑容的矮胖和尚站在雨中,双手拢在大袖里,仰头看着不远处渐弱火势。
他虽笑得十分谦和,可眼神中却满是阴鹫。
不多时,他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矮胖和尚回过头。
“呵呵,法正,火灭了么?”
他身后来的是个白色长须老和尚,身形清瘦如枯,嗓音却很是清亮、语气也颇为乐呵:“放心吧,山下村民不会来打扰咱们了,他们以为我就是这庙里和尚呢,我告诉他们就是场意外,咱们没伤亡、自己也能处理。”
矮胖和尚法正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行礼:“谢过法缘师兄。”
“小事。”
老和尚法缘抚须而笑:“只是这次伱杀了古正清,方丈怕是要不乐意了。”
“无妨。”法正摆了摆手:“这口黑锅咱们让紫气仙风观来背便是,更何况武长风一死,武岳也得发疯,他与紫气仙风观先得打起来,没咱们的事。”
法缘呵呵笑道:“师弟一石二鸟、祸水东引,算无遗策,师兄佩服啊。”
“哪里哪里,是师兄术法高明,师弟我才能办此大事。”法正笑得愈发开心。
两个和尚你来我往互相拍了几句马屁后,寺庙中火势也终于渐熄,只余些许微弱火苗还在跳跃。
法正眼睛微亮,带头走进了寺庙废墟,法缘紧随其后。
他们站定在佛堂废墟前,这佛堂里除了那尊佛像尚且完好外,整个屋子已经完全塌下,地上只余了几根烧断的木柱、歪歪扭扭的木墙,以及覆盖了整个废墟的断梁碎瓦。
“法缘师兄。”
法正笑道:“劳您掀起这些断梁,见不到他们尸体,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法缘抚须:“好说好说。”
说罢,他双眼精光一闪,挥动了大袖。
转眼间,只见那一地残片皆被金光所覆,纷纷向着四面八方飞散,一点点落出了废墟下焦黑的地面。
但就在碎瓦断木纷飞之际,雨中忽然响起一声又轻又细、但令人心神一颤的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