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刺杀桥蕤,后脚陈登就要让他去见卫将军?
思前想后想不明白的张闿,莫名其妙的感到烦闷,口腔也变得又干又涩起来,一个劲地分泌着唾沫。
张闿吞下口唾沫,决定问个究竟,“陈郡守,你意欲何为?!”
“其实.”陈登抿抿唇,面露纠结之色,而后重重叹气一声,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这才开口道:“张义士,你猜为何我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的行踪?作为袁公麾下一等一的刺客,你不觉得你的伪装并没有纰漏么?”
“这”
古怪。
实在是太古怪了。
不不不。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张闿否认。要知道当时在场的也就袁术、杨弘、张勋。
推断出这个结论的张闿将自己吓得眼皮子猛跳,要知道陈登可是将袁术打了个落花流水,袁术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又怎么会与陈登串通一气?!
张闿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况且这般大事,陈元龙怎么能让身后的卫士听去?!
其中必然有诈!
陈登似乎看出了张闿的心思,他淡笑道:“我身后之人,皆是我的心腹。这只是为保障自身的安全,我与张义士不过几步之遥,若是四下无人,对张义士而言取我首级犹如探囊取物。实现大事的前提,便是保障自身的安全,还请张义士见谅。”
不对!
张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反口问道:“既然袁公与你有约在先,为何我不知道呢?”
“.”陈登盯着张闿,盯得张闿有些发毛。
就在张闿要按耐不住的时候,陈登一口气说了出来,“自然是为了瞒过他人耳目,若是连张义士都不知,他人又怎么能知晓?况且我也没有要求张义士去刺杀谁,就是按照与袁公的约定送张义士去见卫将军,至于原因张义士可以想想袁公从冀州带回来的物品,张义士是个聪明人,其中的缘由想必不用在下明说。”
张闿的眉头越拧越深,虽然他并非是以计谋见长,但也算是走南闯北的好手,世态炎凉见了许多。至少真话和假话还是辨别得出来,眼前的陈登没有半分扯谎的神情,说的好似那肺腑之言,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张闿一想到能够见到刘备,心底顿时蠢蠢欲动起来,他并非是断袖之癖。
自然是袁术啊!
他不止一次听到袁术说刘备如何如何,什么‘沐猴而冠的伪君子’,什么‘织席贩履的愚夫’,什么‘落魄的寒素还想跟四世三公同台较量!’
张闿觉得最后一句才是袁术的心声,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解决了刘备,袁术必然欢欣鼓舞,甚至压力都会为之一空,朝堂想来会大乱,袁术必将乘势而起!
哪怕他身死,看在功劳和情面上,袁术也会给他厚葬,甚至是追谥!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陈元龙有什么阴谋,但凡有了端倪,他也能借着前往长安的途中溜之大吉。而不像是眼下这般,被困在屋舍当中。
张闿激动地攥紧双拳,肩膀都在微微震颤,嘴角更是翘上了天。
“多谢府君!某愿意面见卫将军!”
张闿没有迟疑,立刻朝陈登抱拳。
“善。”陈登抚了抚唇边的胡须,总算是达成了第一步,当然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张闿去刺杀刘备。
他会派出几个死士随张闿同行,这些死士都是接受过训练,盯住张闿应该不成问题。
但凡张闿有所意动,这些死士便会立即出声提醒刘备。
届时谁杀谁还不一定。
对于刘备和张闿的勇武,陈登只能说张闿还差得远。
“陈府君,不知何时出发!”张闿满脸的跃跃欲试。
陈登严肃道:“家父数日之后要过六十大寿,越早启程越好。切记勿要在家父的寿宴上行事。”
这番回答让张闿又信了几分,打着为陈珪贺寿的日子,说明之前就已经有了谋划。
张闿连连点头,“陈府君,你且放心,某绝不会拖累府君。”
“善。”陈登面色缓和了不少。
张闿欲言又止,陈登伸出手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又道:“张义士有何事?不妨直说。”
张闿这才说道:“陈府君,事关重大,依我看不如越早越好。”
“.”沉吟片刻的陈登最终还是点点头,“善。就依张义士所言。”
张闿满脸喜色。
两人约定出发的时间定在今日午后,又商议了某些事情。
陈登才领着卫士辞去,在返回议事厅的途中。陈登心底盘算着,送给刘宠的书信该说些什么好。
这件事同样迫在眉睫,眼下的袁术势力远不如仙乡的记载,迟早会盯上富裕的陈国。
若是让袁术吞并陈国,得到十万兵卒和粮草辎重。
即便不会对最终的落幕产生什么影响,也会对攻占淮南平添几分变数。
总而言之,不让袁术覆灭陈国同样重要。
陈登忽然停住脚步,低语道:“有了!”
数日之后,身在淮南的袁术急得来回踱步,口里不停地念叨,“张闿张闿张闿.为何还没有消息?!”
“莫非又是叛我而去?!”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术眉头越皱越深,仿若川字的沟壑。
眼下玉玺到手,本该是向天下宣称‘天命在袁,吾当为天子!’
一向极度自信的袁术,这一次也心有迟疑。
要知道广陵之后,还有在围攻黎阳的黄忠关羽!
近些时日来,光是看到黄忠和关羽的战报,袁术都觉得心惊胆战,眉头狂跳不止,嘴里使劲的分泌唾沫,情不自禁的吞咽一次又一次。
黄忠关羽的强,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
即便收回来孙伯符的三千兵卒,也让袁术没有一丁点安全感。
更不用说张闿失联,袁术意识到张闿很可能遭遇不测,这让本就心绪不宁的他添上了几分惊慌。
“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明明得到了玉玺,应当是件欢喜的大事,可是为何我觉得得到了玉玺跟没有得到玉玺并无差别呢?”袁术愁眉苦脸,无奈只好朝杨弘投去求助的目光。
杨弘轻抚着胡须,心知此刻不能浑水摸鱼,必须要给出一个能够实施的谋划。
杨弘眼睛珠子在眼眶一转,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明公可曾知道陈国?”
“陈国?”
袁术不禁回想着与陈国相关的消息,陈国地处兖州东南部。
建武元年光武帝置淮阳国,封更始帝刘玄为淮阳王,未几国除。
建武十五年复置淮阳国,孝章帝章和二年改淮阳国为陈国。
如今的陈王名刘宠,乃是孝明帝之后,陈敬王刘羡曾孙。
此人颇有勇武擅长弩射,十发十中,皆射在同一处。
麾下更是有十万之众,国内财富多得眼花缭乱,便是袁术都有些忌惮此人。
眼下杨弘居然提及陈国?
莫非是要攻伐陈国?
“杨长史,你究竟是何意?”袁术决定问个明白。
杨弘并没有卖关子,他解释道:“明公还曾记得我等借道一事?”
“自然记得,这借路的第一处便是陈国.且慢!”
说着说着袁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之前他啃不下徐州,只得绕路。
途经兖州陈国的时候,并没有花费多少口舌,留了些许财物。陈国人便没有阻拦,甚至是想赶紧送他们走,俨然一副不想惹祸上身的模样。
陈王虽在讨董时期嚷嚷着要匡扶汉室,然而自称辅汉将军以后便没了下文,除了声援以外没有其他动作。
从前后表现来看,陈王看似势大,实则只是会偏安一隅的庸碌之辈?
连袁术都看得出来,当今天下要么向朝堂俯首称臣,要么不断进取,拥兵十万还想偏安一隅简直是笑话。
想到这里,袁术的心态端正了许多。拥兵十万的刘宠看着厉害,其实不过是扯着虎皮吓唬人。
“杨长史,那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先派出使者前去借粮,借此机会探一探他们虚实。”
“善。”
袁术没有犹豫,对杨弘的谋划表示赞同。他唤来一亲卫,命亲卫前去借粮。
陈国。
陈县。
校场之上。
三五个兵卒扛着靶子,他们一百步开外,然而将靶子插在地面上,插好的瞬间几人马不停蹄的朝着四周散去。
并非是他们懈怠,而是他们出发点的那个床弩太过骇人。
要知道床弩这种大型弩,在大汉可是明令禁止,普通人私藏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可见床弩的恐怕威慑力。
如此可怕的战阵机器,谁也不想在弩口前多待片刻。
即便是他们的大王,控弩之术远近闻名。
“才三五个啊,马马虎虎吧。”
陈王刘宠望着百步开外的靶子竖起拇指,一一对比后,调整床弩的方位。
玩弓玩弩,尤其是玩床弩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每每看见床弩的弩箭射出,靶子被炸的四分五裂,他心情莫名的感到爽快。
随着刘宠将床弩调整好,而后令声一下,士卒们默契地扣动弩机。
巨大的弩箭射出,呼啸的声音在耳畔炸响,不过眨眼的功夫,结实的靶子被弩箭射得爆炸开来,纷纷的碎屑好似飘落的雪花,看得刘宠心头是一阵火热。
“爽快!”刘宠哈哈大笑。
爽快一把后的刘宠离开了校场,当他回到府衙的时候,顿觉不妙。
他竟然没有看到骆俊的身影,没走几步,就被一行色匆匆的卫士撞了个满怀。
刘宠没有怪责卫士,反倒将其扶起,“何事?竟然如此惊慌?”
“大王!”卫士就像是抓到了主心骨了一般,连忙说道:“方才有广陵郡守陈元龙的使者前来,送了一封书信,国相命我速请大王前往议事厅一叙!”
“陈元龙?那个击退了袁公路的陈元龙?那个卫将军之妻兄陈元龙?!”
见卫士连连点头,刘宠迈开大步朝着议事厅赶去。
只见坐在案牍前的骆俊皱着眉头,手里捧着玄德纸。
“孝远,为何满脸愁容?”
刘宠大大咧咧的走到骆俊面前。
骆俊抬起脑袋,将书信递给刘宠,“大王,你看。”
“这便是陈元龙的书信?我倒看看陈元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刘宠接过书信定眼一瞧,差点没笑出声。
陈登居然在信里说袁术会前来借粮,说他近些时日必有大难,应当早作准备。
“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怪不得玄德如此英雄大婚时也不请陈元龙,原来这陈元龙不过是只狗熊!”
“袁公路要来孤这里要粮?”
“莫非陈元龙会预测未来之事?!”
“诶?孝远你为何不笑?”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骆俊,顿觉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孝远.难道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不错。”
听到骆俊答复的刘宠顿觉头皮发麻,满眼的惊讶,陈元龙与袁公路不是死敌吗?
陈元龙是如何知道袁公路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