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是真心不想管李家的事,尤其是看到来人是江宁以后。
可见江宁手段如此狠辣,他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反感,于是在听到李天寿的话后,他踱步走出来,与江宁正面对峙。
“宁.....你还想继续逞凶!”
“怎么,你想为虎作伥?”
江宁和陈子昂几乎同时开口。
沉默片刻后,陈子昂带着愤怒道:“宁公子,江宁,你骗了我!”
他还记得跟江宁第一见面的时候,他骗自己说他是万劫剑宗的人,陈子昂也一直没有怀疑。
直到刚才,陈子昂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让他心里有股无名的憋屈和怒火。
相对他的愤怒,江宁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回道:“可我救了陈县。”
听得场中二人没头没脑的交谈,双方人马都开始议论纷纷。
“我感觉咱们江院好像跟这位县公之间,有点什么.....”
“什么情况,这二人怎么像是熟识?”
“不是吧,俩人认识啊!”
陈子昂被他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道:“说现在的事,李家主他们上青灵学院其实并没什么大错,你没死,青灵学院也没有就此没落,此事应该罢了。
但你却不依不饶的追过来,大肆逼迫他们拿出钱财,你可知金水,常阳两位县公因为你的行为,已将此事上报到了三江城。”
三江城,是涿州二十八主城之一。
其下统御着包括陈,孟,金水,常阳,秭归,螺口五个县,而三江城主郑丘壑,修为更是已到阳神境。
除此之外,郑丘壑本身还是上清道院的内门执事,同时又是精通符箓的大符箓师,身份,实力都强的不像话。
他若是下令缉拿江宁,谁拦得住!
苏照和一众弟子面色微变,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他们知道上报到三江城后会是什么后果。
江宁却满脸不在乎。
阳神境的修为的确骇人听闻,但如今可吓唬不到他。
“他们上报也好,不报也罢,万事总归是要讲个理字吧。”
他一步步逼近陈子昂,语气阴沉道:“陈子昂,你字里行间都是说我在强势逼人,是,那是因为我江宁活下来了,如果说我与马走之的一战是我死了呢,你觉得他们这些人,谁会放过青灵,放过我的朋友?”
说道这句话的时候,江宁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道:“他们同样会把我,我的亲朋好友们往死了逼,懂吗?”
换做别人,江宁才懒得跟他废话。
但陈子昂不同,他性格中正,而且江宁也想让他以后继续为自己做事,因此面对陈子昂助纣为虐的态度,他心中不满,也还是耐着性子跟他争辩。
陈子昂被他指尖的力道点的后退两步,却依旧不肯退缩,道:“你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所说的一切也都是你个人的猜测,你以猜测来评判别人,以猜测来作为复仇的借口,江宁,你这是在作恶你知道吗!”
江宁被气笑了。
他发现有时候真的是不能跟别人讲道理,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懂道理的人。
失去耐心的他目光直视陈子昂,语气冰冷道:“陈子昂,你跟我的争吵没有意义,我今日来是找李家的,跟你没关系,闪开!”
陈子昂纹丝不动!
见到这一幕,李天寿激动的身子都开始隐隐颤抖起来了。
对,就是这样!
只要陈子昂不让开,就一定能逼江宁出手杀人,而他只要动手杀了陈子昂,自己的计划就大功告成!
为了进一步激化他们的矛盾,李天寿急忙出言提醒道:“子昂,你可莫要忘了你答应过你爹娘,是一定要护我李家周全的!”
李天寿给陈子昂的娘金银,给他爹美婢,而且为了不让自己卷进去,他还特意为陈父安置了一处隐蔽宅子,专门养着美婢供他玩耍。
这么一个体己的摇钱树,陈父陈母自然不舍的出什么岔子,所以给陈子昂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李家!
陈子昂眼中闪过厌恶,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江宁,你该发泄的已经发泄了,该搜刮的也搜刮够了,只要你现在离开,我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江宁彻底失望了。
还以为陈子昂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也是黑白不分。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道:“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陈子昂,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救了陈县,又是谁在我面前说,日后但有所需,必赴汤蹈火!”
既然你要讲情理,那我就陪你讲到底!
江宁每说一句,陈子昂脸上的羞愧就加重一分,他没忘,陈县之事恍如昨日,这辈子都不能忘。
那日要不是江宁稳住局面,孤身迎战被血池侵蚀的上清天骄苏青染,恐怕整个陈县都要被苏青染给屠个一干二净。
“陈县公子昂,一拜宁公子救陈某性命之恩,二拜救苏姑娘不堕魔道之义,三拜救陈县百姓于生死之间.....”
往日的一幕幕重现,压的陈子昂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的脚步开始后退,一步又一步。
李天寿见状,头皮炸裂。
他也经历过苏青染入魔乱陈县的劫难,但他不知道最后是谁力挽狂澜,如今听来,当日救陈县之人,没想到竟是江宁!
苏照和众学子同样震惊不已。
他们没想到江宁不在学院的时候,竟做了这么多令人热血沸腾的事!
救了一个县的人命!
江宁没有停下,还在逼近,道:“莫说江某来李家只是讨些钱财,今日就是拆了李家,你,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半分不是!”
陈子昂低头不答,同为陈县的另外两位家主也低下了头。
事情明了,江宁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可结果他们还上青灵想要逼死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谁在恩将仇报?
李天寿将众人的神态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江宁,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是在作甚,挟恩图报吗!”他指着江宁尖声叱责道。
江宁不屑的嘁了一声,道:“李家主,你消停会,难不成你真以为江某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
“你把陈子昂推出来,不就是想让我一怒之下杀了他吗?”说到这,江宁望向其他几位家主道:“还有你们,都不过是被李家主拉过来当垫背的,因为只有这样,他自己才有一线生机,而且李家说不定日后还能飞黄腾达。”
“与我的挟恩图报相比,李家主才是技高一筹,让你们所有人成为他的垫脚石,替死鬼。”
论心智,如今的江宁已经不输在场的任何人,李天寿老谋深算,殊不知江宁在看到陈子昂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起了疑心。
众人面色难堪,其中一位家主还直接朝李天寿吐了口唾沫。
“渣滓!”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被羞辱的李天寿怒不可遏,指着江宁道:“你胡说,你污蔑我,你是在挑拨,诸位不要听他的,此人心黑手辣,阴险狡诈,今日他能灭我李家,明日就能灭你陈家,灭你钱家!”
“我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诛杀此獠!”
然而,其余家主却是与他越站越远,充耳不闻。
见无人与自己附和,李天寿目光充血,怨毒道:“江宁,你先杀我儿,再诛我族,我李家与你之仇不共戴天!
今日我李天寿在此以李家家主之名立誓,祭献李家世代族人之性命,化做厉鬼与你索命,不死不休!”
江宁听的眉头紧皱,呵斥道:“李天寿,我没杀你儿,也没诛你族,自己被鬼迷了心窍,别在我面前发疯!”
可李天寿已经听不进去!
只见他周身散发出恶臭的黑雾,体内更是发出阵阵噼啪的响声。
“什.....什么情况这是?”
“他要变异啊!”
“有妖怪,妖怪啊!”
只见黑雾中,李天寿的身子节节拔高,四肢伸长如竹竿,嘴含獠牙,背上遍布狰狞的荆棘骨刺,俨然一副恶鬼模样。
坐在马背上的苏照看着这一幕,背脊发凉,她失神的喃喃道:“赌命之术,居然是生灵禁区的赌命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