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夸赞完,又故做佯怒道:“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叔父呢,去学院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江宁挠挠头,嘿嘿两声,任由张青山“打骂”。
“对了,怎么没看到苏姨?”见张青山的确不像是有什么重伤,江宁也放心下来。
在陈县的时候,江宁担心张青山出事,就让苏照乘他跟汪进斗法时抽身来了张家。
张玄在旁解释道:“学院里有些事情,苏姨就先回去了。”
张青山道:“不急,苏照说回去帮你们两个臭小子请休,你们两个这次回来就安心在家里好好住上几天。”
江宁想着自己现在暂时也没什么事,加上的确有段时间没回来,住上几天也无妨。
“叔父,那我……”江宁见张青山老盯着自己身后,也好奇扭头,结果正好撞见女殃呆滞的目光和那张小家碧玉的脸蛋儿。
他当即暗道不妙!
果然,不等他说话,张青山脸色就黑了下来,把江宁揪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这姑娘怎么回事,你小子想干吗!”
张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旁边凑道:“大兄你个禽兽啊,我跟你才分开几天,你就背叛了我家妹子!”
与江宁签订生灵契约的女殃,平日里跟活人没有区别,无非是皮肤苍白一些,身上冰冷一些。
单靠肉眼还是很难分辨的。
江宁捂脸。
“叔父你听我狡辩....呸,解释!”
在他连哄带骗的解释下,张青山的脸色终于乌云转晴,瞪了一眼道:“你要是敢对不起茯苓,我把你狗腿打折。”
江宁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张玄目光不停在江宁和女殃身上来回伸缩。
“这小娘子跟我大兄之间绝不会是纯纯的友情……”
等到江宁回之前住的屋子简单收拾一翻后,张青山父子再次过来。
张青山说道:“宁儿,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带几壶好酒,上等的好肉,跟我去祭拜一下你江家长辈族人。”
张玄邀功道:“爹跟我已经替你把江家坟冢都重新修缮过一遍了。”
江宁苦笑,冲着二人再次一拜。
在下人护卫们的伺候下,张青山,张玄和江宁三人坐马车去了隔壁邻县。
江宁不敢将女殃单独留在张家,可谁知女殃出来后根本不坐马车,跑到马车顶上坐着就不下来。
任由江宁在心里劝的心力交瘁依旧无动于衷,把张青山都看的眼皮子直跳,最后只能感叹。
“现在的小丫头可比我们那会儿要无拘无束的多。”
江宁无奈,只能苦笑。
路上,江宁从张玄口中得知汪进的确来过张家,但他却并没有杀人。
张青山挨了一掌,休养到现在身子才恢复过来,大长老更惨,被汪进吊在祖祠前挂了整整一天一夜,丑态尽出。
江宁听的心里五味陈杂。
他知道那时候汪进的生母还在,他尚且还存有一丝人性。
“其实汪进本性不坏,如今变成这样,他身边每一个人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听到江宁的话,张玄心中凛然,将本想告诉他自己与汪进动过手的事重新咽下。
“上次动手时我就察觉汪进已经有被生灵禁区侵染的趋势,大兄怜悯他,我却是不能任由他去,否则日后生灵涂炭,大兄也势必会被其所累!”
张玄心中闪过杀意,又极快将心思压下,以免被江宁察觉。
两县相距不远,走了不到两个时辰,马车就到了丰县。
丰县江家曾经盛极一时,可惜后来内部倾轧严重,致使家道中落,族人颠沛流离,分崩离析。
江宁之父江白衣便是为了挽将倾大厦,最后殚精竭虑而亡。
“这坎儿山的后面,就是你们江家的坟冢之地。”
下马车后,张青山望着面前的山路说道。
张玄紧随其后从马车里钻出来,皱眉道:“怎么还下雨了,我们出门好像忘记带油纸伞了。”
仅不到两个时辰的距离,丰县却是下起了毛毛细雨。
张青山不悦道:“淋点雨对你好,可以冲一冲你身上那股子矫揉造作的气味!”
这父子二人,一个喜欢舞刀弄枪,一个偏爱舞文弄墨,老子嫌儿子娇气,儿子嫌老爹粗鄙,江宁早已见怪不怪。
下了马车的江宁回头见女殃已经消失在坎儿山的树林中,也懒得管她。
有生灵契约在,女殃能随时能找到自己。
三人并没带下人一同上山,约莫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江家坟冢出现在了江宁视线中。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坟冢,他脑海中再次涌现出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在记忆里,有江白衣,有江宁生母,还有很多很多面容五官模糊的身影。
他知道这是原主还残留下的对江家的眷念。
“大兄,大兄,你发什么楞?”旁边的张玄用胳膊肘将走神的江宁撞回神,提醒道:“还不跪下给江叔叔磕头。”
江宁哦了一声,动作略显僵硬的跪在了冰冷的墓碑前,望着上面江白衣和生母的名字,心中没由来的多了一丝难过和痛苦。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入手冰凉。
是眼泪。
是原主的记忆在影响自己吗.....江宁深吸口冷气,朝着江白衣的墓碑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
张青山不着痕迹的用衣袖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笑的跟个孩子似的。
“江兄弟,大嫂,你们家的娃子有出息了,没给你们两口子丢脸,没给你们江家丢脸。”
烈酒浇地,新翻的泥土混着酒香,总算是冲淡了几分沉重压抑之情。
江宁跪拜后没有起身,而是在墓碑前坐下,张青山和张玄识趣的走到远处默默等待。
墓碑前的江宁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陪伴。
许久后,雨下的有些大了。
张玄想要喊江宁离开,却被张青山瞪了一眼,只好乖乖站在自己老爹陪着淋雨。
又过了许久,江宁才从某种回忆中苏醒。
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他抽了抽鼻子,起身对着墓碑再次一拜。
“爹,娘,我走了。”
躬身半晌,江宁挺直身板转身朝下山路走去,忽然,他眼角瞟到不远位置一座江家族人墓碑上的名字,身形一滞。
江家二爷江峰之墓。
停顿片刻,江宁面无表情上前,在墓碑前注视半晌后,他缓缓抬起手掌,以掌心对着墓碑。
“爹,爹,大...大兄要干嘛!”远处的张玄见状,急忙拽起张青山的衣袖问道。
张青山也是看的一头雾水。
就在二人疑惑中,江宁掌心灵气翻涌,蓦然爆发。
砰!
随着一声巨响,完整的石碑被断首!
江宁,竟是断了江二爷的碑!
“断你碑首,让你在我爹娘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说完,江宁头也不回离开。
张青山父子二人被江宁的做法震的目瞪口呆,可想到江家的事,张青山终究是长叹一声,没有责怪,没有劝解。
“大丈夫在世,当爱恨随意,去留随心,大兄真乃吾辈之楷模也!”
张玄的话又招来张青山一顿爱的暴揍。
“楷楷楷,你也想断张家谁的碑首啊!”
“张九重!”
“我打死你个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