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归,树屋藤蔓缠绕,孙浅浅筋疲力尽的爬上林里的树屋里,抓起一根桌案上熏肠狼吐虎咽了吞进肚子,这趟天池海眼探宝惊心动魄,闻所未闻,前所未有,幸亏叶巽想方设法拖住了那天池的蛟龙,所幸没有丢了性命,可把她折腾的够呛。
填饱肚子她悄然站在门口向树林里看去,只见烟儿躺在十步外两棵大树间一张绳网床上,优哉悠哉地摇荡着,随行的几个大汉立在网床五步外的地方,低声嘀咕着什么,样态十分恭敬,孙浅浅不由扬起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烟儿跟在自己身边五年多了,突然不知不觉间给了她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他父亲孙征奇把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烟儿安排到自己身边,她就逐渐把她当成了自己可以信赖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把烟儿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
她今天才发现,自己的随从对这位侍女都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尊崇,想到这里,她突然心机一动:这烟儿虽常跟着自己舞枪弄棒,但何时这烟儿练就这样一身诡秘莫测的暗杀手段,如果说她是跟着自己无师自通,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因为据了解,她身边的人功夫都是大开大合,鲜少听说有人擅长这些阴险刁钻的一击夺命的手段。
她觉得这烟儿还真是个人才,这次让烟儿去找地藏殿的外围杀手章锦山前去办差,她不仅很快弄到了千年老山参,还把章锦山这刁滑老手吃得死死的,这是一个久处公府内院的侍女能有的本领吗?突然她心中一动,想到那整天待在书房里读书写字,整天战战兢兢与朝堂若即若离的父亲,他为啥让自己与多罗理亲王弘皙的内眷们曲意交往?始终不明其意,一个降将,一个废太子后人,她虽任性妄为,却也想不透这种交往的必要性。
等到今日她一直不怎么对付的堂姐孙疏影低声警告她要远离郑王府时,她突然心中一惊,意识到了这中间一些阴谋的味道,才感到了自己可能不知不觉间像天桥彩门艺人一般走起了危险的钢丝,这宫廷斗争的凶险可更为其甚!
想到这里,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再也坐不住了,突然坐了起来:男人都是为了威权善斗的动物,而她一个女儿家为了啥?掺和到这种玩火自焚的游戏中来。
而她又想起了一些京师交往细节,每当她拜访多罗理亲王府福晋乌郎罕济尔默氏时,这烟儿不时借吃茶之际在理王府失去人迹,她还常笑话烟儿太过随便,竟然把理王府当作酒肆茶馆,太过随便逾矩了!如今细细想来,这烟儿被父亲安排到自己身边,焉知她没有背着自己做些玩火的事情。
再想到这次出来办差,众多府里手下虽对她恭恭敬敬,但她们似乎对烟儿更为敬畏。
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顿时烦躁异常,真想把烟儿押上来,好生盘问一番。不过她又一转念就收了心思,就在床上静下心来,毕竟担惊受怕劳累了整日,她慢慢感到困倦异常,不久就沉沉入梦,做了一个无比混乱的梦。
她首先梦到与姐姐孙疏影争婚,争夺一个骑乘蛟龙的阳光男孩,为此与孙疏影姐妹反目,孙疏影一气之下,竟然到西城栊翠庵里削发做了尼姑,而自己也如愿以偿地嫁给了那乘龙少年。但在她洞房花烛之夜,孙疏影竟然带着烟儿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追杀自己,而自己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烟儿的追杀,眼看自己躲避不及,那烟儿狞笑着挥刀戳了自己身上数个血洞,看到自己倒在血泊里,那烟儿高声大声:“哈哈哈!我杀死孙浅浅,我可以给心爱的男人做妾了!”
孙浅浅感觉到梦境如此真切,她感到大气难出,憋闷的厉害,她想叫喊又叫不出声来,突然,她小腿突然一痛,原来是烟儿又挥刀戳向自己的小腿,小腿痉挛疼痛的厉害,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只见屋外月华皎洁,星光漫天。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但她的小腿肌肉却疼痛的厉害,原来她的小腿抽筋了!
她低声痛呼了两声,下面却没有人上来回应,孙浅浅轻轻揉了揉痉挛的小腿,等疼痛消了,就手持宝剑走下树屋,只见树林里月华如水透下树梢,而林中除了自己两个贴身小厮,就连烟儿等人都不见了踪影,而数百步外,数支松明子在林里往远处移动。
她一巴掌打醒了坐在树屋下打呼噜的小厮板凳,“你个天杀的奴才,其他人哪里去了?”
板凳揉了揉蓬松睡眼说:“大小姐,你醒了,烟儿姑娘说你刚刚历险回来,不让打扰你,她带人出去办事情,天亮就回来!”
孙浅浅顿时火冒三丈,开口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是谁养着你的?烟儿何时成了主子?你们都听她的了,瞒着本主搞事情,你们真是反了天了!”
板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看了一眼远处移动的火把说:“主子你别生气,国公爷出来时私下吩咐过,烟儿姑娘有自专之权,除了我们平日里跟着姑娘伺候的人,其他人都归烟儿调度,这是我私下扫听到的,奴才怕姑娘生气,才没有告知姑娘!”
孙浅浅知道这板凳也算自己体己下人,向来和府里其他人等不同,就低声说道:“她们背着我半夜三更去干啥杀人放火的事情?”
板凳一骨碌爬起身来说:“大小姐冰雪聪明,听他们方才私下说,今晚他们要去野狼谷杀人放火,抢夺野狼谷里弄到的天才地宝!”
孙浅浅顿时瞪大了眼睛:“烟儿是要反天了,就她手下十几个人不说进野狼谷杀人放火,她们还不够野狼谷里的狼群们塞牙缝哪!真是不自量力!”
“大小姐,你有所不知,这次带着烟儿等人的主事人并不是烟儿,而是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年轻姑娘,另外她们还有一大强援,就是湖广总督公子张玉坤带领的五十健卒,他们这次算是兵强马壮!”板凳凑上来低声说道。
“你个狗奴才!这事情如此重大,为啥现在才说?”孙浅浅劈脸给了板凳一个大嘴巴子,开口骂道。
“主子!这种事情事关重大,我哪知道你置身事外呀!她们竟然把你蒙在鼓里,我哪敢道听途说呀!”板凳揉了揉脸皮说道。
“少你娘的废话,咱们快赶上去,决不能让她们害了我颖姐姐和任老爷子!”孙浅浅俯下身子,紧了紧鹿皮蛮靴的鞋带说。
孙浅浅带着板凳,借着树林里的月光,跟着前面的火光悄然前行,好在夜晚路径昏暗崎岖,前面的人只是牵着马匹行走,所以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孙浅浅就赶上了前面赶夜路的一行人,她们就保持数丈的距离在后面潜行,人声、马蹄声嘈杂,倒也不会惊动前面的烟儿一行众人。
借着火光,一位身材婀娜的金面女子乘在马上,烟儿手持火把为她从乘马走在前头,蹄声得得,在月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金面女子与烟儿落后数步走在队伍后面,她赶了一步与烟儿并辔而行,看了一眼烟儿说道:“烟儿,你今晚瞒着孙浅浅跟我出来,明日被她知晓了,明天可有你受的!”
“姑娘!这次我出来受了国公爷的令,遇到大事我可自专,浅浅小姐与她堂姐盈姑娘毕竟情属姐妹,我可不敢让她去野狼谷,她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烟儿在旁侧咯咯一笑说道。
“主子!自从出峨眉山以后,再也没有伺候过你了,以后我还是离开孙浅浅,还是跟着你吧!京城里五年,整天跟着孙浅浅这野丫头跑前跑后,奴才真是有点腻了!”烟儿昂首对金面女子说。
“好吧!这些年我在江南独来独往,身边也缺了位体己人,回京后你还是到我身边伺候吧!只不过你不要私下腻烦了才好!等到大业一定,我就为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那金面女子呵呵轻笑两声说道。
“主子!那日在密林中,好像那阿波认得你,还说你中了他的蛊毒,这是真的吗?那阿波是施蛊高手吗?”烟儿抬起头对金面人说道。
“阿波这小子鬼得很!如非我曾在湘西苗寨行走,早服下过苗捕头为我炼制的防治蛊毒的秘方,恐怕真着了阿波这小子的门道了!”那金面女子说道。
“不过以后你遇到阿波这小子,可要避他远些,湘西苗寨蛊毒诡异得很!防不胜防,你胳臂上的伤可轻爽了些?”那金面女子低下头对烟儿说。
“劳主子关切,涂上主子赐的金疮药,伤口已结痂了,这血蟾养容散就是灵验!”火光下烟儿面上悄然动容充满了感激。
“你还别说!这血蟾养容散本是朝鲜国王的贡品,吉林将军分管朝鲜等臣国的纳贡事宜,搞到这稀罕玩意儿也寻常不过!”那金面女子在马上淡淡地说道,而烟儿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更加感佩主子的恩德。
一行人一边趁着月色赶路,一边低声私语,而孙浅浅与板凳悄悄跟在队伍后面,不禁心神紧张起来,因为前面已到了野狼谷口,而谷内不时响起野狼的嚎叫声,孙浅浅的心脏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张玉坤带的人在哪里?前面黑咕隆咚的,没有看到人影呀!”孙浅浅对身侧的板凳低声说。
“大小姐!你看前面谷口旁树林里,火光一闪一闪的,是不是张玉坤带的人?”板凳指着前方不远的树林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