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伸手从身上搓了半天,摸出两粒泥丸塞进阿笙、大眼贼口里,嘴里喃喃道:“想来有十多日没洗澡了!没想到在困在了这大澡堂子里!”
阿波一边说一边拔下阿笙大眼贼身上钢针银针,口里却责骂道:“要想好好活过今日,好好干活!不然离了小爷的解药,让你们全身溃烂而死!”说着把大眼贼身上大蜈蚣收进竹管里盖好了塞子。
阿笙、大眼贼惊疑不定地看了两眼阿波,慢慢奔向船头。大眼贼稳稳把住了船舵,对阿笙说道:“你去把船帆降下来一半,船儿就不会受风这般厉害!船就平稳了!”阿笙依言降下半帆,船儿果然平稳了好多,顺风向着大海深处飘去。
不久,东方天色熹微,天际之间,一抹朝霞慢慢从天海之间升腾而起,大潮隐退,风浪也逐渐归于平静,船儿也航速渐缓,缓缓向东方驶去。
“我们这船无人划桨,如没有海风,这船儿是行不远的!”大眼贼大眼珠子黯淡无光,手扶船舵低声说道。
“你他娘的!如果不是你们杀了船主燕七和三个船夫,你老子会落到这步天地吗?”吴大强划了半天船桨,坐船没有挪动几尺之遥,不由焦躁起来。
“你还别说!老子还没顾得问你哪?是谁让你们来谋杀老子的!你为啥杀了燕七和三个船夫?老老实实回答,如果你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两个孙子张口!”阿波站在船头,冷冷地看着操舵的大眼贼,而阿笙却跑到船尾把船帆挂到满帆,船只明显行驶快了少许。
“如果我们出卖主家,万难活命,就连我们在积水潭码头的家人也无法保全,请三位杀了我们两个吧!”阿笙面色一变慨然说道。
“是呀!我们杀死了船主燕七和三位船上同伴,是他们不肯入伙,他们不愿对你们下手,我们也是受了雇主逼迫,为了保全家人,我们情愿一死明志!”大眼贼两眼里泪光莹然,慨然说道。
“只要你们说出雇主将功折罪,我本还想留你们一条狗命!你们想死还不容易!我就让那大蜈蚣一人咬上一口,你们将在十天内全身溃烂而死!”阿波冷冷一笑说道。
“既然你们如此狠毒!我也绝不苟活,但你也别想如此折磨我们,让我们生不如死!”阿笙说着放下拉帆的绳子,作势纵身欲跳,想着跳入海中自尽,突然他小腿一麻,腿弯出已刺着两根银针,顿时栽倒在甲板上。
“你们看!后面来了一只大船,船速好快呀!”大眼贼忽然指着身后方向叫道,只见远处数里之外,一只三桅大船疾速从后面赶来,船身四周上挂着恐怖的大骷髅头。彡彡
眼看远处那艘大船鼓动风帆,船上水手一起奋力划桨,离巽儿五人乘坐的船只越来越近,大眼贼、阿笙一边一起叫喊一边向着那艘大船用力挥手示意。
“这艘大船来势不对!船头上挂着这么恐怖的骷髅标志,不会是遇上海盗了吧!话音未落,只见逐渐靠近的大船上船舷突然出现数十手持弓箭的劲装汉子,大船上一位华服青年手持千里镜对着小船望了片刻,只见他左臂一挥,大船上弓弩手突然一起弯弓搭箭,顿时箭如飞蝗由空而至,无数支火箭落在了小船顶棚甲板上。片刻后,绑着火油的火箭顿时引燃了船舱顶棚,顶棚木板劈啪啪啪燃烧起来,顷刻间小船火光冲天。
“救命啊!救命啊!”阿笙嚎叫着冲出船头,后背插着两支箭矢、满身火苗,“噗通”一声跳进了海里,瞬息间海水一片殷红,拼命扑腾片刻,慢慢沉入了水底。
“咳咳!这班海盗好狠!咋还没朝面就对我们痛下狠手!这船舱里快燃烧起来了!我们只能下到海里去了!不然等船舱倒了,我们三个不被射死也要被烤成人干了!咱们悄悄入海吧!“巽儿从船舱缝隙间盯着逐渐驶近的大船,船舵旁大眼贼萎顿在船舵旁,怒目圆睁,胸口上插着三支羽箭,前胸血迹斑斑,显见是没了气息。
阿波一边偷偷从船舱里拉出一条麻绳栓在船柱下面,三人顺着绳子悄悄从船尾溜下海面,“听说这大洋里有种鲨鱼的怪物,还有数丈长的章鱼怪,特别喜欢人肉!”吴大强一边在水里哆嗦一边嘟哝着。
阿波从燃烧着的小船背侧观察越行越近的大船,突然惊呼:“大船头站着的那华服青年不是上次在罗莎庙前的张公子吗?他是湖广总督张光思的儿子!他咋会在这条船上?”
只见大船慢慢靠近到小船两丈之外,看着小船火势未熄,黑烟弥漫,直到化成一片焦黑,上面船舱烧得精光。
“这下船上三个小子不被烧死也必无幸,咱返航吧!”张玉坤望着小船烟火未熄,悻悻然说道,做个手势命大船转舵返航。
“咱们要不游到大船上去!和他们拼了,宰了这姓张的狗玩意!”吴大强攀着焦黑的船帮,看着大船调转船头向来路驶去,不由愤愤说道。
“距离太远,咱们游水是赶不上这大船的!等咱们回到京师,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这小子!新账老账一块算!”巽儿一边抓住绳子,看着大船渐行渐远,愤愤地说道。
“这狗玩意儿心狠手辣,真像他老子一样,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决不能容这种人存留在世作恶!”阿波口里叱骂着,看着大船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抓住绳子翻上了黢黑的小船。
三人翻到船上,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沾了海水扑打余烬,幸好昨晚风浪上涌,船上甲板和底部多被海水浸泡,除了船舱烧坏,甲板上、船舷上插着数十箭矢,船上的被褥食物、清水都在底舱,倒是没有遭遇火灾,船舵船桨尚可使用。
“没有老船工带路!这船儿应该划向哪里?这大洋苍茫,总不能没头苍蝇般乱撞吧!”阿波看着一船狼藉,长叹一口气道。
“我们从天津塘沽出海一路向东,应先出渤海湾,在转向东北方在金州卫码头登录,再在当地雇船沿辽东海岸北上,就到了辽东凤凰山不毛之地,从那往北,除了闯山客猎人,都是山东辽东流民拓荒之地!我们的乘船已东行将近十多个时辰,估计金州卫相离不远了!现在日升之向再偏北航行,大致为北方,我们就沿着大致方向划船前进,所去大致不远!”叶巽比对旭日初升方向说道。
“也好!舱底水缸里还有清水,干粮也能撑三天,舱里还有一套渔网和几套捕鱼溜子,我们不至于饿死吧!”阿波一脸无助的说道。
“咱们轮流捕鱼休整,抽出两人往东北方划船,操练起来小伙子们!”叶巽脸上一脸尬笑叫道。
“我可不会划船,那我就挑容易的事情做起!我先撒上一网,看能不能抓条大鱼!”吴大强说着拿起渔网走向船头。
“大哥呀!你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呀!你在船头撒网我们可咋法划船前行哪?你可别没抓住大鱼反倒掉进海里,填了鱼鳖的肚子啊!”阿波一脸无奈地看着吴大强。
吴大强一脸无奈看了一眼阿波,摊了摊手说:“师弟呀!哥哥不是没有撒过网吗?我这辈子就是喜欢吃鱼,但从来没摸过活鱼,哪怕是一条泥鳅也没有抓过!”
“我看你还是学着划船吧!反正你一身腱子肉,有力气没地儿使!”阿波从吴大强手里接过渔网,把船桨递到吴大强手里。
巽儿调整航向,把船舵固定好,接着操起一支船桨对吴大强说道:“师兄,咱两个一起用力,向后划水!”叶巽说完对着吴大强比个手势,然后两人一起用力,同时操起船桨划水,初始时船儿微动,都后来船儿越走越快,竟依稀江河老手一般。
划了大约半个时辰,巽儿不由双臂酸疼,而阿波却已仿佛海上渔夫,收了数网,竟鱼获满满,船尾木桶里竟然满了,一桶鱼虾活蹦乱跳,一副丰收景象。
“咋样!跟着小哥有饭吃!小哥可是在长江边长大的,这些伙计是手到擒来!”阿波一边在船头灶上生火添柴,片刻后锅里鱼汤已升腾起一股鲜香之味!巽儿和大强一声欢呼围拢过去,“师弟威武!赏!”巽儿不由自主地对阿波翘起了大拇指。
“我幼时跟着阿妈生活在天子山的,有时阿妈为乡亲治病去山里采找草药长久不回,我和妹妹阿美就自己炒菜做饭,学着江边渔夫捕鱼,所以这些事体都难不住我!”阿波端着一碗鱼汤喝了一口,又鲜又香。
“师父不在你们身边,阿波自小到大,一定不少吃苦受累,但也把师弟锻炼得无所不能,苦难出真知!至理名言,诚不我欺!”叶巽用手拍了拍阿波的肩膀说。
“今日我划桨忽有所感!为啥那海上渔夫整日划桨,竟不觉疲惫,而我们有武功内功做底,为啥不到一个时辰就感觉双臂酸痛难忍哪?”叶巽一口气喝完了碗里鱼汤,看着海鸥成群结对在小船旁起起落落,有些疑惑不解感慨道。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曲,大巧如拙,大赢若肭。这是我爹在叫我太极时教我的太极拳理,我就没有你那么疲乏劳累!”吴大强难得记得这许多文绉绉的话语。
“我明白了!这其实是《道德经》的话,意即告诫我们行事不要不要过于求全责备,而应放平心态,顺势而为,不要急于求成,亦步亦趋,反而易得圆满!”巽儿伸出手去,一只海鸥竟俯冲下来,轻轻落在了他手臂之上,啄取了他掌中的一条小鱼,又一跃掠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