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经过专门的灭火器处理,一直冒着烟的车辆前,一脸后怕的白鸟任三郎被几位同僚围住确认情况。
“之前在游行时的那次爆炸究竟是不是针对警察的目前不得而知,但这一次,肯定是冲着警方来的了。”看着不断翻卷的黑烟,柯南的表情非常严肃。
这是早已定好了时间的爆炸物。
考虑到今天的案情发展,如无怪盗团这个意外,正午12点,就算白鸟任三郎还没坐进车里,需要出发去检查其他炸弹情况的搜查一课也在这个停车场集合。
在所有人没有防备的时间突然爆炸的汽车炸弹,会造成的伤亡可不止是杀伤乘坐人员那么简单。
“好卑鄙的家伙。”灰原哀看着车子,同样皱起了眉头,“这辆车,是白鸟警官今天开去游行现场的车子吧”
通常情况下,如果是为了任务需要出去执勤,开警车方便应对突发情况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正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搜查一课的警察们都是乔装改扮来到了现场的,自然也都不可能开警局的车子。
这就说明,不论高木的车辆爆炸是否是这个犯人故意为之,他都是在利用那场爆炸,吸引走其他人的注意力,并且在那个时间段中认出了白鸟,而后在他的车辆里安装了炸弹,贴了纸条。
白鸟任三郎就这样毫无知觉地开着装了高能炸弹的车子回到了警署,这件事光是想象和描述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了。
柯南正想要附和,另一边却有声音先他一步接了话。
“这个,卑鄙的混账……”
“……佐藤警官”柯南一转头,就见从他手中接过了纸条的佐藤美和子面色铁青。
那张脆弱的a4纸被她紧紧捏在手中,捏出了许多褶皱。
她的心情极不平静。
这张纸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她眼前飘飞,与另一张纸条上的文字交汇重合,几乎要冲垮她的情绪。
“目暮警官!”他们身后,另一名搜查一课的警察快步跑出了警视厅的大楼,朝聚集的人群跑来,“新消息,警视厅管辖内的所有警局都在12点整收到了和白鸟车子上发现的纸条完全相同的内容!”
“什么”正在确认现场信息的目暮十三猛地转过身,“难道说,真的是七年前和三年前的……”
“毋庸置疑,就是他!”佐藤美和子声音瞬间拔高,用一种切齿痛恨的语气笃定道,“绝对是那个家伙没错!”
如果说七年前的案件是一切的起始,还不足以概括这个犯人的行为模式,那么三年前针对警察蓄意为之的迫害则完全能代表对方的行事风格。
这是一个对警察群体充满了恶意,不知悔改的混蛋。
“三年前的那桩案件,媒体只公布了传真内容的开头部分,具体的案件情况,包括松田的全名,都是未公开的消息。”佐藤美和子的脸色十足冷硬,“能模仿到这种程度的人,绝不可能是早上那样的模仿犯了。”
“佐藤,我理解你的情绪,但是……”
“目暮警官!”死死捏着手中纸张的佐藤美和子抬起头,用一种坚定的、不容置喙的眼神,盯视着目暮十三,以及其他一众了解发生过什么的同僚们。
“让我去调查吧,我一定要,把这个混蛋揪出来……”
松田……我一定,一定要……
她嘴上还在不断争取着参与调查的权限,大脑中已经开始回放三年前那张催命符一般,夺走了松田阵平性命的传真。
「我是圆桌武士。
敬告诸位愚昧、狡猾的警察,今日正午时分……」
————
“唔……”
察觉到身后人停顿住的脚步,唐泽转过身,看向捂住心口皱眉不语的松田阵平。
“怎么了,警察先生是看见了太多让人不适的东西,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这样说的时候,唐泽的余光看向了右侧的标靶。
像每一个游乐园里会有的那些小游戏一般,这座诞生自本桥洋司内心恶念的殿堂也全都是各种小游戏、机关以及游乐设施。
较为不同的是,这整个乐园当中的布置,主题基本都与警察有关,那种根本压抑不住的杀念和邪恶都快流淌出来了。
就比如他右侧的这个用来玩飞镖游戏的标靶。
人形的靶子什么的,稍稍有点夸张,但也不是没见过——赤井秀一的殿堂里就有一大堆琴酒的标靶立牌,唐泽甚至毛了一个出来放在别墅里——然而戴着警帽,脸部还四分五裂画了血痕的标靶什么的,就让人分外感到不适了。
更别提,他这个殿堂不止是攻击性强,那种戏耍一般的恶意倾向也很明显。
这个殿堂里最重要的通路,都被几个大型的设施拦腰截断,想要通过它,必须过五关斩六将,一个一个体验过这些设施,才能顺着出口的方向前往下一个。
在乐园的最中央,则是一台极尽夸张之能事的摩天轮。
根据唐泽和诺亚的探测结果,秘宝不出意外,就在那个上头。
看来三年前虽然松田阵平的坚韧无畏没有让凶手最大的企图得逞,但对自己轻易摆布了松田阵平的性命,这个家伙是非常自得的。
想要去往摩天轮,就要一个一个通关这些设施,但想要进入设施就需要给出门票和代币。
这些道具,都只能通过小游戏来玩,就好比面前的标靶。
唐泽随手拿起摊位上的一支飞镖,冲着靶子稳定地扔了出去。
红黑二色的飞镖精准地命中了靶心的中点,然后那个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身负重伤的警察形象的标靶,竟然在他命中的位置上飙出了一线鲜血。
鲜血流淌的标靶应声倒下,摊位上,庆贺的音效响起,几枚圆圆的代币滚落了下来,掉在他面前的桌布上。
唐泽拿起了一枚代币端详了一下。
与前面的游戏给出的代币稍有区别,这次的代币上印的,恰巧就是松田阵平自己的证件照。
被媒体用在新闻当中发布讣告的那一张。
“他是真的很痛恨你们,也很得意啊。”把手里代表着浓缩恶意的代币递给松田阵平,唐泽耸了耸肩,“这是一个死不足惜的家伙。就算他没有与组织勾结在一起,我也真的很想……”
后面的话唐泽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比了一个枪的姿势,指着摊位上代表摊主的立牌,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两辈子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职业选择后悔过的唐泽,实在是很难忍受这种玩意儿。
松田阵平与那枚塑料代币上的自己对视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将它收进口袋当中。
他没有回应唐泽的问题,走上前,从飞镖摊位的桌布上拿起一支飞镖。
然后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将它朝另一侧树梢上眼球一般的圆形物体掷了过去。
那枚圆圆的、仿佛果实一般的东西,在被飞镖命中的瞬间发出了一声脆响,然后炸成了一团火花。
摊位周围的光芒色彩一变,一束红色的聚光灯自上而下,笼罩住了唐泽的位置。
这是被发现之后进战斗了。
这种眼球一般的东西,似乎是这个殿堂当中某种监视来者的机制,差不多是在充当摄像头的作用。
不拔除它,源源不断的阴影就会持续来骚扰进行小游戏的他们,然而直接拔除它,就像现在这样,会由于拉满的警戒值瞬间被周围的阴影发现,起到了一个范围嘲讽的作用。
只能说,殿堂的主人本桥洋司现在自己的精神状态同样不算稳定,不仅是警戒值居高不下,攻击性也早已经拉满了。
如果唐泽不是一个满级毕业的怪盗,他是万万不敢一个人过来浪的。
看着周围缓缓围拢过来的影子,唐泽抬起手,将松田阵平护在身后,按住了自己的眼罩。
在他的身后,身披红色甲胄的双刀武者闪现。
在那些戴着小丑面具的阴影靠近之前,唐泽先一步抬起手。
在诸多开场buff的加持下,浪涛般的刀气朝朝四周散开,猛烈的8次物理攻击直接击碎了所有阴影的外壳。
在战斗开始的间隙,唐泽终于听到了身后的松田阵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如果这就是你想调动我情绪的方法,你做到了。我确实非常愤怒,joker。”
“那就记住这种愤怒吧,警察先生。正体を见せろ!”
————
“嘶……!”
本桥洋司踉跄地扶着身侧的墙体站起身,用颤抖的手指,慌乱地摸索着自己的左脸。
他的脸上已经全是汗水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正在顺着眼镜边缘下落着。
这倒不是他在感到悲伤或者其他情绪,而是在方才的幻觉当中,他亲眼看见一枚炸弹直直命中了他的左眼,剧烈的疼痛、灼热的强光,让他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现在,即便幻觉已经消退,那种剧烈的疼痛还残存在他脸上,让他的心情一片惊惧。
他快要疯了,或者说,他已经疯了,他彻底被这种不断制造幻痛,一遍遍让他在幻觉中痛苦死去的诡异景象逼疯了。
时间已经过了12点,他的演出预告已经发出去了,这本应该是他这几年最快活,最得意的一天。
他已经让那些领略过他威能的家伙在惊恐中过去了三年,现在明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今天到了他要开始演出的日期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天对他而言明明是一个好日子,一个绝对重要的日子,是他华丽演出的开幕式,他只会感到兴奋和快乐,如同他在每一个设计好的地点安放准备好的机关时那样。
他怎么可能因为要去制造爆炸,而不断看见令人恐惧的爆炸幻觉,甚至进一步到了快要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把自己逼疯的程度呢!
有人要害他,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本桥洋司瞪大着眼睛,充斥着血丝的双眼在眼眶中慌乱地转动着,然后猛然瞪得更大,双眼简直快要从瘦削的脸上脱框而出。
对啊,如果是有人害他的话,那他、那他可以去找“心理医生”……!
颤抖着指尖的本桥洋司如同发现救命稻草一般,拿出手机,按下了那串号码。
“喂、喂……医生,医生,是我,本桥,救救我,我被人盯上了……”
“蠢货,既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就给我闭嘴。”
经由变声器扭曲过的声音透着一股毫无感情的平静无波,听得早已汗流浃背的本桥洋司背后还是本能地发寒。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打出这个电话,那些从他手上买走了作品的家伙,再三重申,除非警察已经查到了他身上,马上顺藤摸瓜要找到他们,否则不能主动联系他们。
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之下,本桥洋司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早上明明是去帮他们‘售后’的,然后我就被人盯上了!他们一定查到你们了,救我,快点救我……!”
“所以,是早上处理了那批货的心之怪盗团吗唔,有点意思。”电话对面的声音稍微上扬了一些,“好了,我知道了。我们会处理的,先吃一颗药,不要再打这个号码。”
“可是——!喂、喂!”不甘心的本桥洋司还想要继续说什么,然而电话已经被对面不容拒绝地挂断了。
他咬了咬牙,喘了几口气,情绪倒是慢慢平复下来。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的敌人是谁,那想必那群无所不能,能量超乎想象的人,一定有办法处理掉他身上的麻烦的。
……当然,也有可能直接处理掉他。
好在,还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警察们尚未抓住他的蛛丝马迹,现在的优先级应该还是保护住他这个稳定的货物供应源。
如此自我安慰着,本桥洋司慢慢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个药瓶,往嘴里胡乱塞了两颗。
随着药物滑进胃部,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本桥洋司稍稍有了些底气。
周围那些尖利的响动,在电话挂断后稍有缓和,等到本桥洋司一步步走出巷子的时候,在他脑子里已经响了快一个小时的杂音,总算稍微消退了一些。
难道说,这种药能直接处理掉心之怪盗团的影响吗……
心中琢磨着这些问题,做贼心虚的他不敢再继续深入前方的巷道,只好选择了另一侧的出口,慢吞吞绕出了商店的后巷。
周围一片安静,再没有突然袭来的爆炸物,也没有冷不丁烧上来的火星了。
本桥洋司试探性地停留了片刻,总算大大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那些人是会有预案的。
心情放松了一点的本桥洋司正准备大步离开,余光一瞥,却见到身侧的垃圾箱中有什么正在闪烁着的东西。
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本桥洋司稍稍集中注意力,很快看清了垃圾桶里的东西。
那是眼镜的反光。
更准确的说,是一个戴着左侧眼镜的,眼球、或者说,尸块的反光。
这是他五分钟前,被那颗轰然炸裂的炸弹毁坏的半张脸。
本桥洋司只觉得脸上一阵可怖的剧痛,瞳孔猛然紧缩。
“啊——!!!”
站在道路另一侧,靠在墙上吹着泡泡堂的浅井成实揉了揉耳朵,把耳机拿的稍微远了一点。
叫起来还挺响亮的吗,这个变态。
“听上去,那个组织准备了一些应对我们的手段啊。”重新戴好耳机,浅井成实轻声说。
“只可惜,现在的他们怕是连我们的脚后跟都摸不到了。”宫野明美轻轻嗤笑一声,聆听着耳机当中本桥洋司变了调的绝叫。
惨叫中的本桥洋司不管不顾地再次拨出了电话,然而这一次,所有跟在他身后的怪盗团成员都听清了电话中提示空号的,声音甜美空洞的提示音。
毫无疑问,本桥洋司这个已经被他们盯上的家伙,在确认过不能摆脱怪盗团的围剿之后,被那些人放弃了。